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筝羞得想原地撅出个坟窟来,把自己和顾淮两个傻叉直接就地掩埋。
“你先挑吧。”张黎淡淡道。
金牌销售走出来,扯了扯那beta男店员,“咳,亚历山大,你去后台查库存。别在这碍事。”
店员转身走了。
金牌销售二话不说,掏出两件镇店之宝,价值都是惊人的X位数,笑道:“宝贝儿,你就拿这两套去试。要是你男朋友还能无动于衷。尽管送回来,告诉店员我的名字:维多利亚~甭管你穿没穿过,咱都能退。”
宋筝翻了眼吊牌,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你这就两片破布!也敢卖这么贵?隔壁香奶奶都没这个损价吧!”
“宝贝儿。”维多利亚媚眼如丝,“你也不想想,花了这些钱,就能让你男朋友对你刮目相看~从此过上灵肉结合的生活~多好啊~姐跟你说,你只要……”
碎碎念了十五分钟后,宋筝还是很犹豫。
“这都够我吃半个月米其林了。”宋筝捏了捏张黎的手指,“黎黎,算了吧。”
“我付账,刷这个。”张黎拍出黑卡。
维多利亚高高兴兴地捧着pos回来了,“两位宝贝儿,一共是X万九千八。贴身衣物,不退不换哦!”
“喂!你刚才说可以包退的!”
“那你录音啊。”维多利亚顿时翻脸了,两手叉腰,“两/性知识不要钱啊!你去上堂生理课,都不止这个学费呢!”
“算啦算啦。”张黎拉了拉宋筝的袖子。
宋筝愧疚地看着他,“黎黎,你刷这么多钱,你爸不会生气吗?他不会打你吧。知道你买这些东西。”
“哦,这是我男票的卡。”张黎轻描淡写,“他跟我说了这次出差没有礼物。摩羯男,太难把控。我就要让他又惊又喜,然后失望透顶。”
“?”宋筝疑惑,“你怎么让他又惊又喜,然后失望透顶?”
“他看到账单是在这家店消费的,肯定会很开心啊。”张黎说,“等到他回家,我就穿着大棉袄迎接他。告诉他我压根没买,是我朋友拿去刷了。他肯定要气死,又要羡慕你男票好艳福。”
“……还是你们会玩。”宋筝一时无语。
“我跟他都处三年了,老夫老妻啦。”张黎是他的学姐,现在已经大四了。毕业就准备结婚,现在正筹钱开美容公司。
张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早就没激情了。真羡慕你们,还处在热恋期。”
“我们没有热恋期,我跟家里那位也是老夫老妻。”宋筝耸肩,“他天天就知道洗衣做饭,拖地洗碗,帮我哥哥嫂子带孩子。我感受不到任何激情,只有满满‘家的温暖’。”
“怎么,你内心缺爱,找了个大叔啊?”张黎叹了口气,“啧,这就是找老男人的不好。”
“没有,他只有24岁。”宋筝摇了摇头。
“嚯。”张黎睁大了嘴,“少年老成得这样?好家伙,这心理年龄怎么都得三十五了吧。”
“我觉得他的肉/体已经53了。”宋筝面无表情,“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他……”
“?”
“是个残废。”宋筝说得很直白,“天生少了一条腿。”
张黎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呵呵……同情你……”
宋筝做好了全副准备的同时,那边厢,顾淮也做好了全部准备。
只不过他俩的准备不太一样,宋筝的准备类似于妖魔大战,一战不是封神就是堕落。顾淮做好的准备是打持久战,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倔强的心性来抵御这场强攻。
自从搬回了山水逸居的公寓,时不时溜到别墅区带娃后,顾淮既忙碌,也清闲。
忙是因为要帮宋夫人做家务,偶尔帮来不及接送孩子的宋诚夫妇带娃。
闲也是真的很闲。
市立大学就在小区斜对面,穿过一条羊肠小道,走过一扇偏门,只需要短短的十分钟,那速度比去地下车库取车再开出来过安检快多了。
因此,顾淮的“保镖”职责也基本下降为零。另外,左有宋景和、宋景山两兄弟虎视眈眈,生怕他翘墙角;右边有宋诚时不时借着“送孩子看叔叔”的名义,过来打探他这头猪拱白菜又没有成功。
——实不相瞒,顾淮感觉自己就算是有色心,也已经没啥色胆了。
——正经豪门赘婿,也不可能经受得了三面夹击,还有东北老家里头,据说年轻的时候上山猎过山猪,跟傻狍子干仗,现在还能拿着烧火棍追出二十里地的宋爷爷、宋奶奶两个老祖宗。
宋景和那句叮嘱“你千万回了东北,告诉了两位老祖宗再拱白菜”回荡在他的耳朵里。
顾淮清晨醒来,烧火棍在眼前“呼啦”飞过。睡梦里头,烧火棍也在“咻咻”作响。
时时刻刻,就跟一道警铃似的,提醒顾淮:宋家这趟水虽然不浑,但也不好趟。
偏偏顾淮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进入警校的时候,他刚高中毕业,上学早,只有十六七岁,长得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壮。每天训练都跟不上。
