恢复了片刻,李琢玉伤还没好全,但又受到路过的白衣门弟子驱逐,只好拖着伤体先下山了。
出了白衣门的地界,不有好些个村落,离得最近的一个村子名叫“氓村”。
李琢玉听赶驴车的老翁说过,便往氓村的方向走去。
山高路远,天又黑了,阴森森的大山很是恐怖,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
李琢玉倒没什么感觉,恐怖的东西他经历的多了,夜间的山林也能泰然处之。
只是又走了一段,耳边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像是不够尖锐的牙齿在撕咬着皮肉和筋,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月光之下,似有一四肢着地的兽类在享用着晚餐。
李琢玉眯着眼睛望去,那玩意儿身上光溜溜的,并没有长着兽类的毛发。光线不足,看不真切,但他猛然觉得那野兽的脸看起来像一张人脸。
看来老翁说的没错,此处有妖兽出没。
他伤还没好全,不敢掉以轻心,就加快了脚步,赶到了氓村。
正巧有一散户还没睡,在门口与妻子说话。
李琢玉走了过去,那两人收了声,警惕地看着他。
李琢玉拿出银两,诚恳道:“我是路过的修士,可否借宿一宿?”
中年男子见他风姿卓然,不像说谎,况且附近就是白衣门,平时确实有前来借宿的修士。
他接过银子,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原来是修仙的大人,我们家里正巧有间空屋子,大人有请。”
李琢玉道:“多谢了。”
女人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被男人一个眼神止住了,她左右看了看,进了自己的屋子,奶孩子去了。
李琢玉跟着男人到了主屋的后面,有一间年代久远的茅草房。
男人耷拉着眉眼,恭敬道:“大人,屋子好久没人住了,只能勉强您凑合一晚。”
“无妨。”
李琢玉环视一圈,屋子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又说:“我姓石,单字一个孝。前段时间媳妇生了个奶娃娃,要是半夜啼哭,还请大人多包含。”
“这是自然,您让我留宿,我已是感激不尽。”
石孝又热情地替他掸了花被子,这才离去。
半夜一直很安静,李琢玉打坐了一宿,修复好伤势,天也就蒙蒙亮了。
应支从他的怀里爬出来,舒展着短短肉肉的触手,像极了一个人在伸懒腰。
李琢玉低头看着他,竟觉得魔物有几分憨态可掬。
下一瞬,他拿起手边的锈刀,划破了窗纸。
然而窗外空无一物。
他微微皱眉,刚才余光中分明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小人影。
这时,主屋的方向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天际,和清晨的鸡鸣重叠在一起。
接着,石孝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大人!有妖怪!救命啊大人!”
只见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泪眼婆娑,哭道:“大人,刚才有个妖怪破窗而入,将娃娃叼走了。”
李琢玉问道:“你可有看到妖怪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跟着石孝来到主屋,石孝的媳妇张氏被咬了一口,由于过度害怕而晕了过去。
李琢玉看了一眼她受伤的伤口,齿音分布成一个圆形,有些像人的齿印。
石孝指着窗户的方向,“大人,它往那个方向去了。”
李琢玉刚想御剑去追,屋外来了一行人,其间约莫还有两三个低阶修士。
为首的一人喊住他,“阁下且慢!”
“落河!”
石孝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跑去哭诉。
这少年长相淳朴,眼睛清澈明亮,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叫做石落河。
石落河安慰石孝几句,又对着李琢玉道:“那妖怪在短短一个月抓了六个孩子,加上我表哥家的娃娃,就是七个。我们一直在追查此事,阁下不妨和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李琢玉刚想拒绝。
他受留宿之恩,本想追着前去看看,要是找不到那妖怪,他就准备离开了。
但又听石落河说:“大家都是村民,独我是筑基期的修士。其实我们村长家的娃娃也丢了,他说要是抓到那妖怪,为民除害,就献出一个宝贝。”
他见李琢玉不感兴趣,压低了声音,道:“那可是千年肉佛!”
千年肉佛?!
堪星术士说的,鬼蜮令牌、千年肉佛、猫将军的护心毛,难不成就是这个?
天下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李琢玉思考片刻,点头道:“好,我和诸位一起调查此事。”
石落河一愣,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敢情好,有了阁下的帮助,我们定能抓到那妖怪!表哥,你先在这照顾好嫂子,我们出发了。”
石孝抱着张氏,石落河一行人带着李琢玉出了门,走进林子里,找了条路上山。
“阁下怎么称呼?”他问。
李琢玉现编了个名字,“李浊,浑浊的浊。”
“李浊兄,”石落河的脸上浮现出愁容,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们找了一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那妖怪长什么样,可有人目击?”
