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嬷嬷又黑又瘦,收拾得十分利索,一来就板着一张脸,白糕糕浑身一抖,单薄的小身板缩成一团,小脸煞白,“您好。”
“老奴姓林,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教公子规矩的。”老嬷嬷这才正眼瞧他,只还是鼻孔朝天,白糕糕一看就直觉害怕,只敢点头。
“公子如今是王爷的妾,就应当以王爷为天,与王爷同心一体,学些伺候男人的本事,另外在男人面前该如何,不该如何,这些公子都得学。”
“昨日王爷不是说请夫子……”春果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夫子和嬷嬷教授的可不是一种东西,他们公子虽嫁人为妾,却仍是男子,怎能学习这些东西。
况且,这不是折辱人吗?
林嬷嬷骤然看向春果,目光刺人,“公子该学的,夫子教不了。”
这就是故意针对了,秋树扯扯春果的衣袖,让他别说了。他们如今寄人篱下,说多错多,还容易连累主子。
“行了,公子随老奴走吧。”林嬷嬷瞪了春果一眼,“你们两个奴才不必跟去,待会儿有专门的人来教你们如何做奴才。”
眼看着白糕糕被带走,春果和秋树心里都急得不行,听说王府的教导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十分严厉,打手心都是轻的,动辄罚跪,用竹板鞭打臀部等等,他们公子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了。
“春果,我们得想想办法。”秋树不安地扯着春果的袖子,春果脸色也不好,隐隐透着焦急,“不如去找找大公子?”
或许王爷能看在大公子的份上,对他们公子好些。
“能行吗?”秋树不确定道,“大公子悔婚,王爷现在说不定多恨他呢,若是让大公子出面,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
“难不成去请老爷?”春果想想都觉得不靠谱,他其实隐约觉得白府的人对他们公子态度很奇怪,说不定也并不是传言那般宠爱他们公子。
思来想去,根本没有人能帮他们。
“谁让咱们只是个奴才呢。”春果自嘲道。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春果还是偷偷找人给白楠瑾寄了封信过去。
一路惴惴不安跟在林嬷嬷身后,白糕糕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大气不敢出。走了约有一炷香时间,终于来到一个十分偏僻的院落中,林嬷嬷推开门,回头瞅了白糕糕一眼,“公子,进去吧。”
屋里很大很空,一进来林嬷嬷就让白糕糕坐在椅子上,“从嫁给王爷那天开始,公子对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子,而是王爷的妾室,老奴这般说,公子可明白?”
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白糕糕腰板挺得笔直,林嬷嬷的话他一字不差的听了,却没怎么听懂,看着那张严肃的脸,白糕糕直点头。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林嬷嬷拿着一根戒尺轻轻敲着手心,绕着白糕糕缓慢走了一圈,倒垂的三角眼俯视着白糕糕,刻薄又严苛,“坐姿要端庄,双腿并拢,只坐凳子前三分之一。”
白糕糕把屁股往前挪了挪,拘谨地揪着双腿上的布料,林嬷嬷眯缝着眼盯着白糕糕不住乱动的手,戒尺用力在白糕糕手背上重重抽了一下,那细嫩的手背上登时便出现一道极深的红痕,“手指交握于膝盖,不准有任何其他动作!”
