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江砚舟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那冷冰冰的位置,我才不稀罕要。”
王尽忠这倒是茫然了。“哦?公子既不要皇位,何苦费尽心思呢?”
江砚舟缓慢闭上眼睛,“大将军回永安一载,利用杀良冒功一案成功搬倒左千牛卫大将军,如今这南府衙左右千牛卫都在大将军的管辖之中,若能得到大将军支持,这日后成事必然能敌金吾卫。”
王尽忠不屑开口:“金吾卫算什么东西,一群废物罢了!谁都能塞个人进去。”
“大将军自是不与金吾卫比较,毕竟这皇帝的贴身卫队,又岂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画风急转,睁眼端坐,“可大将军自己瞧瞧,身为皇帝贴身卫队,如今做的是什么差事?官拜三品,千牛卫最高统帅,却在此看押囚犯,皇帝真的重用大将军吗?若是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接管左千牛卫大将军一职,那时大将军不还是打回原形?”
王尽忠转眼看向江砚舟,眼里已经明镜一般,却还是开口询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砚舟握着扇子起身,“中晋为何成立十六卫,将禁军分散开来,难道大将军心中会不清楚?”一步步前行,“其他将军不过掌管左右卫之一,凭何大将军却掌管左右卫?如此权势,皇帝能不忌惮?其他将军能同意?大将军未免想的太过简单。”
脚步停在王尽忠的面前,“大将军恩师千牛卫任职二十于载,也不过统领右千牛卫,何曾将南府衙全数千牛卫握在手中?宫中十六卫,大将军可瞧见南北府衙中有哪一卫队出过上将军一职?既是统领左右两卫,大将军为何官拜三品不得晋升?难道大将军真不清楚这其中缘由?”
王尽忠眼神躲闪,“中晋官拜三品以是相当于宰辅,位极人臣。一二品官员不过是荣誉头衔,除了皇亲贵胄,哪有一二品官员,多的是死后追封,有何意义?”
江砚舟俯身盯着王尽忠,“大将军这是自欺欺人。”
王尽忠看向江砚舟的眼神,眼珠转动,突然一笑,低头将眼神落在锦盒上,“公子可是想拿小女病情威胁与本将,让本将与你同流合污?从公子话语不难判断,无论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是公子身后之人,那公子身后之人又是谁呢?”
江砚舟直起身子,收回自己的目光,“我身后是何人,自然不劳烦大将军来猜。救令爱也并非威胁大将军,不过是同谋大事而已。”
江砚舟回到座位,关闭院落中的机关,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我不左右大将军决定,一切全凭大将军心意,此药便就算是我给大将军的诚意。”
王尽忠站起身,盯着锦盒犹豫许久,才将锦盒拿在手中,抱拳揖礼,“多谢。”
栖迟居的大门关闭,唐景硕从正厅屏风后走出来,眼神落在大门之上,“你就那么确定王尽忠一定会与你合作吗?”
江砚舟倒上一盏茶放在左边桌面上,“七皇子莫要着急,放长线钓大鱼这事急不得。我给他的药能确保他女儿一月无余,一月后药石妄效,他自然会来求我。”
唐景硕缓慢坐下端起茶盏,“公子在药里下毒?”
江砚舟端起茶盏喝茶,“背地里害人这般拙劣的事,我可不会做,我若是要害人直接给毒药,何须费周折?”
唐景硕放下茶盏,双手置于桌面,前倾身子盯着江砚舟的眼神,“那公子为何笃定他会回来找你?这配药的功夫有的是人会,拿着解药还能配不出来?”
江砚舟转动手中茶盏,眼神随着茶盏转动,“我给他的药丸有两种,相辅相成才有成效,莫说其中的金线莲,冬虫夏草珍贵,便是这药引子他都不知道是何物。”
“哦?”唐景硕好奇起来,“公子倒是说说为何物呢?”
江砚舟放下杯盏,定睛看向唐景硕,“无根之水,这水虽然还是水,可分辨确是分辨不出来的。就算猜到药方又何妨?这金线莲与冬虫夏草都在我手中,若要远途购置,她女儿可等不起。”
唐景硕微微一笑,“药是好药,可没药到病除,其他的药自然是无效的,公子好计谋。可若是他不给女儿用药呢?”
“死马当做活马医,这药那是绝顶的好药,他必然会找人分析药的成分,确认无毒,不可能留着。”江砚舟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半分怀疑自己的判断。
唐景硕拍手,“公子永远这般胸有成竹,真叫吾羡慕。”
江砚舟抓住唐景硕的手腕,“我说过,你的帝王之路我会帮你铺好,决不食言。”
唐景硕撇眼带着些疑惑,“吾还是不懂,公子如此谋略,便是自己坐上帝王之位都无不可,为何偏偏要拉上吾这个傀儡做皇帝?”
