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转系？”院长盯着手里的画，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宋筝满眼清澈的愚蠢，“这谢画得不够好吗？我男朋友说可喜欢了。”

院长没有说话，果断往旁边美术学院的方院长手里一递。

方院长就是方琴琴的母亲。方琴琴跟宋筝一样，是家里苦苦盼来的小O。

方琴琴的爸爸姓朱，朱来朱去，怎么都选不中名字。方琴琴的Alpha小姑千挑万选，相中了一个很有韵味的名字叫朱萸，心里还在想这名字又有美好含义，也不容易念错。

然后被取了个外号叫猪胰子。

朱家满门，从猪脚叫猪头，到猪蹄猪尾巴猪头肉，可以说把猪身上所有能取的绰号都取了一遍。甚至有个远方小叔叫朱乾，明明毫无关系，结果被叫猪肝叫了一辈子。

经此一事，方琴琴的爷爷痛定思痛，抗住了所有的压力，认为这个好不容易求来的omega小孙女千万不能继承这个倒霉姓氏，力排众议，要在方琴琴妈妈的方姓和方琴琴奶奶的上官姓氏里选一个。

最开始大家都希望叫上官，就连方琴琴母上都觉得自己的姓太单纯，方来方去，听着就不太美好。但是朱奶奶说：“上官不好，太容易被记住了。”

被记住又能咋滴呢？一堆人追问朱奶奶。

“又好听，又好记。咱家宝宝又乖。很容易被惦记上，照我看，选个差不多的名字就行了。”朱奶奶一本正经。

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朱爸爸翻了一夜新华字典，拍了板：就叫方琴。

方琴，朱爷爷觉得不够可爱，配不上他小孙女的金贵。大笔一挥，改成：方琴琴。

方院长拿着那幅画，取出老花镜。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最后下定结论，“你这画，水准太低。”

宋筝跳脚，“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

方院长上看下看，横看竖看，反过来透着天光继续看，“还是不行。离我们美院的标准太远了。”

方院长拉下眼镜，诚恳地说：“宋筝，你家有钱，出国吧。拿钱去艺术学校砸点名气出来。回国也有噱头。恕我直言，你在音乐上的天赋是负无穷的话，你在美术上的天赋，也就是个……”

“正无穷？”宋筝不死心，眼冒金星。

“零。”方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建议，你还是跟着老教授，好好深造钢琴。美术这块，可以做个副业。以后画画插图啊，教教幼稚园学生基础审美和技法啊，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去小学混个编制，也不是不行。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介绍。”

宋筝：“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一定要进入美术系。”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方院长说，“我要是放你这样的学生进来，我这辈子的名声也都完了。我会被钉在艺术史的耻辱柱上。”

“求你了，美女阿姨。”宋筝眨了眨眼，刷一下掏出瓶奶茶。

方院长说：“我不吃甜食。谢了。”

宋筝插上吸管，边吸溜边含糊不清，“又不是给你喝的。我自己拿来定定神不行吗？”

方院长揉了揉眉心，“宋筝，我不是你爸你伯伯你爷爷，我软硬不吃。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你跟我家琴琴是闺蜜，你就是我养的，我也不可能让你走画家这条路。”

宋筝嚼着珍珠，“为什么？艺术家不是只要……又混又渣又好色，就能当好艺术家吗？”

“很多出名的艺术家确实这样，但不是所有。我要纠正你这个观点。”方院长有点恼火，“再说了，就你这幅冤枉样，混蛋，渣男，老色批，你就告诉我，你跟那个字沾边？”

“我就是那号风流倜傥，不抽烟不喝酒，感情专一的另类艺术家啊。”宋筝很有自信。

“那你别来我们学院。”方院长挥挥手，“我们院系配不上您这尊贵的另类。”

宋筝蹲下来，单手抓着桌角，跟她卖萌，“院长。我听说琴琴也要转美院，我是她全宇宙最好的朋友，你就帮个忙，让我跟她一起转嘛。”

“不可能。”

方院长更恼火了，“我不会让琴琴转院的。她那绘画技巧比你还烂，你的天赋是零，还算聊胜于无，她直接是负无穷。那素描底子比你钢琴还烂。我绝对不允许她转院。她以后当个小学音乐老师就行了。”

“就我这爪子，弹出来的钢琴。”宋筝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右手，“我现在八度都没练出来。弹贝多芬都觉得昏昏欲睡。我是真没天赋，让我去美院玩玩吧。”

