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清晨,栾云锡神清气爽的上朝,见到谢从农还道:“从今天起,寝宫的安危就由你负责,看好那两人,不许他们跟外人联系。”栾云锡回头看了眼寝宫,“若陛下有什么需求,不许亏待。”
“是。”谢从农神色复杂,因为跟单弘图和郝侍卫俩人聊了大半夜,黑眼圈也有些严重。
“等陛下醒了,记得给他叫太医看看。”栾云锡嘱咐完,这才出去上朝。
应该被‘绑’的单弘图和郝侍卫两人见栾云锡走了,才露出头来,在确定栾云锡彻底走远了之后,单弘图背过手坦然的走到谢从农面前,拍了拍谢从农的肩膀。“以后负责隐匿我行踪的人,就从郝侍卫换成你了,我看好你!”
“滚滚滚!”谢从农没好气的道:“别以为你们跟我说的那些我都信了,我这就去查清楚。”
“查啊!随意查啊!”单弘图摊手,他能怕这个?“现在朝中,军队,侍卫营,知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怕民间此刻知道的也不少,还怕你查?”
“合着全天下就瞒着摄政王一人是吧?”谢从农神色复杂。
“也没办法,我们也不想哄他的。”单弘图做出一副忧伤的表情,“我们真的不愿意的。”谁想把君王的私事搞得天下皆知,而且还是这样的事情,要不是失忆的摄政王破坏力太大,他们也不至如此。
“我去看陛下。”郝侍卫不想参合他们的感慨,决定去办正事。
“不是说主子的私密要懂得规避吗?”万一看到什么不合适的场景,那不太好吧!谢从农跟上询问,聊了大半宿,他其实也了解了许多做近卫的规则,确实是跟当探子不太一样的,他还需要学习。
郝侍卫回答,“了解主子的性格也是近卫的职责,主子不会放任陛下失态于外人面前,所以必然已经给他整理好了。”
谢从农:学到了!
事实果然如此,夏越已经穿好了衣服,甚至连头发都经过梳理,整个人蔫蔫的躺在被褥里,像是病了。
“主子!”单弘图喊了一声。
夏越一看单弘图两人被松绑,身边还站着昨晚的黑衣人,就问了出来,单弘图连忙将事情说了,谢从农趁机行礼,“见过夫人。”
“叫陛下!”单弘图从背后踹了谢从农一脚,这点他就很不满,无论是郝侍卫还是摄政王府的任何人,见到皇帝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叫陛下,都是叫夫人,真是大逆不道!
夏越摆摆手,不在意这些称谓,“我以前听云锡说起过你,只是你一直在外,没能得见。前年听闻你前往北方办差,我还让人给你寄了些皮毛过去,一来可以假做皮毛商人,二来可以保暖或换盘缠,也多一个保障,可还用的上?”
“原来是陛下送的,那些皮毛起了大用处,属下感激不尽。”
夏越点头,“都是应当的,毕竟你去办的差事,其实也跟我有些关系,当时我有心重整北方官场,云锡才让你北上调查,若非你办事得力,我这边也不会那么顺畅。”
“能为陛下,为朝廷办差,是属下的荣幸。”谢从农回答。
夏越点点头,短短几句,便拉进了他跟谢从农的关系,回忆往昔,有往有来,才能促进彼此好感。夏越的亲和力能得朝臣赞许追随,便是体现在这些细节上,短短七年,夏越能在朝堂上培养出那么多死忠于他的朝臣,也不仅仅是栾云锡的退让,若夏越本身没有一定的人格魅力,也根本做不到与栾云锡分庭抗礼。
夏越虚弱的点头。
单弘图连忙道:“陛下累了,可先休息,臣去叫太医过来给陛下请平安脉。”单弘图为君王近卫多年,体面话张嘴就来,只说是让太医按日常规矩诊脉,但实际上诊治的是什么,所有人都有数,只是面子上这么说罢了。
很快,太医到来,流程他都熟悉,这些年夏越的大小病痛都是他在负责。
太医也含蓄的表达,“只是偶感风寒,略有些发热,臣回去开两剂药,陛下喝了也就能好了,还有一些外用的药,臣等下也送来。”
夏越点点头,单弘图连忙赶人,“好了,人也见过了,有什么咱们出去说,让陛下好好休息吧!”
众人行了礼告辞离去。
夏越脑袋一歪,又沉沉睡去。
等栾云锡回来的时候,夏越已经吃了早饭还喝了药,栾云锡见这一幕,莫名觉得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他也曾如此看着,夏越也是这般坐在床上服药,时不时的还埋怨似的瞪他一眼。
夏越忍着苦将药喝尽,才皱着脸将碗递给在一旁守候的太医,摆摆手让人下去。
栾云锡上前,“陛下可还好?”
