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筝背对着敞开的卧室门,颇有怨气地玩着乐高。
拼来拼去,不是A区的积木卡到了C区,就是车轮子掉了,怎么也卡不上。
宋筝刚掏摸出电话,准备投诉,就听到宋诚的声音,“你在嚯嚯啥呢?小魔头?”
宋筝抬起头。
宋诚穿着居家拖鞋,身上还套着hallo katty的卡通睡衣,头发凌乱,眼圈红红的。靠着屋门,喘着粗气。
“??”宋筝说,“不是吧。他们一吵架就喊你过来,你是和事佬啊?”
“差不多吧。”宋诚走到他面前,盘腿坐下,“盘丝洞里的妖精都没你能作。家里我爸是个秃头和尚,你爸也是个不省心的混不吝,就这么两座大佛,都管不住你。你到底想干啥?给个痛快行吗?我天天来回跑,腿都跑细了。你踏马当遛狗呢?遛得老子团团转?”
“这事不怪我好不好!”宋筝炸毛了,“谁愿意去住那小破楼谁去住。我不去。说好了自个儿独居,还要我天天滚回来吃饭,你当这是乾清宫,我还得卡点上下朝啊?”
“我说不过你。待会有人收拾你。”宋诚低头看了看表,“反正我告诉你,你住也得住,不住我押着你去住。没人听你撒泼打滚。我告诉你,大魔王,你想像从前那样蹦迪打碟,夜夜笙歌,这回绝、对、不、可、能。”
宋筝伸出舌头:“略略略……”
“你开条件吧。”宋诚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宋筝眼珠子转了转。
“说正经的。”宋诚问,“自由都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既要咱们宠你,又要咱们不管你。那是天方夜谭。珍珍。”
“我要自己住。”宋筝说,“不想天天回来吃饭。不想被他们管得这么严。我二十岁了,也该谈恋爱了吧!就算我是颗白菜,那也该脱离农田了。是不是,哥?”
“我理解你的想法。”宋诚说,“但是不理解你的做法。”
宋筝耸了耸肩,“那就持久战喽。”
“你要谈恋爱,又不喜欢相亲。外头野男人那么多,我爸和你爸,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乱跑。”宋诚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要不,我再给你选几个青年才俊,你见面试试?”
“不要,我要自由恋爱。”
“那你喜欢啥样的。”宋诚说,“可别跟我说,你喜欢头发拉碴的,有艺术细胞的,不着调的。那样咱们家是绝对不会放你出去的。”
“我喜欢……”
宋筝想了很久,“身高185以上,有肌肉,但是不能太壮,魔鬼筋肉人可受不了,会压/死我……呸!不是!”
“……”
“还要生存技能至少十级,能把我搞乱的屋子瞬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做饭好吃,武力值爆表,能够一拳揍死十个渣男的那种!但也不能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总之就是……爱与和平版的十八铜人吧。”
宋诚静静地问:“你这择偶标准,对象真的还是人吗?”
宋筝犹豫了,“应,应该是吧。”
宋诚低头看了眼表,他手腕上是跟宋景和一模一样的小花毛线手表,是安安给他们选的。
“珍珍,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宋诚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你那保镖啊?”
“……”
“嗯?”宋诚很认真。
“……”
“说话啊。”
“我不知道啊。”宋筝只能说,“我又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只觉得他还不错。”
宋诚打开备忘录,给他看了眼“大冤种相亲对象”的名单,“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顾淮这个小伙子,比那什么公司现金流过亿,随随便便就能带你住进汤臣二品的霸道总裁;还有那个棒子国接受开放式关系的财阀……还有那些,正在创业中的潜力股们,反正你那田螺保镖比他们都强,是吧?”
宋筝一缩脖子,怂了。
“你有没有想过,小魔头。你这只是荷尔蒙作祟啊?”宋诚说,“是他英雄救美……不,英雄救狗,让你一时热血上头,冲垮了理智?你跟他认识才几个月,你算过么?”
“年轻就是要轰轰烈烈地谈恋爱嘛。”宋筝撇了撇嘴,“你和大掰总是说,我都二十岁了,恋爱不谈,男人不信。那我现在对爱情重新燃起了希望,你又觉得不合适,对象不好,那我能怎么办呢?”
“那你就去谈吧。”宋诚捏了捏弟弟的脸,“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再说,要是那小子真的是渣男……”
宋筝面无表情,做了个切的动作,“放心,他要敢出轨,我就手动让他绝育。他要是敢翻脸不认账……我就让他……挫、骨、扬、灰……”
“行了行了。给人家留条活路吧。”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郑重道:“珍珍啊,你谈恋爱我不管,你爱怎么谈怎么谈,但别给我哭着跑回来啊,也别私奔。
“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喜欢那个顾先生,他也喜欢你,你就把他领回家。其余的事情都好说。”
“……哦。”宋筝想了想自家亲亲大伯的嘴脸,“你确定好说?田螺保镖不会被他们剁成肉酱吧?”