“出门，左转，不送。”方院长指了指门外。

宋筝见她软硬不吃，估计这些招方琴琴早就用过不止一次了。甚至可能还用过传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方院长可能已经被训练出来了。

别说他憋着眼泪大哭一场，就是现在出去右转跳湖。方院长不收还是不收。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宋筝是个非常擅长自我调试的人。他拎着画板出了教务处。转头就摸进了一个小画室。

“收人不？”

前台抬起头，“打杂？一个月两千五，需要能搬画板，会清颜料，不怕吃苦。”

“我给你两千五，给我找个拿过奖的老师。”

“什么奖？”前台问，“野鸡奖一大堆，正经的没几个。你这个价请不了好老师，只能让实习生教你涂涂抹抹。”

“真是高昂的艺术，低廉的人力。”宋筝感叹，“你们这最贵的老师多少钱？”

“八千五。每周一次，一对一。每次两小时。”

宋筝唾弃，“你怎么不去抢啊？平摊下来，一小时一千啊！”

前台淡淡道：“有公开课，一周两次，每次20人。五千。”

“有模特吗？”宋筝搓了搓手指，“那种，裸模什么的。”

前台面无表情，“没有。你可以脱光衣服自己当。还可以减免学费。一次两百，整天。”

“疯了吧你。我们院系招模特，好歹四位数呢。”宋筝咋舌。

“来，你看一眼。”前台指了指昏暗的阳光，阴沉的楼梯，还有自己写着“本社畜不想活了，敢问楼盘在何方”的脸，“你觉得我在乎吗？你觉得这个小地方，会讲究除了金钱之外的其他艺术吗？看你这个打扮，这个说话态度，应该就是市立大学的学生吧，你要是真的很牛叉，咋不自己转到美术系呢，还来我们这演门外汉。”

宋筝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警告他，“我要投诉你。前台怎么能这么说话？”

前台抽出一张反馈表，拍在桌子上，“填吧。填完我就去跳湖。你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算了算了。”宋筝连忙息事宁人，“我啥也没说。大兄弟，活着很美好，生命有真谛。别犯傻。”

“没男朋友，没女朋友，考不上成人大学。”前台说，“在这里被无良老板压榨，一个月还只有两千五。还有什么美好，什么真谛？”

“你，你法律仲裁吧。”宋筝充满了同情，“就是麻烦了一点，需要跑腿。”

“算了，最怕麻烦了。要不是怕苦怕累，我早就进厂打螺丝，这么多年都能攒够棺材本了。”前台坐了回去，继续生无可恋。

宋筝默默退出这个充满阴气的地方。

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不乱出价，老师也有资历的地方。混进去跟一堆初中高中学生坐着听课。

宋筝刚坐下没一会，方琴琴走了进来，看到他，吃了一惊，“珍珍？你怎么也在这里上课？”

S市位于南北交界，大半个城市都在南方。这里的人平翘舌不分，前后鼻音也不分。宋筝在这里的名字基本约等于“宋珍”。就连祖籍东北的宋诚三兄弟也早就入乡随俗，彻底被带跑偏了，每天也是“珍珍”“珍珍”地叫。只有回到东北，或者宋景和宋景山这种老一辈，才会用“筝筝”来叫唤他。

“琴琴！”宋筝兴高采烈地招手，给她挪了个位。

方琴琴坐在他旁边。两个衣着光鲜，又漂亮又体面的omega一来，满屋子的Alpha开始了自动模式。

“两位美女……不好意思，大美女，小帅哥，喝点水。”

宋筝抬起头，看了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一眼，不满道：“凭什么她就是大～美女，我只能是小～帅哥。”

“哦，我更喜欢女的。不太喜欢男性omega。”男生很直白，“不过我哥们喜欢。你俩都单身吗？”

方琴琴点了点头。

宋筝却说：“老子已经名草有主了。别来沾边。”

“？”方琴琴说，“你跟谁成了？”

“我保镖。”

方琴琴说：“？？你有病吧，那么多霸道总裁不要，你去泡一个三无保镖？你就不希望有人哐当把你按在墙上，抬起你那小下巴，说一句：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宋筝：“你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吧。”

“我没看。但我的眼前每天都在演。”方琴琴叹气。

宋筝震惊了，“不是吧。朱叔叔方阿姨都结婚那么多年了，还爱玩这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姓朱的小可爱没有恶意。只是化用了前几天跟朋友的一次吐槽。

以及，月薪2500，要求能扛画板的兼职，我真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