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千牛卫队。”姜愿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上前一步站在了江砚舟的侧前方,做好了一有危险便护着江砚舟撤退的打算。
江砚舟扯了一下姜愿的衣角,示意姜愿放宽心。千牛卫队是皇家禁卫军,守卫皇帝安全,没有皇帝的命令,绝不外出,如今的唐景辞只是皇子并没有调动千牛卫队的权利。更何况这才两日时间,就算唐景辞本事再大也决然没有查出裴府一家假死的证据,不会惊动皇帝派遣千牛卫队前来缉拿。
能让千牛卫队出动的事情绝非小事,而且好几百千牛卫前来这目的怕是不简单,绝对不可能只是抓几个逃犯,那太大材小用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看着千牛卫队两排站好,隔绝人群,江砚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姜愿有些疑惑:“不是我们,那是谁?”
“千牛卫队是皇帝的专属卫队,只听命与皇帝,如此出动无非两种情况,一押解对皇帝不利的重犯入宫面圣,二发配皇亲贵胄,负责看押。”
随着一辆黑布笼罩的马车映入眼帘,更是印证了江砚舟的说法,只是如此待遇的人,不用铁笼囚车,那说明是后者,身份还不简单。
江砚舟开始好奇这人是谁,能让皇帝发动这许多千牛卫队看押,难道是怕人劫囚?特意选择水路前行,减少危机,难道是太子唐景珩?这不应该啊!虽然唐景珩被陷害勾结裴家除掉手足,皇帝也会念在先皇后的情面上,不过于责罚。若记得没错唐景珩只是被囚禁了两年而已。要说真的落败应该是五年之后开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
随着骨瘦嶙峋,面色惨白的病态少年被带下马车,江砚舟却觉得有些看不懂了,印象之中没有被发配封州的皇子,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难道皇帝是借此机会让千牛卫队下封州寻找自己的私生子?时间线也不对,私生子曝光是唐景辞的手笔,如果不是唐景辞挖出了这么一个人来,皇帝根本不会记得自己有这样的过往。
“走快点,磨蹭什么?马上就要开船了,可别耽误时间。”千牛备身的态度一点不和谐,完全没有将少年放在眼中,轻轻推一下少年便被推到在了地上。
没有人搀扶,自己踉跄的爬起来,继续前行,满眼看不出一丝求生的欲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连自己的亲身母亲都杀,哪有你这样的皇子,我要是陛下非杀了你不可。”
千牛备身一直催促少年走快点,直到少年走的近了,才发现少年的脚上不仅有脚镣还有两个铁球,难怪步伐沉重。
透着人群少年的眼神望向了江砚舟,眼神并不单纯,好像认识江砚舟一般,夹带着复杂情绪。
少年被带进了船舱,原本满甲板的人也因为千牛卫队的站岗,纷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舱室之中。
船不算大,少年被看押在最里面的舱室,一整个过道全是千牛卫,完全没有丝毫要让人靠近的意思。
关上舱门,姜愿的警惕却没有分毫消失,将剑放在随手可触及的地方,跪坐下来,“公子,那少年会是谁?看这像是有绝症一般,孱弱不已,为何如此狠心连母亲都杀,还能让皇帝动用这么多千牛卫队看押。”
江砚舟有些愣神,想着刚才夹板上的一幕,虽然只是一眼,但那眼神就落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很是奇怪。
随着姜愿不断的喊叫,江砚舟回神,回想朝中的几位皇子,江砚舟唯一没见过,也不了解的皇子就剩下七皇子唐景硕,十有八九该是此人,可为什么那眼神偏偏看向自己呢?
没有十足的把握,江砚舟不愿意多言,“心中倒是有猜想,不敢确定。等到封州你且跟上去瞧瞧,估摸着应该会有收获。如今甲板上全是千牛备身,传信怕要静待时机,不过这些日子警惕不能松懈。”
这原本只是商船,有千牛卫队的加入倒是显得像官船了,什么海盗劫匪的根本不敢靠近,只是行动起来就不方便了,连出个舱门都会有千牛备身阻拦,不允许走动,一连半个月过去,都未曾让船靠岸,根本寻不到什么机会下船。
如此到也好,起码一路前行,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
“公子,千牛卫如此作风,怕是不会让船中途停靠,我们带的干粮怕是不够到封州的。”姜愿整理一下随身带的东西,进行分配。
江砚舟瞥了一眼,“那就一日两餐,保持温饱就行。还是不够便掰了饼我二人一人一半将就一餐就是,没什么大不了。”
姜愿迟疑一会儿,“公子,要不我去试试?”
江砚舟摇头:“静观其变,在等些日子,若有人闹,我们再出去,若是没人便就罢了。千牛卫这样的人物,若非必要,不招惹他们的好。”
持续航行的船,消耗了太多人的食物,总是有坐不住的人先带头寻衅滋事,不把千牛卫放在眼中。
随着外面吵闹之声传入耳中,江砚舟悄悄打开了门缝。众人的不满激怒了千牛备身,却不敢真的动手,只能驱逐人回到自己的舱室。
江砚舟拿出一块饼交到了若雪的手中,指着远处的千牛卫,“瞧见那衣服带着蓝色花边的叔叔了吗?”
