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洄歌很无奈,他本打算拉着竹马去吃东西,可这么多人都那么勤奋,让他情何以堪,只好放下买的烧鸡和桂花糕,加入看书的队伍。
月初是元家的师傅教学,评的是琴艺。
天学堂的学子都会弹琴,区别只在于弹得好不好听,像燕洄歌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弹得不错,在敌人眼里是杀招,在师傅眼里就是在折磨琴。
琴技最好的是雪公子,燕洄歌准备向他学习一下。
他走到雪公子身边,端正姿态:“我想学三首琴曲,可以劳烦你教我吗?”
三首琴曲他都会弹,但技艺不敢恭维,有雪公子在,当然是他指导比较好。
雪公子一身白衣,眉眼如画,静坐在那里,宛若天神。
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弹琴,但燕洄歌知道他是外冷内热。
雪公子没有拒绝,他便每晚跑过去偷师。
方子逍不去跟踪姬公子的时候,也过来学了。
燕洄歌问他:“你学这个做什么?”
“或许日后有用。”方子逍道。
两人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在人家的房间里闲聊,以免雪公子把人赶出去。
学琴的第五天,赢珠无声出现,交给他一本册子。
燕洄歌翻了翻,是迟江玺的事迹,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烦,但还是得忍着恶心看下去。
赢珠在空中写道:“他追踪你和元岁河。”
准确来说,是他派人跟踪元岁河。
元岁河年纪不小,修为也高,很少带护法出门,所以迟江玺很容易派人看着他,这几次他的身后都有小尾巴,非常隐蔽,如果赢珠不是从杀手堂出来,也很难发现。
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身边的一个护法反过来跟踪对方,最近才确认是迟家的人。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燕洄歌捏着那本册子,恨不得把册子撕了,他喜欢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迟家也不行。
顶着浓浓的恨意,他把迟江玺的事迹都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可恶。
迟江玺和元岁河是同一年进入九越书院,也是人中龙凤,比起元岁河高傲,他更懂得人情世故,早年在书院也是一呼百应,还因长得好,颇受地坤欢迎。
燕洄歌看到一半,从床上爬起来,惊呼道:“他有过妾室?”
迟江玺的年纪早该成亲了,还参加青月宴,导致燕洄歌以为他一直单身,但他一百多岁的时候,是和地坤有过姻缘的,只是后来两人分开了。
燕洄歌把册子扔在地上:“他凭什么娶我的小河!”
地坤对他情深义重,两人也有过美好时光,但他一百八十多岁的时候,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就要和人家分开,把人家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花了二十多年才分别,此后他便一直是单身。
虽然被家里逼着参加了三次青月宴,但他都没看上别人,家里人闹得不行,这次调戏元岁河更是出人意料。
燕洄歌不管他是真情实感还是做戏,但他接近元岁河就是让自己很不爽。
册子里没有他对元岁河有心思的记录,本身事迹也不多,毕竟是迟家的继承人,但仅有的事迹可以看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年少时在书院大出风头,成婚那几十年收敛了一些,分开后又重新出来,逐渐接手他爹的权力。
燕洄歌想起白肃辛的话,迟江玺已经握住了,他还没有。
…………
元岁河还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那些人只在他外出的时候远远看着,从不靠近,除非从第三方视角看过去,否则很难想象他们是来跟踪的。
时值九月份,元家内部的选拔赛要开始了,他跟随堂兄去外面寻找作为奖励的物品。
日照当头,两人在自家名下的客栈歇下。
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两人都起身,规矩地喊道:“见过姑姑。”
姑姑平日里都在禁地里练功,兼守护禁地的职责,只有家里人手不够或有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
少女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梳着双环髻,将一封信递给他堂兄后,对他道:“小河儿,随我来一趟。”
元岁河不明所以,跟在身后。
走出堂兄的感知范围,少女把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扔在地上,看面容很陌生。
“他跟踪你,”少女道。她用了点特殊的手段,逼问出实情,“迟家的。”
元岁河愣了一下,一股冷意油然而生,他竟不知有人跟踪自己。
少女说了他的特殊性,离得那么远,除非是她这个修为,隐藏身份跟了半天,否则很难确认他是跟踪元岁河的,看起来危害性也不强,否则她就不会只是跟元岁河说,而是上报家主,要迟家给个说法。
元岁河越听越觉得心惊,虽说不是在跟前,但不知这人跟了他多久,一个天乾对地坤做这种事,传出去要被人耻笑的。迟江玺,他到底想做什么?
