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宣忙于政务,点了两首鲜晨爱听的曲目离开,不少大臣是外男,有的祝贺两句没停留转身就走,鲜晨不是皇后,礼数再周到也只能如此。
其实早在萧瑾宣刚登基时,便提出要立鲜晨为皇后,被言官指正,且不说鲜晨不是官宦氏族家的姑娘,来幽都之前在澍州是个什么角色都鲜有人知。
地位低下,德不配位,因这件事萧瑾宣与不少大臣意见不合,但碍于刚即位,不便得罪多人,这件事便不了了之,鲜晨被封为贵妃,掌管内廷所有事务,位同副后。
可还是有不少人会在背后诟病此等身份,鲜晨今日坐在殿内见百官祝贺,不情不愿,心里不是滋味,没一会儿,见萧瑾宣离去,待唱完两曲,便自行离开。
隋文见鲜晨离开,与萧瑾轶对视一眼跟着一起,来到后花园,见鲜晨站在一棵石榴树下喂鱼,身边无一人近身伺候,她走上前行礼:“隋文拜见二嫂。”
鲜晨见是隋文,忙说:“公主快快起来,你我年岁相差不多,何必行如此大礼。”
“那可不一样,”隋文笑说,“我二哥生母走的早,宫里太妃们都被遣去皇陵,现在幽都上下唯二嫂为尊,今日是你生辰,我行如此大礼,你当然得受着。”
鲜晨摇头:“公主说这些话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澍州破落门户出生的姑娘,甚至当年还被买卖过,实在担不起这份荣光。”
隋文牵住她的手,说:“二嫂何必自轻自贱,二哥现在是皇上,他要想抬谁的身份,那不是一句话的事,二哥喜欢你,你就是尊贵无比的,旁人的话,别放在心上。”
鲜晨轻嗯声,听隋文叹口气,问:“公主有什么烦心事?”
隋文点头:“我今日刚来二嫂殿内,二哥便同我说了一门亲事,说平国公家的二儿子至今未娶,听说品行端正,人长得也不错。”
鲜晨见她一脸忧郁,问:“怎么,这样的男子,不得公主欢心?”
“也不是说不得欢心,”隋文忍了忍才说,“只是我心里有人,但那人不是平国公家的,今天听二哥那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隋文心里憋屈,想着一辈子都要同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共度一生,恨不得死了算了。”
鲜晨闻言忙捂住隋文的嘴,连呸三声,说:“公主切莫再说这样的话,凡是都可商量,既然不喜欢,总有法子能推拒这门亲事,”又说,“恕我多问一句,公主心仪之人是谁,若是幽都城的人,我或许还能帮帮忙。”
隋文一听双眼泛光,紧握鲜晨的手不放,说:“还真是幽都的人,是——”她招手示意鲜晨凑近,方说:“是于轻候家的小侯爷。”
“于轻候?”鲜晨念道两遍,“于轻候姚家,姚错?”
“是他,”隋文满心欢喜,“我很早前就喜欢姚错了,父皇还在时,问我喜欢谁,我那时小,忸怩不肯跟他说,现在说了,又怕晚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嫁给心仪之人。”
姑娘家的体己话,说着说着就容易动情,鲜晨沉思片刻,问:“公主真的喜欢姚错?”
“怎么了,”隋文见她面色凝重,问道:“二嫂是知道什么?”
鲜晨抿嘴:“之前我听说,说姚家那位小侯爷,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常爱去那些场所,与各种女子沾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说到这,眉头微蹙,“即便如此,公主还是执意要喜欢这样的人吗?”
隋文听得忙捂住心口,瞪大眼睛,说:“真的假的?”脸色微变,“难不成姚错之前对我的好都是装的?还是说他早早想好让我嫁于他,好为于轻候府增添光彩,”没了主意,“这可如何是好,我之前还答应过他,说要是此事不成,我与他便离开幽都,找个旁处生活。”
鲜晨也怕说错话,忙又说:“不行的话,我差人再去打探打探,若真是如此,还不如平国公家的二儿子,又或者——”她看眼隋文,“公主再等等,看有没有别的有缘人。”
隋文点头:“只能先这样了,”一脸真诚与鲜晨对视,“烦请二嫂多为我操持这件事,隋文感激不尽。”
“哪里的话。”
鲜晨还要再说,见宫人赶来,说:“贵妃娘娘,圣上刚过来殿内,见您不在,正在找您。”
隋文笑说:“看来二哥一刻都离不开二嫂啊。”
鲜晨脸微红,说:“公主可别乱说。”
萧瑾轶坐于殿内,时不时抿口酒,呼云延在他身旁,不耐烦地说:“你少喝些,免得回去不是扔东西,就是要上吊,谁都受不住。”
“怎么受不住?”萧瑾轶白他一眼,“大将军之前不是常去阁楼曲坊,最懂如何拿捏那些人,我听说那里面的女子是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将军不也一一应付过来,偏就到我这不行了?”