戒尺打人十分疼,林嬷嬷用了七成的力气,疼的白糕糕下意识将手缩了回去,“不准缩!”林嬷嬷呵斥道,“再有下次抽手心。”
眼眶一红,白糕糕瘪着嘴,不等他委屈,林嬷嬷又让他去跪下。
“跪也要有跪的姿态,屁股不能落下,要虚抬着,腰板依旧要挺直……”林嬷嬷审视的目光落在白糕糕腰部以下的部位,“日后要想伺候好王爷,公子还得丰盈些,这般孱弱纤瘦,王爷不喜欢。”
白糕糕不说话,他不敢顶嘴,心里想着穆擎什么时候来,跪着好累啊。
学了约有一个时辰,白糕糕就没有精神了。这个世界灵气太过匮乏,他撑不住打起瞌睡,神情萎靡,林嬷嬷让他再跪一遍的命令他走神没听见。
绕到白糕糕身后,往那圆润的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
“疼!”白糕糕捂着屁股差点跳起来,面色一白,要哭不哭的,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脸皱巴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嬷嬷暗骂一声狐媚子,还想责骂几句,外头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不待她反应,白糕糕竖着耳朵听到穆擎的声音,踉跄着站起来就跑了出去。
正和侍卫交代事宜,突然被一个又香又软的身子抱了满怀,穆擎一时怔住。
“呜呜呜,王爷……”白糕糕搂着男人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穆擎垂眸只能看到他布满泪痕的侧脸,想推开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怎么了?”示意侍卫先行离开,穆擎沉声问道。白糕糕仍是哭,浓密挺翘的羽睫湿漉漉的,看得人心口发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哽咽着从穆擎怀里抬起头,指着从屋内出来的林嬷嬷开始告状。
“她是个大坏蛋,她打我。”白糕糕边说边往穆擎怀里缩,穆擎倒是没想到白糕糕第一天就挨打,而且还找他告状。
“打你哪儿了?”穆擎上下打量他,白糕糕举起红肿的手背,“这儿,还有屁股。”
穆擎是知道学规矩免不了被责罚,看到白糕糕的手背还是惊讶了,被抽打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隐隐露出丝丝缕缕的血迹,与周围白嫩的皮肤一对比显得十分可怖,穆擎抬头看了眼林嬷嬷,林嬷嬷赶紧解释,“回王爷,老奴未尽全力,只是公子皮肤太嫩,看着严重实际很快就消了。”
林嬷嬷是他母妃的人,不知教导过多少贵女,且与白糕糕无冤无仇,穆擎知道她说的多半是真的。
那就是……
垂首看着在他怀里呜咽卖乖的人,穆擎心想,那就是这小玩意故意的了。
挥手让林嬷嬷先下去,穆擎牵着白糕糕在屋里坐下,拿了帕子让他擦眼泪,又差人拿了膏药,“不想学?”
“可以不学吗?”白糕糕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嘴巴撅的老高。穆擎打开膏药瓶帮他抹,看他的模样不禁发笑,“不行。”
眼睛耷拉下来,白糕糕心里更难受了。他不想在这里了,这里一点也不好,连主人也不疼他。
想着想着又要哭,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穆擎本该觉得厌烦,惊觉自己心里似乎并未产生这种情绪。
目光带着几分沉滞凝在白糕糕脸上,他向来不怎么会哄人,也没打算哄,只等着厌烦的时候就离开。可白糕糕似乎也不需要人哄,小兔子自己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试图和穆擎讲条件,“那可不可以不打我?”
“你好好学,嬷嬷自然不会打你。”穆擎实在是很惊讶,这小玩意说娇气吧,哭的眼泪汪汪,说坚强又吃点苦头就告状。
“可是我不很聪明啊。”白糕糕求着穆擎,“那轻轻打好不好?”
“……可以。”
“嬷嬷教你什么了?”穆擎收起药膏,随口问道,白糕糕哼了一声不说话,穆擎心想反正礼数肯定没教,在他面前还是散漫随意。
“好了,先回去休息,下午听嬷嬷安排,不准再找本王告状。”穆擎道,目送白糕糕回去,到底还是让人跟林嬷嬷说了一声,能不责罚就不要责罚。
虽然这小玩意哭起来还挺好看,但戒尺留下的痕迹着实碍眼。
送去给白楠瑾的那封信起了作用,白楠瑾下午的时候亲自来了一趟,不知在书房和穆擎说了些什么,白楠瑾走后,穆擎就不再让白糕糕学规矩了。
重获自由的小兔子一改愁眉苦脸,第一件事就是找穆擎,贴贴蹭蹭。
到了穆擎的院子,白糕糕却被告知穆擎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好吧。”白糕糕失望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不了晚上的时候变成兔子再进去。
在书房内能清晰地听到门外的声音,穆擎手里珍视地捧着一个香囊,一动不动端坐在那儿,幽深的瞳孔微微出神。自打白楠瑾离开后他就是这副模样了,一直到入了夜,他才叹息一声,将香囊揣进了怀里。
他的阿瑾原是为了他……他却故意纳了白糕糕,还生出将白糕糕养在身边做宠侍的心思,实在是不该。
“日后清玉轩那边的情况不必再与本王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