“需要姑姑陪你去一趟吗?”少女低头问他。
青月宴的请柬是她给元岁河的,侄子被调戏她也知道,如今调戏他的人还派人跟踪他,她身为姑姑,自然要解决这件事。
“这……”元岁河有点犹豫,还不确定迟江玺的心思,贸然把姑姑带过去不好。
风雪青和迟江玺是同龄人,就算把人打得半死也能说是打闹,但若是长辈下场,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尤其这个长辈还很特殊,真打起来的话,他劝不了她。
“小河儿,”少女飞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不要怕,姑姑在,会给你做主。”
元岁河欲哭无泪,他不是怕姑姑不帮他,就是怕姑姑太担心他。
两人合计一番,得找迟江玺问清楚,他做的太过火了。
迟江玺在办事回家的途中,坐的是轿子,身边跟着三个护法,还有两个管事的。
元岁河弹奏断风云,独自一人把人拦下,凛然道:“让他们离开,我要单独与你谈谈。”
迟江玺猜到有问题,若是元岁河发现了,应该叫风雪青一起过来,否则他难有胜算。但他还是让护法退出两里地。
只是没想到,元岁河立刻布下结界,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他的姑姑。
元家曾经最小的小姐,而今名列前茅的战力。
她现身的那一刻,迟江玺直觉不妙。
元岁河看着很淡定,没有骂人,证明不是他想来的。是这位要见他,那事情就很难办了。
“为何派人跟踪小河儿?”元思婳的声音很平静。
但迟江玺知道,若是他回答不满意,这位是真敢动手的。
“我……心悦岁河。”迟疑了一会儿,他连忙开口,对面的姑奶奶没有多少耐心。
元岁河握紧拳头,心中默念不能把琴砸他脸上,说的什么鬼话。
元思婳回过头来,元岁河小心答道:“侄儿不喜欢他,在书院的时候,他经常跟侄儿比试的,从来没有手软,他欺负侄儿。”
元岁河说出欺负两个字,都是掐着手心说的,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元思婳又看过来,迟江玺不紧不慢地道:“年少不知心动之人,难免会有小打小闹,但我真心想与元家结亲,派人做此事,只是想看看岁河何时有空,与他说一说。”
跟踪就跟踪,不要找借口,元岁河气死了:“姑姑,侄儿不喜欢他。”
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姑姑说明白这件事。
元思婳化出一把古铜色的长琴,手按在琴弦上,未曾弹奏,已经让人感觉到杀气。
“小河儿不喜欢你,不要再做这种事。若是让我发现,下一次便是在你家门前弹奏了。”元思婳冷声道,“真心喜欢,便去元家递拜贴,而不是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元岁河扼腕,不要真去家里!虽然他已经和爹说了不要嫁,但他爹没有真的放弃,以迟江玺的条件,若是他爹真的考虑,那他就完蛋了!
迟江玺盯着元岁河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眼这位气势惊人的小小姐,低头道:“江玺知错,请元姑姑莫要生气,五日后,我会前往递拜贴,届时与伯父商讨此事。”
元岁河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脑子有病吗?
元思婳得到肯定的回答,也没有为难他,把先前偷窥的迟家护法扔给他,然后带着元岁河走了。
元岁河一脸生无可恋。
元思婳问:“小河儿,你是喜欢燕家那孩子吗?”
元岁河一愣,意识到自己不能随便回答,不然以姑姑的行动力,当晚就能跑去燕家提亲。
“侄儿还没有决定好,不想如此快成亲。”
元思婳摸了摸他的头:“傻河儿,都这么大了,还害怕天乾吗?”
“我没有,”元岁河抬头想反驳,但看着姑姑洞悉一切的眼神,又出不了声。之所以敌视天乾,不就是他们过于强势吗?那也是一种惧怕,“姑姑,别说了。”
面对敬爱的姑姑,他说不出什么重话。
元思婳把他搂在怀里:“姑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长辈还是希望你能早日成亲。若是选中燕家的孩子,对你对他都是好事,若是不喜欢,也别拖得太久,自己当心一些。”
元岁河小声地应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两次申签失败,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