校长爷爷过来看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劝他退学算了,自己给他找了个公家单位,也能提拔提拔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
但是顾淮就是很倔。后来进了部队,明知道陆军很累,还是选择了参军;明知道缉/毒这件事就是用命去扛,还是选择去做。明知道福利院里的爷爷奶奶还等着他照顾,那么多的孩子还需要看管。
但他仍然义无反顾了。
活到24岁,一无所获,只有那把骨头,还跟年轻时一般,铜皮铁骨似的硬。
顾淮打扫完一楼,走上二楼。
二楼没有会客厅,二十平米全是宋筝的卧室,里头自带一个晾衣服的阳台。不过宋筝基本没用过。
他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丢到客厅里,让顾淮去洗、去收。卫生间里又有烘干机,这个阳台已经沦落成了放杂物的地方。
各种废弃的画板、干涸的颜料,还有撕得七零八落的油画,掉在地上。
顾淮走过去,刷地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
秋天带着热气的风蒸腾上来。顾淮扇了扇袖子,心里捉摸着要不要跟这小魔头换个房间睡。前几天就听到他说热。顾淮还觉得是他不喜欢开窗通风。现在看来,loft就是这点不好。楼上的空调开了跟没开一个德行,窗户开了比没开还热。
顾淮把床铺好,十几个花花绿绿的抱枕拍软乎,排排坐在床头。还有那只白白胖胖的大鹅靠枕。他将床单枕套都拆下来,准备换洗。
走到小阳台。刚翻找了几下,里头升起一堆灰。顾淮看了眼时钟,决定趁着宋筝还没回来地光景,赶紧给这堆垃圾断舍离。
顾淮将画板放到一边。把干涸的颜料抠出来丢掉,颜料洗了洗,准备拿来放杂物。画板也没舍得扔,总觉得宋筝还会用到。最后只能拿了簸箕和拖把,将地面清理干净。
一张张画纸纷飞,有的被撕碎了,也有的只是散落成了几片。顾淮边扫边捡,渐渐看得入了神。
有的画像是他自己,也有的是宋筝的自画像。还有一些是毫无意义的涂鸦,隐约能看到三个人的雏形。两大一小,大人的手牵着小孩的两只手。
顾淮将那张三个人的画作展平,有点不舍得扔了。
最后他发现,这一堆“垃圾”,对于他和宋筝来说,似乎并不只是垃圾。
画板上记载着宋筝度过的时光,边边角角的磨损,证实了主人的大大咧咧。肩带很长,说明大多数时间背着这些画板的,并不是它的主人。
残破的纸张上,人体构造画得越来越精准,三个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顾淮看着杂物,沉沉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舍不得扔。默默放回了原地。
今日份晚餐:辣炒花甲,清蒸大闸蟹。凉拌黄瓜。一碟配螃蟹的姜醋。
宋筝逛了一天,肚子咕咕叫。张黎本来想坑他一顿饭,骗他米其林三星上了新菜。宋筝却挥挥手,表示不爱吃那些空气料理,要回家跟老公卿卿我我去了。
张黎自然知道他那小脑袋瓜里琢磨什么,硬要把他拉回自己父母家,一起坐着喝茶聊天。宋筝左手提着“亚历珊德拉的秘密”,怀里揣着自己的小九九,怎么可能上别人家吃瓜?果断拒绝了。
鬼鬼祟祟地钻进家门,趁着顾淮做饭,连句“我回来啦”都没说,直溜溜钻到了房间,偷偷往衣柜里藏了一包东西。
惊慌之际,甚至都没有发现顾淮抽空扫了他的房屋,还拿走了几张旧画。
宋筝摆着手,从楼梯上窜下来。手都没来得及洗,先摸了摸大闸蟹,“哇,好烫!”
“刚蒸出来的。”顾淮习惯了他的小邋遢,丢过来一瓶免洗酒精,“把手擦干净,戴手套,吃饭。”
“不想戴。”宋筝咔嚓啃了口黄瓜。
顾淮将醋碟移到他的面前,什么也没说,“不戴就不戴吧。那你别动手,我给你剥。”
宋筝鼓着腮帮子,跟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一样,看着他忙前忙后,一点都不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有点不确定要不要揭开这个话题。
有些时候,他觉得顾淮就像个AI机器人,既没有脾气,也没有自尊。平常的alpha被当众泼一盆水,早就气得把他按在墙上,咧着嘴笑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只有顾淮,他好像没长心肝。
是啊,他好像没有心肝脾肺肾,天生就缺了一根七情六欲的弦,或者是什么断情草断肠花转世投胎,专门来渡宋筝这种“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