“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夏越咬牙,大混蛋,没有药膏还要硬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技术有多差!很需要再重新调教一番。
栾云锡只觉得是小皇帝恨极了他,才这般咬牙切齿。不过也能理解,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小皇帝如何能不恨?栾云锡心知肚明,不过他想得到夏越只能如此,至于之后的事情,再慢慢哄就是了,栾云锡还是期待着有天夏越能真的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本心并不喜欢强迫,无论是床榻之间还是生活中,他希望夏越纵然不会爱他,也至少能接受他。
栾云锡坐在床边,“陛下,今日上朝,众朝臣联名奏请要来看你。”
“好啊,正要见见他们呢!”夏越挑眉示意,神色间带起一丝锋锐,虽然没说,但栾云锡觉得,夏越的下一句就是,告知大臣真相,要他们诛杀自己这个乱臣贼子。
栾云锡低声笑了,“陛下,你知道的,你若说一些不该他们知道的话,那些人就一个也走不出寝宫,陛下真的要连累那么多忠心于陛下的朝臣吗?”
夏越做出被威胁的模样,“摄政王,你敢!”
“我连陛下都敢谋算到自己床榻之间,早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还能有什么不敢的呢?”栾云锡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不惧,七年前的他不惧,曾将小皇帝囚禁起来,如今的他也能如此。
夏越深吸一口气,眼珠一转问道:“摄政王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这种心思?咱们俩人都是男人啊!”
栾云锡微笑,显然这个问题让他满意许多,只要不涉及到权力之争,他很乐意哄着夏越,宠着夏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许是上朝看到陛下的时候。”
夏越不解,“我在朝上不够威严吗?我很努力的摆正脸色的。”
“很威严,也很……可爱。”特别是那双似看透人心的从容眼眸,让人忍不住想要让他只看着自己一人,又或者,染上昨晚那样的迷乱,那是世上最艳丽夺目的景色。栾云锡喉结动了动,但想到夏越昨晚伤的不轻,到底忍耐下来。
“可是我们是敌人啊!你怎么会喜欢自己的敌人?”这个问题夏越前些年也同样疑惑过,他跟栾云锡最初是真正的敌对关系,他把川北王引入朝中,为的就是对付栾云锡,栾云锡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以前他还曾纠结过,栾云锡到底是喜欢以前的原主,还是被自己换芯之后的?甚至还向栾云锡提出死亡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七年前的小皇帝?
对于这种问题,栾云锡最初的回答很简单,只说是喜欢,是爱而不自知才伤害了他,可是他每次回答完之后,夏越就会摆很久脸色,时间久了,栾云锡也品出了味道,等夏越再问类似死亡问题的时候,都是转移话题或者以吻封唇,直至后来夏越向他坦白来历,栾云锡才搞明白自己这些年到底回答错了什么。
“敌人?”栾云锡挑眉,“我从未把陛下当成敌人。”
“不是敌人你夺宫啊!还囚禁我两次!”夏越举起两根手指示意,他穿来的时候正被囚禁,现在这又一次,可不是两次了?
“陛下忘了,第一次囚禁,是陛下要毒杀我,我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如此。”
好像有这么回事,原主心里恨极了栾云锡掌权,但他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绞尽脑汁的想了个主意,就是让宫人给栾云锡送了盘有毒的点心。栾云锡会吃原主送来的东西吗?那必须不能,稍微一查就发现了下毒的痕迹,于是,连巡防营都不用,当时大内侍卫统领都是栾云锡的人,只需栾云锡一声令下,原主就被囚禁了,然后原主自己给自己又吓又病就没了,空留了个壳子给他。
“这次不是囚禁,是金屋藏娇。”栾云锡凑近夏越耳畔轻声道:“我心慕陛下,为了亲近君王,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夏越努力抑制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摆出一脸受辱的神态,“就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夺权夺宫?”
“是。”栾云锡点头。
“骗人!你明明是担心我在朝中的势力赶上你了,你怕我先下手为强,对你出手,才夺权逼宫的。”夏越对这个细节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在栾云锡那边的耳目那么多。
栾云锡其实很高兴夏越还愿意搭理他,还追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这比他预想的惨烈的场面好了太多太多,所以也乐意跟夏越多说话,“那是说给臣子听的理由,并不是真相。真相是,我爱慕陛下,所以找了个借口哄骗朝臣陪我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