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秋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整个心情都很惆怅。
要说不开心吧,那可是摄政王,这辈子有几个人敢做梦嫁进摄政王府,祖坟烧冒烟了都不一定能有这个机会。
可要说开心,好像也不是太能开心的起来。
皇上和摄政王之间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这在今日早朝上就能看的出来,以后顾听唯若是嫁进摄政王府,命好的话,他作为父亲还能捞个飞黄腾达,可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们一家连性命都得搭进去。
这婚是皇上亲赐的,圣旨估计随后就能送到府上,就算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相比于飞黄腾达,他还是想安安稳稳的保住他这条命。
顾易秋唉声叹气,愁容满面,憋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结果回到府上,刚下马车,就见始作俑者大摇大摆,满心欢喜的从外面往府里进。
顾易秋原本并没有那么生气,但看见顾听唯就像习惯了一样,呵斥不经反应就脱口而出,“顾听唯,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顾听唯听见声音回头随意一扫,看见顾易秋后,带笑的眼睛顿时冷了下来,但他的表情看起来确实还在笑,“父亲。”他礼貌的叫了一声。
“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么个父亲。”顾易秋气的说话都没了脑子。
周围安静了一瞬,顾听唯更是睁圆了眼睛看着顾易秋。
他在这讲礼貌,顾易秋在这跟他讲相声呢?
顾易秋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他老脸一红,自觉没了面子后顿时火气更大,全然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未来的摄政王妃,“顾听唯,你能耐了啊,一大早的不在家,你又去哪里了?是我顾家容不下你了是吗?”
顾听唯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不冷不热却又不失礼貌的回答,“父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昨日晚饭父亲又忘记叫我,等我自己寻到厨房的时候发现连口剩饭都没留下,我饿了一夜,早晨实在受不了出去买了几个包子,怎么在父亲眼中就成了鬼混?”
顾府门前已经聚了几个路过的人,此刻正在窃窃的讨论什么。
顾易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府外,就这样当众训斥顾听唯影响不太好,可碍于周围还有人在,这个面子他还要硬装下去。
他板起脸,语气缓和下来,但表情还是严肃,看起来与普通严父没什么区别,“瞎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没叫你了,这么大的顾府还会差你一顿饭不成?”
顾听唯当然知道顾易秋什么意思,可顾易秋想要脸面,他偏不给。
他们一家人那么欺负原主的时候,怎么不考虑原主的脸面,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训斥他,怎么不考虑他的脸面,要知道,他现在的靠山可是连印池,他有什么可怕的?
“父亲,顾府差我的可不止这一顿饭,我昨晚闲来无事翻了翻自己兜里的银两,突然想起来,我今年的例钱好像一个月都没发,按照顾儒每个月三十两例钱来算,过去这七个月共二百一十两,父亲是不是应该给我发一下。”
顾易秋脸色一变,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顾听唯继续开口。
“对了,还有我母亲的财产,按照汲彧国的律例,我母亲的嫁妆应该都是我的,可母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我什么都没拿到,最近我实在太穷,朝食连碗牛肉汤都喝不起,只能买包子垫垫,不知道父亲能否将母亲的嫁妆交还给我。”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顾易秋被顾听唯一番话气的浑身发抖。
他身为朝廷官员,会不知道汲彧国的律法?只是顾听唯母亲带来的嫁妆过于丰厚,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把这些交到一个哥儿手上,更何况最近这些年,他们也花出去不少,想要全部拿出来是不可能了。
“你……你个逆子。”顾易秋既不愿将嫁妆都交给顾听唯,又不好意思继续站在这里丢人。
他故作被顾听唯气得狠了,手捂着胸口,“混账,混账啊,我顾易秋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不孝子,不孝子啊。”
他说完就抚着胸口往府内走,想要趁机离开这个地方。
顾听唯眉头一挑:呦,这老头现在跟他玩道德绑架这一套?
那可太可惜了,他顾听唯,一不是这老头的亲生儿子,二他压根儿就没有道德,想要道德绑架他,想屁吃呢。
“父亲。”顾听唯在顾府门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父亲觉得我不孝,但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前段日子顾儒把我打成那样,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银子也在那个时候自己出去找大夫用光了。今日我也只是出去买两个包子充饥就被父亲训斥,父亲,我实在没办法了,求父亲给我一条活路吧。”
顾听唯内心嗤笑:来呀,互相伤害啊。
说巧不巧,也就在这个时候,连霁允身边的大太监伏喜带着圣旨从皇室轿撵上下来。
“顾侍郎之子顾听唯,接旨。”
呼啦啦,四周跪下一圈,顾易秋还没来得及直面顾听唯的“活路问题”,就被圣旨砸的直接回过神。
对啊,顾听唯现在身价不一样了,他是摄政王妃了。
顾易秋的冷汗瞬间冒了一脑袋。
和顾易秋不同,顾听唯听见有他的圣旨,心头顿时一喜:活路来了!
他跪着的方向一转,直直面向伏喜,“顾听唯领旨。”
伏喜是谁,那是从先皇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和摄政王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个跪在他面前的,哪是什么皇上推出来的挡箭牌,这可是摄政王亲自找皇上要来的准摄政王妃。
“顾公子快起,折煞老奴了。”
顾听唯抬起头,“嗯?”
这跟他在电视上看过的不一样啊,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然后宣读完自己最好再塞点儿银两过去?
“顾公子,老奴就是来送个东西。”伏喜恭恭敬敬将手中的圣旨交到顾听唯手上,随后深深一作揖,“老奴恭喜准摄政王妃,王妃千岁。”
伏喜身后的侍从侍卫动作整齐划一,唰的跪下一片,“王妃千岁。”
声势浩大,气势如虹。
还跪在地上的准摄政王妃顾听唯:“……”
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开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站起来,就这样跪着说话会不会太没气势了。
“王妃,快起来吧,您跪着让别人怎么敢起啊。”伏喜走近一步,将顾听唯扶起来,扶起来后又小声提醒,“叫其余人都起来吧。”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顾听唯有样学样。
他前世本来就是总裁,有些话只要出口就有当总裁的那个范儿,乍一听起来还颇有气势,就连伏喜都愣了一瞬。
众人刚起身,人群中突然传出连印池的声音。“看来本王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