呼云延哂笑:“你能同旁人比?女子娇软,近身便让人舒畅无比,你一个大男人,只会让人厌恶。”
此话一出,惊得还没走的几位大臣相顾失色,忙低头不敢多言。
之前跟萧瑾轶一同查过案子的薛平江见状直接痛斥呼云延:“大将军这般同庆王殿下说话,有失身份,再者,殿下虽入将军府,可身份非比寻常,怎么能由你在此胡言乱语。”
呼云延呦一声,抬眸瞪眼薛平江:“我当是谁,原来刑部的铁面公鸡薛平江,怎么当初先帝在时,没觉得薛大人这般能言善语,先帝刚走,便开始大展拳脚,同我这般说话?”
说完起身,他比薛平江高出一个头,站在人面前,威势逼人,不少人在旁朝薛平江使眼色,劝人别跟呼云延过不去。
户部任东勉前来救场,对呼云延躬身行礼,说:“大将军切莫动气,薛大人最近家中事多,忙得焦头烂额,说话不顾礼数,还望将军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容他一把。”
呼云延不留情面:“什么家事,劳得薛大人这样,大动肝火?”
任东勉为难:“这——”
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年萧瑾和的事,薛文铎被削成人彘,苟延残喘在家中慌度数日,前段时间万念俱灰咬舌自尽,因这件事薛平江上书圣上,想辞官送儿子归乡,谁知被萧瑾宣按住不放人,说等忙过这段日子再说。
一忙就是一个多月,闹得薛平江敢怒不敢言。
薛平江见呼云延行为乖张不受拘束,又见曾经风光霁月的庆王殿下沦为他人爱妾,加之爱子的事,心下沉痛无比,拂袖离去。
任东勉同呼云延说几句体面话也跟着离开,不一会儿,前来拜会的大臣一一离开。
隋文进殿时,只有呼云延和萧瑾轶两人,她走到呼云延身旁,冷哼一声,说:“听说将军在府上日日给哥哥难堪?”
呼云延应声:“公主殿下高贵,不知府上杂事,你皇兄一来是男子,二来是妾室,在府上不就是任人摆弄的身份,进了将军府自是以府内规矩为主,切莫再拿宫里的规矩圈人,使不得啊。”
隋文听得连连跺脚,戟指骂道:“呼云延,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我哥哥入你将军府便是你的人,就可随意使唤,说到底,我哥哥身上流淌的还是萧家血脉,还是大梁国的皇子,你再位高权重,都是我萧家的一条狗,敢——”
还没说完,被回来的萧瑾宣打断,萧瑾宣怒道:“隋文,放肆。”
隋文敛容,跑去萧瑾宣身边,说:“二哥,呼云延他欺负我哥哥,二哥得给我评评理。”
萧瑾宣端着架子,说:“隋文,你还没有嫁人,等嫁了人就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呼云家的家事,你我怎么能随意评判?”
隋文绷住小嘴,轻哼一声,说:“那我不要嫁人了,我宁愿去皇陵孤独终老,也不愿嫁给一个像呼云延这样的不知位分尊卑的家伙。”
萧瑾轶见隋文说话越来越放纵,又见萧瑾宣脸现不愉,忙扯住隋文的衣角,对萧瑾宣行礼,说:“二哥切莫将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隋文还小,有些事慢慢就会懂了。”
借机又岔开:“刚刚我听说二哥想给隋文说门亲事,也不知谁家愿意容下我这个妹妹。”
萧瑾宣正要开口,鲜晨却率先一步,说:“不瞒五弟,圣上还未裁定是谁,不过定会为隋文觅得良婿,隋文是大梁唯一的公主,可不能让人委屈了。”
隋文见状忙说:“还是二嫂最疼我。”
呼云延摇头,简单行礼后离开宫殿。
今晚是他当值,来到二道门值守房,见秦云岭坐在里面和一个小卫呷酒,他忙让小卫出去,问秦云岭:“老哥这是在做什么?”
秦云岭一脸笑意,摇晃手里的酒杯,说:“老弟不必紧张,我酒量大着呢,喝这点不碍事的。”
“不是不碍事啊,”呼云延好心提醒,“你这刚被抹掉正职,就开始肆意妄为,难道不想再回到那个位置上?”
秦云岭摇头:“今早圣旨下来,屠百户已经扶正,成为幽都禁军统领,我在这待着真是没意思的很,还不如犯了点错,被贬回老家做个闲散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