若雪点点头。
江砚舟:“一会儿你过去,把饼递给他,然后问他饿不饿,再告诉他你很久未曾进食,这是最后一块饼,特意拿去给他。若他要问为什么给他,你就说看着他日日在这儿守着很辛苦,明白了吗?”
若雪点点头,“公子,我要是这么说了是不是就能有吃的了,不用一天只吃两顿了。”
江砚舟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说不好,但起码他能带你去拿东西吃,然后你在告诉他你的哥哥姐姐很久没吃东西了,你要拿回来。”
若雪很是乖巧的点头,歪着小脑袋瓜就往前走,快要靠近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等到人回头了,才将手里紧紧握着的饼递出去,眼里透露出些许的不舍,吞咽下口水,“叔叔,给你吃。”
姜愿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揪心,就这么让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去找千牛卫,这也太危险了。“公子,你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像什么好人,若雪不会有危险吧!”
江砚舟静静看着远处,“不会,他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王尽忠,别看他脸上那条刀疤吓人,实际上是个女儿奴。”
眼看着王尽忠蹲下身子,握住了若雪的手,兮月和姜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尽忠的眼神透露了一丝温情,拂过若雪脸颊的碎发,“为什么要给我吃?”
“我日日透着门缝看外边,总能看见叔叔在这里守着,没见叔叔吃饭,叔叔这么辛苦,想来也是很饿的,我就想要将最后一块饼拿来递给叔叔吃。”
若雪虽然小,但是记忆力极好,只要听过一遍或者看过一遍的东西准能记住,就算不认识的字也能依样画葫芦的画出来。
王尽忠看着若雪手中紧握着的饼,和那可怜的眼神,眼底的怜惜瞬间燃起,“你将最后一块饼给了叔叔,那你吃什么?”
若雪摇头,“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什么东西了,哥哥都是将大饼掰成好几半,我们分着吃的,实在饿了就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但是叔叔这么辛苦,又不能睡觉,我觉得叔叔比我们更需要吃东西。”
王尽忠那点怜悯之心彻底被若雪激发了出来,一把将若雪抱了起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父母呢?”
若雪掰了一块饼喂到王尽忠的嘴边,“叔叔你吃。”
王尽忠毫无防备吃下东西,身边的千牛备身都拦不住。若雪继续掰着饼说道:“我没有父母,只有哥哥姐姐。”
摸了摸若雪的小脸蛋,听到若雪肚子叫唤的声音,“叔叔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若雪失落的眼神瞬间转换成喜悦,点头同意。
王尽忠的步伐挪动,江砚舟立马关上了舱门,等到脚步声消失了,江砚舟急忙将包袱收了起来,留了两个只有衣服的包袱,摊在外面。
摸了一下脸上贴的伤疤还算完好,拿了一块布将半边脸裹了起来,为了真实割破自己的手将血洒在纱布上。
姜愿被吓得立马抓住了江砚舟的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江砚舟挪开姜愿的手,用纱布包裹伤口,“做戏做全套,这脸现在不能让他们看到。”
姜愿算是明白为什么上船之前,江砚舟要做伪装了,将眼睛上的伤疤贴好,拿着纱布缠起来,夹板固定好自己的腿,靠着隐藏的包袱倒了下去。
脚步声缓缓靠近,江砚舟拿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将兮月护在身后。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江砚舟就将匕首对准了门口,神色发狠,双手微弱的颤抖。
“你是谁?抓走我妹妹做什么?”江砚舟松开一只手,招手示意若雪回到自己的身边。
若雪乖巧的从王尽忠的身上滑下来,走到江砚舟的身边,摸摸江砚舟的额头,“哥哥,还疼吗?”
江砚舟上下打量若雪一番,将若雪藏在自己的身后,对准王尽忠,“你想做什么?别伤害我的弟弟妹妹,有事冲我来。”
王尽忠看着一屋子的小孩子还带着伤,难免想到自己的女儿,露出了心疼的眼神。
“你们这一屋子小孩是怎么过来的?”
面对王尽忠的问话,江砚舟充满了敌意,“不用你管,你们都是坏人。”
“你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还受了伤,你觉得你们可以撑到封州吗?”
江砚舟扫视了一圈屋内,默默放下了匕首,低头不语。
若雪拉起江砚舟的手来,“哥哥,叔叔是好人,刚刚还给我东西吃了。”随即从自己的怀中拿出鸡腿、糕点递给江砚舟,还掉了两个糕点在地上。
若雪一点不嫌弃的捡起来丢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起来,“哥哥你也吃点,很好吃的。”
江砚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摸着若雪的秀发,“若雪吃,哥哥不饿。”
王尽忠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点官威没有,放下随身佩戴的千牛刀,望着江砚舟,“你是他们大哥?可否与我说说发生了何事?为何伤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