江砚舟松开自己的手,“我只是要让一个人知道,有我,他能得到皇位,没我,他的皇帝梦永远只是一个梦。”握紧拳头,眼中夹杂恨意。
唐景硕端起茶盏,举在半空,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吾倒是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瞧着公子不过于吾一般年纪,为何行事作风却跟年迈老头似的,沉稳的让人害怕。”
江砚舟松开手,展露笑意,“既然猜不透,七皇子便不要猜,留着这个心思想想怎么应对王尽忠才是。”
唐景硕无所谓的喝了口茶,“这不是有公子帮吾出谋划策,哪里需要吾动手呢?若是时机到了公子与吾说上一声便是,吾自然将王尽忠拿下。”
江砚舟起身,“七皇子可以准备了。”
唐景硕跟着站起来,“那便依公子所言。”走了两步回头,“这两日吾准备去趟节度使的府邸,公子需要安排一二,若不然吾脱不开身。”
江砚舟拿着扇子敲击唐景硕的肩头,“放心,就那些不中用的尾巴,跟不上你的步伐,你只管去就是。”
唐景硕微微低头,面带笑意,“有劳。”
街上人多嘈杂,难免会有些意外发生,唐景硕走进西街,路过西巷,一辆装着恭桶的车便行驶过来,赶巧一辆拉着布匹的车横行,二者相撞,空气中弥漫了不少酸臭的味道。
布匹毁了,尾巴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属于本人的味道,加上二者吵架,更是惹得围观群众聚拢,困在其中,行动不便。
屋檐上的尾巴飞着飞着遇上了一张巨大的网,飞不过去,跳入人群之中,却砸坏了人家的东西,被索要赔偿。
这一路还真的还是不太平,唐景硕被人带入成衣铺置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去,一路上都是掩饰的人,要想跟上还真的不容易。
等人进了节度使的大门,街道上突然变得安静,原本争执不休的人也放弃了,好像还挺随和的。
姜愿盯着节度使府的大门,“公子,七皇子能成功吗?”
江砚舟转身,“你当真觉得七皇子是个没有脑袋的皇子吗?规避到封州离大邑如此近,他的目的很明显。屈居人下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罢了!”
姜愿跟上江砚舟的步伐,“你是说七皇子是装的?”
江砚舟微微展露笑意,“我此前安排亲兵卫队的医师给他看过,他身子孱弱的原因并非是因病而起,而是一直在服用一种药物,可以让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旦停药很快身子便能回转。”
回头瞧了一眼节度使的大门,“你瞧瞧从医师给他瞧过之后,不过短短两月时间,他的身子可没以前那般柔弱了不是?”
姜愿点头,“既然公子觉得七皇子不简单,那若是日后不受控制如何是好?”
脚步迈下城楼,“若没有初见的那个眼神,我会觉得他就是一个废物,可那个眼神太不一样,不仅安插人在身边,又拽着大邑的调遣符不放手,更是让我怀疑他和我一样。”
姜愿瞳孔放大,一脸惊讶,“你是说七皇子也是遭受三皇子陷害,晓得三皇子阴谋,故而在封州养精蓄锐?”转念又摇头,“可这也不对啊?七皇子在众皇子中最没权势,朝中也未有倚仗之人,仅凭着大邑这样一个番邦,能有何能耐?”
江砚舟摇头,停下脚步,轻拍姜愿肩膀,“你可别小瞧一个不起眼的人,往往他们才是狠角色。”
脚步继续前行,“姜愿,权势呢?是自己造就的,哪怕看上去七皇子一贫如洗,可若他有野心,那么想要的一切自然会收入囊中,我们也不过是他的助力而已。”
突然叹息,“我精心布置的局,不论是帮谁坐上皇帝的位置,最后我都是被忌惮的那个人,不得善终。”
姜愿不理解,“公子布局精妙,与其为他人做嫁衣,何不自己坐上皇帝的位置,坐拥天下。”
江砚舟抬头看向天空,“坐拥天下?起兵谋反得来的天下,人人忌惮,我又能做多久呢?我的棋盘上棋子不在少数,等我坐拥天下,这些人留还是不留呢?与其心惊胆战坐着皇位,不如给别人坐,好歹我一人能换所有人活。”
姜愿眼里很是伤感,一开始就明白是这样的结局,只是不愿意去想,如今真的从江砚舟口中说出来,却难免有些想要让江砚舟放弃。然而心中却也明白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放弃是绝对不可能从江砚舟口中说出来的,唯有心疼在眼中打转。
“公子放心,不管公子作何决定,我都陪着公子一起。”姜愿坚定不移的眼神落在江砚舟的脸颊,似乎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江砚舟转头看了一眼姜愿,淡淡一笑,没有多余言语。马蹄声响彻街道,人仰马翻,乱做一团,戴着修罗面具的将军快马加鞭飞驰而过,看起来是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