他想了想,“是有的,那妖怪长着四条腿,浑身无毛,身型瘦削,身后一条老鼠尾。”
旁边那个矮胖修士道:“而且那妖怪速度奇快,跟山间的走兽一样,一旦进入山林,瞬间无影无踪。”
李琢玉想到昨晚月光下看见的妖兽,还有今早床前的人影,应该就是它了。
他又问:“它只抢婴儿吗?”
石落河回道:“没错,那妖怪茹毛饮血,最喜欢偷抢婴儿,倒没伤害过大人,我嫂子也不过是在抢夺中被咬了一口。”
此妖确实疑点重重,众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一点妖怪的影子也没看见。
石落河提议道:“忙了一上午也没收获,我们回村里填填肚子,吃饱了再行动。”
其他人纷纷同意。
“妖怪一般夜间出没,我们傍晚的时候再来找。”
石落河带着队伍回程的时候,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飘来。
“救命啊!有人吗!快来救救我!”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子,李琢玉还觉得有几分耳熟。
石落河赶紧带人顺着声音前去,求救者身处一地洞里,似乎是踩着什么机关了。
“这是猎户抓野猪设下的陷阱,你不要怕,我们这就拉你上来!”
石落河在旁边找了猎户留下的麻绳,将此人钓了上来。
这倒霉蛋狼狈不堪,衣衫破破烂烂,灰头土脸但难掩容貌俊美、气质非凡。
石落河关切问道:“这洞里还布置了树刺,能将野猪戳个对穿呀,你没事吧?”
那人摆摆手,自我介绍道:“多谢各位相救,在下名为宣焦,昨晚月黑风高夜,无意中掉入陷阱,好在没受伤,但无奈为躲避树刺真气用尽,爬不上来了。”
李琢玉想起来了,这位是客栈中“地字三号房”的那位。
宣焦也看到他,神情很是激动,上来就想拉他的手,被李琢玉不着痕迹地闪开了。
“是你啊,我们在白衣门客栈中见过的!”
石落河疑惑的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一圈,恍然大悟,“二位原来是去白衣门参加选拔大会的,我估摸着现在还没结束,二位赶去还来得及。”
李琢玉淡淡道:“我没选上。”
宣焦道:“我也是。”
石落河:……
一行人继续往回走,宣焦似乎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说上两句,一下就把整件事情问清楚了。
“竟然有妖怪祸乱,我身为修士,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为了村里的百姓、为了无辜的孩子们,我要加入你们,一起抓妖!”
“宣焦兄真是热心肠,”石落河看了看李琢玉,好奇地问,“李浊兄也是,不过二位不用回宗族修炼吗,来年再战一战白衣门。”
李琢玉平静道:“我是孤儿。”
宣焦:“我也是!”
他颇有些他乡遇知己的感动,贴上李琢玉,“李浊,你我真是投缘,不如结个伴?”
“不必了。”
石落河出来打圆场,“李浊兄性子冷,想必是个外冷内热的好汉,哈哈。”
宣焦也不失落,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琢玉,扯些有的没的。
李琢玉暗忖:这人实在古怪,掉入陷阱应该也是个自导自演的计谋,想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在找那三样东西。
应支这时勾了勾他的指尖,又亲昵地蹭蹭。
他有些疑惑,但魔物素来调皮,他也就在袖子下将小章鱼握在手里,轻轻揉捏。
宣焦忽然道:“李浊,你能帮我捡一下那个包袱吗?”
李琢玉低头看去,原是自己这边的山石上,有一散开的花布包袱。
待应支爬到他的手臂上,他才伸手去捡,意外发现包裹旁散落着一些白色泛黄的小石头。
再一细看,这些石头好像是牙齿。
想到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逆来顺受的赘婿了,他直起身道:“这个包袱不大对劲。”
石落河走过来,先他一步捡起,“也许是猎户丢弃的吧,布还挺干净的,宣焦兄,你要这何用?”
宣焦理直气壮,“没事啊,就想看看。”
李琢玉示意石落河再看,“这是人的牙齿么?”
“牙齿?”他哈哈大笑,“我看不像吧,就是小石子罢了。”
宣焦蹲下来,徒手抓了一颗仔细端详,似乎还在回忆什么,幽幽道:“我看就是。”
他说的很是笃定,小队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男人站出来,一开口就漏风,“四的四的!我的门牙掉了,也四这个样子的!”
石落河表情凝重,将牙齿收集起来,“居然真是,莫非,和那个妖怪有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疑点重重!氓村副本开启
其实应支长得像小飞象章鱼,大家可以搜搜,超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