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花看着那几个卫兵说完话,正往这边来。
显然,是准备押送沈朗走了。
她心里一急,上前抱住沈朗。
趁机,将银子塞进沈朗怀里。
“若是可以,记得给我来封信。
不管多么艰难,一定要撑下去。
我会等着你回来,要好好的……”
话没说完,卫兵们已经走到跟前,将沈朗拉开。
“行了,腻腻歪歪说不完呢?
被人看见,咱哥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在你以前救了咱们一命的份上,这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你可别闹事,走走,赶紧走。”
沈朗一步一回头,看着苏桃花站在原地。
死死捂着嘴,显然是在憋着没敢哭。
他定定神,大声道。
“等我三年,若三年后我没回来。
你就,别等我了。”
若是无人等他,或许他会自暴自弃。
可是如今,有个人说会等他回来。
他怎么敢,让她失望?
苏桃花捂着嘴,重重点了点头。
看着沈朗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最后一丝动静也消失,苏桃花才回过神进了屋。
扑倒在床上,盖着被子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是因为少了个身边的朋友?
还是,愧疚沈朗帮了她那么多。
在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却帮不上忙?
书院中少了一个沈朗,并没有什么影响。
大家依旧是每天上课,打架,惹事,被先生骂。
再没人提到过沈朗的名字,那个人好像就无端消失了一样。
只有苏桃花,再看见那个空了的角落时。
会微微出神,连先生叫她的名字,都没听见。
不到十来天,她就被先生罚了很多次。
先生说她如今上课不用心,十分失望。
只有苏尚文知道,苏桃花是为了什么。
又一次被先生罚去外头淋雨,苏桃花染上了风寒。
苏尚文想着这也不是个办法,就跟先生告了假。
雇了马车,带苏桃花回德城。
想着,去找阿姐安慰一下桃花。
毕竟,他在这些方面没有经验。
阿姐,好歹也经历过。
可两人回了德城才知道,苏锦绣没在。
去了西北,如今在雍城忙着开铺子。
苏桃花听到西北两个字,手指颤了颤。
捂着嘴,不住咳嗽起来。
“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等等她。”
李招娣看着苏桃花瘦得只剩巴掌大的小脸,心疼的不行。
“你大姐姐前几天来了信,说快回来了。
都病成这样了,就先别回书院了。
现在这儿,养好病再说。”
苏桃花这次没拒绝,点了点头。
苏尚文安顿好苏桃花,就赶回了书院。
回德城两天后,苏桃花的病就好了大半。
也不知是郎中医术精湛,还是她有了盼头。
白天,帮着忙完悦己的活儿。
晚上,她有时会在外头支个小摊。
给人写写书信,挣几个铜板。
李招娣心疼她,不让她去干这些活儿。
“你大姐姐供你念书,也不缺你这点。
若是没有银钱花,大伯娘这儿有。
你这病才好点儿,可别吹了冷风又加重。”
苏桃花将纸笔墨收好,搬了张小桌子往外走。
“大姐姐待我好,我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受着她这些好。
却什么都不做,大伯娘放心。
德城很暖和,没有冷风吹。”
李招娣见拦不住,只能随苏桃花去了。
苏桃花一笔字写得十分工整,不光给人写信,还帮人念信。
她虽是做男子打扮,却也十分好看。
因此,生意都比旁人好些。
短短几天,就挣了几两碎银。
她自己留了二两,剩下的都拿出来。
准备给苏锦绣,挑个礼物。
尚文哥和尚武哥以前总送大姐姐胭脂,可她寻思着。
如今大姐姐自己做的胭脂,享誉德城。
估摸着,送胭脂也不稀罕。
今儿个收了个早摊,她就去街上逛了逛。
在一个铺子里,挑到了一支好看的簪子。
她寻思着,大姐姐应该喜欢。
虽然银子一下子花光了,但她十分开心。
带着包好的簪子往回走,路过一个当铺。
小二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推了出来。
“去去去,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什么破玩意儿都往里送,就你那银簪子。
送我们都不要,赶紧滚,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江春兰握着手里的银簪子,苦苦哀求。
“别啊,我这银簪子可精巧了。
里头,还能藏东西呢?
不信,我给你看……”
话没说完,就被小二给推翻在地。
刚好,倒在苏桃花脚下。
“是你?”
江春兰看到苏桃花,登时咬牙坐起身。
“你怎么在这儿?是故意来看我的笑话?
死丫头,贱皮子,赔钱货,你……”
在更多的叫骂出口前,苏桃花已经绕开了江春兰。
径直,走远了。
江春兰不由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那个以前总围着她团团转的死丫头,如今真不管她了?
她想追过去,打骂苏桃花一顿。
可是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
因为,那个背影,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瑟缩又怯弱的小丫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她都高了。
光是看着背影,一点不输大户人家那些公子小姐。
江春兰心事重重的回到破屋,本来跟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苏铁牛听到动静。
猛地一下坐起身,飞扑过来。
“换了多少银子?快给我,我饿死了。
要去酒楼,吃一顿。”
摸遍了,却一个铜板都没有。
苏铁牛不由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江春兰。
“你个没用的贱皮子,出去一趟什么都没弄回来。
我是倒了什么霉,才投生到你肚子里?
呸,真是晦气。”
江春兰被推翻在地,脖颈撞到一根木桩上。
登时,鲜血直流。
她摸了把脖子,看着满手的鲜血吓得不轻。
“铁牛,娘受伤了。
快,带娘去看郎中。”
苏铁牛看都不看江春兰,甩门冲了出去。
“贱命够搓磨,你没拿回银子,我咋带你去看郎中?”
脚步声远去,江春兰趔趄的爬起来。
打开门,只看见一地枯草。
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她只能抓了把草木灰敷上。
咬了咬牙,将没卖出去的银簪子,重新插回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