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空口白牙污蔑人。
下了地府,是要被拔舌的。
我家锦绣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容不得你们泼脏水。”
李招娣显然是气愤极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明明比苏锦绣还瘦小,明明见了地痞流氓都会害怕的昏倒。
可此刻,她像是一头发狂的母狮。
挡在自己的幼崽前,虎视眈眈的看着一切想要伤害她孩子的人。
连林昭昭,都是头一次见李招娣这般。
她皱起眉头,不由咬牙。
“这没你什么事,你退下。
想想苏安安,再说话。”
李招娣看了眼林昭昭,狠狠跺脚。
“你闭嘴,安安是我的孩子。
锦绣,也是我的孩子。
你林昭昭,曾经也是我的孩子。
你说你在靠山村过得苦,我问你。
你下过地吗?你当真吃不饱吗?”
林昭昭想都没想,张嘴就来。
“我下过……”
“你放屁!”
李招娣没好气打断她,拍着胸膛保证。
“我李招娣没啥别的本事,因为自己小时候吃了苦。
养了闺女后,就想让她好过些。
打小家里吃的喝的用的,都紧着你。
两个弟弟都得靠边,农活没让你沾过边。
你说声想认字,你爹将半大的猪崽子拉去卖了。
是你吃不了苦,自己不肯念。
我给你做了十六年的娘,自认不亏心。”
说着,她话头一转,指着周宜秀问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一个侯府夫人,是如何给锦绣做娘的?
她回靠山村后,什么活儿都会干。
挣钱也是靠她的双手,下厨做饭挣的。
她不会琴棋书画,是因为你没教过她。
不然,以她那么聪明。
早就学会了,不会比你们任何人差。
她本不想待在靠山村,偷偷回过侯府。
可你们呢?你们是如何对她的?
一顿乱棍,差点把她打死。
那是一个做娘的,应该做的?
周宜秀,你告诉我。
那是一个做娘的,应该做的?”
最后一声凄厉的逼问,李招娣声音都撕破了。
可就是这从心底发出的呐喊,才叫众人震惊过后开始细想。
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锦绣在侯府时,几乎没见出过门。
他们都不知道,侯府有位小姐,长什么样?
而林昭昭回来才一年多,就已经带出去参加过不少宴会。
连宫中宴席,都没落下。
更别提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给林昭昭露脸。
两相对比之下,他们对苏锦绣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苏锦绣看着李招娣这般生气,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消消气。
看向气得一脸通红的周宜秀,开口继续道。
“今日也不是我们自己想来的,我在侯府十六年。
一直在祖母身边长大,比起夫人,更割舍不下祖母。
祖母也舍不得我,曾去见过我两面。
我也与祖母明说,不想与侯府有过多牵扯。
祖母答应,往后若是想我,便去见我。
却不想,这点子祖孙情都叫你们不喜。
派人掳走我还在襁褓中的妹妹,逼迫我娘来侯府。
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我难堪。
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们不打搅我的家人。
我不会,再来侯府……”
不来侯府,不代表不找林昭昭报仇。
周宜秀咬着牙,显然已经气到了极致。
“这样的大好日子,居然被你搅和了。
来人,将她给我……”
“给你什么?”
张茹拄着拐杖缓步走出来,声若洪钟的打断了周宜秀的话。
“老身还在,侯府就容不得你撒泼。
来人,夫人糊涂了,将她扶下去好生休息。”
又看向林昭昭,不悦皱眉。
“好好的侯府小姐,学什么花楼样式?
又不是选花魁,闹得其他小姐都跟你丢人。
侯府再不济也没短你用度,顶个破头面在这儿丢人现眼。
给我滚下去,换了这身装扮……”
林昭昭听着,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当即捂着脸,哭着跑了。
张茹缓了缓神,看着众人继续道。
“今日老身寿辰,感谢各位赏面前来。
远儿,代老身与诸位,好好喝几杯。”
林远应了声,上前招呼起众人。
一场闹剧,就在张茹的几句话中,偃旗息鼓。
众人心里明镜一样,面上跟着乐呵开了。
张茹看着苏锦绣,满目慈爱的招了招手。
“锦绣,你来,祖母跟你去说两句话。”
苏锦绣看了眼李招娣,张茹立马明白过来。
叫过嬷嬷,示意她带李招娣去找人。
“就算将侯府翻过来,祖母也会找到你妹妹。”
苏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祖母,我们刚才吵架的功夫。
我妹妹已经送走了,我想让我娘先回天字第一号。
她被困这么些天,肯定累极了。”
李招娣听到这话,双眼泛红。
“锦绣……”
张茹点点头,摸了摸苏锦绣的脑袋。
“你是个孝顺孩子,嬷嬷,点几个好手,送锦绣娘先回去。”
她满脸歉疚,看着李招娣。
“都是我没教导好晚辈,叫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改天,再好好登门道歉。”
李招娣这会儿又从母狮变成了老鼠,吓得赶紧摆手。
“不打紧不打紧,没事就好。”
嬷嬷送李招娣出了门,张茹带着苏锦绣回到自己的院落。
站在院中一角的凉亭中,俯瞰着整个侯府。
“锦绣,你还记得。
小的时候,最喜欢待在这儿吗?
你说,母亲不喜欢你,不想看到你。
可待在这儿,你能看到母亲的房间。
就像是看见母亲一样,会很开心。”
苏锦绣站在凉亭中,顺着张茹的目光看下去。
依稀可见侯府的院落,可她并不知道周宜秀住在哪儿。
想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每天蹲在这儿眼巴巴看着山下。
心里头,就觉得不是滋味。
“祖母,锦绣都忘了。”
张茹顿了顿,看了苏锦绣一眼。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方才祖母跟你父亲,罢了,你就叫他侯爷吧。
左右这些年,他这个父亲做的也不称职。
我们本想简单吃一碗长寿面,就算过了寿辰。
可听说你来了,才想下山去看看。
刚到门口,就听到你娘说的那些话。
祖母,心里有愧啊!”
这些年,她虽是将锦绣带在身边。
却也没有悉心教导过,一来,是锦绣不愿学。
说学了,会叫母亲生气。
二来,她自己打小没学过这些。
舞刀弄枪长大,也觉得学这些没什么用。
却不想,她以为的没用的东西。
有一天,竟然成了别人嗤笑锦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