“应该不会。”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筝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是会留个全尸的。”宋诚语重心长地看着他,缓慢点了点头。
宋筝:“……”
出租屋里,正在手洗衣服的顾淮面对着脸盆,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愣了愣神,刚想伸手去擦,就看到手指缝里全都是泡沫。只能笑了下,继续搓洗着床单。
茶室里,宋景和穿着大袍子,慢吞吞地泡着茶。宋诚俯下身,小声地跟他商量着什么。
宋景山坐在对面,闻了闻茶香,“这金骏眉味儿正。不愧是我花高价买来的好货。快点,让我尝尝。”
宋景和伸手指了指茶壶,“水还没烧开呢。你要不干嚼吧,那滋味更香。”
“哎呦,水终于滚了。”宋景山迫不及待地伸出三个指头,捏着茶壶柄,先浇了下茶托里的小鳄鱼茶宠,那鳄鱼睁开了眼睛。宋景山乐呵呵地说:“现在这些东西做得真有意思。你看它还会睁眼哩。可比你机灵多了。”
“你别瞎扯淡。”宋景和没心情喝茶,转头对宋诚说,“你弟都要走了,你还有心情喝茶?你还是他亲哥吗?”
宋诚满脸无奈,知道自己亲爹是在指桑骂槐——骂着他这个亲儿子,讽刺着那个只管喝茶不管儿砸的亲弟弟。默默垂着脑袋听训。
“那小子到底跟你提了什么条件啊?”宋景和问。
宋诚想了想,一时半会不敢贸然去说,生怕暴脾气老爹把茶桌掀了,那就可惜了这一茶壶的金骏眉了。
“先喝茶。”他捧起小茶杯,递给宋景和。
宋景和伸手接了,“鬼头鬼脑的。这瘪犊子,不知道脑子里又算计啥呢。我跟你说,你可别学你弟那鬼精鬼精的尿性,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有茶就快喝……靠,烫死我了!”
宋景和单手端着杯子,甩着被烫到的食指。
宋景山慢悠悠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煞笔喝不了热茶。都不知道吹一吹。”
“呵呵。”宋景和冷笑了两声,没理他。
“筝筝那小鬼头,”宋景山喝了两口,心满意足,抬起头,看着宋诚,“又在盘算啥呢?是要把什么音响啊,衣柜啊扛走,还是继续哭喊着‘自由’?”
“都不是。”宋诚吞了口吐沫,做好了被衣架猛揍一顿的打算,“珍珍他……”
“嗯?”
“他想跟自己的保镖住。”宋诚说,“反正两层小楼,楼上楼下。方便照顾。而且也……”
“行啊。”
宋景山不等亲哥表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茬,慢里斯条地开口,“没问题。”
“??”此时的宋诚跟亲爸宋景和一样,都是满脑袋问号。
“不是,叔,你就不怕近水楼台先……”
“去踏马的!我就知道你丫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宋景和一拍桌子,他力气贼大,茶壶、茶托和两个茶杯晃了晃,倒在了一边。
茶水顺着壶嘴流了出来,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哎呦我的金骏眉……”宋景山心疼极了,恨不能拿着杯子把地上的茶舀起来喝。
“那可是头猪!咱家筝筝是刚抽芽的白菜,你不说把它留在菜圃里,还要让一头猪去拱!”宋景和撩起袖子,就来揪亲弟弟的耳朵。
宋景山弯腰一闪,“唉,大哥,你也不想想,这回是那白菜自己往外跑,我们揪回来一次两次,还能一辈子留在家吗?这白菜自己嫌弃我们管得太宽,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拿根绳把他捆在板凳上吗?”
“对,对!就该捆起来……”宋景和怒气值爆表,感觉随时要冲到外头,找出顾淮这头猪把他揍上天,“让他跑!让猪拱!真他娘的气死我了!这损犊子!真他娘阴损哪!”
又揪着宋诚的衣领,“你是怎么挑的人?我就跟你说,外面的人不放心,你自己劳累一点,亲自接送筝筝又能怎么样嘛!你踏马的就知道偷懒!”
“爸。”宋诚指着自己青黑的眼圈,“你看看我啊。媛媛上班忙,下班总不能让她带孩子吧?我又要带娃,又要管公司,又要看着珍珍不乱跑……我就是头牛,也不带这么用啊。找个人替我分忧,有什么错?”
宋景和不说话了。
宋景山淡定地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就算打断宋筝的腿,关在家里,他的心是野的,不还是往外面飘吗?你就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管他跟谁住呢,你就是千挑万选,给他选个24孝老公,那也不一定靠得住。你就是天天蹲在那loft门口,逮着一个alpha骂一个,他该喜欢别人,不还是能偷着摸着,躲在地下车库里谈恋爱吗?”
“……”
宋景山放了个终极大招,“而且,老头子,你踏马都快六十岁了,迟早都要死,你能活几年啊?
“——难道你死了,魂还要在筝筝旁边飘,指着每一个alpha喊;滚远点!离我家白菜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