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靠对世人的博爱施展魔法的奇卡达相反，伊丽莎白从恨中获得魔力。

无论是对失误的悔恨还是对某人的仇恨都能让她变得更强。

但苏维做不到。

不论是极致的爱还是极致的恨，苏维都没有。

火苗在羊皮纸上炙烤，留下焦黑的印记，随着苏维睁开眼睛，火也逐渐熄灭。

那份从伊丽莎白记忆中看到的档案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

秋赴云拿起羊皮纸查看，潘多拉往前走了几步诶了一声，“她以前不是挺好看的吗，现在的她怎么像一个——”

“没有灵魂的什么东西。”秋赴云敲着桌子不无嘲讽地说，“没有自己思想与偏好，只有肉/体还活着。”

“能力是外化，想报考科学院的制药专业。”苏维也把脑袋凑过去看着羊皮纸上的字迹，“喜欢花和阳光。”

“难怪她们是室友。”秋赴云毫不惋惜地嘲讽道，“学校分宿舍的时候喜欢把爱好相似的人放在一起，反正女寝总是住不满。”

潘多拉凑在羊皮纸边上颇为不解地抚摸着照片，自言自语般询问：“可是现在她和伊丽莎白完全不一样。伊丽莎白她看着病殃殃的，但是胆子可大了。”

“她大的哪里是胆子，是野心。”秋赴云看潘多拉快把头埋进去了干脆把羊皮纸塞给她，支着脑袋不屑地直言，“结婚了就会变成这样的，自己拎不清有什么可心疼的。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那个可能有亚人智商的怪物吧。”

潘多拉有选择性地对她后半句充耳不闻，继续纠结：“可是安娜她图什么呀？”

“图钱呗，”秋赴云非常笃定，“卡莱宁长那德行素质也低，总不能是因为爱情。”她挥了挥手结束了话题，“潘同学，据我了解通灵可以靠一些道具看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潘多拉看着羊皮纸没有再说话，苏维觉得从表情来看她并不认可这个答案。

苏维有些担心地看着潘多拉，过了一会才点头，“是的，但是我需要对方的信物，而且通过常规手段我需要准备三天。”

“常规，三天。”秋赴云移目低语，苏维莫名觉得她嫌时间常果然她再度看向苏维时问，“也就是说用特殊手段不用三天。”

苏维不是那么美好的学习经历涌上心头，她回忆着教她通灵的老师那充满恶趣味的笑容沉重点头：“如果是查看尸体的记忆，在离他的脑子或心脏足够近的情况下只需要有阵法即可。”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因为那个“足够近”也足够挑战苏维的心态。

秋赴云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点点头刚要开口，苏维连忙打断她：“你等等，现在没有人的尸体，我也一点都不想贴着老鼠蟑螂或者其他什么脏东西的尸体。”

终于意识到不妥的秋赴云同样大为震撼，“你们搞通灵的……还是有点阴间的。”

那不然叫通灵呢？

话虽如此，自己的能力被贬低苏维还是有点不服气，“那奇卡达的天赋是什么？”

苏维打定了注意，不论秋赴云说什么都要好好地批判一下。

“赋能，优。”秋赴云不明所以随口回答，“怎么了？”

那没事了。

学赋能的除了穷鬼就是富人。没有第三种可能。

有钱他们是真烧。

在魔法分类鄙视链中，他们是唯一的一股清流。

一般而言，通灵的看不起有病的，学驱魔的看不起捡垃圾的，会外化的看不起不能打的。能预言的把自己当人上人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只有赋能跳脱出了这诡异又没道理的链条，单方面和外化这个用不上什么装备但也是因此打起来丝毫不会手软的“养穷人”专业相爱相杀。

那毕竟除了学外化的不用额外准备武器谁还没点需要装备的时候？

不论是什么人，勇于投身赋能专业舍弃自己的财富与幸福为其他人提供好使和非常好使的工具——怎么不能算上一种天使呢？

有赋能天赋的人不少，能去学赋的人却寥寥无几。

学习初期用掉的材料比做出的成品值钱是赋能专业的特色，不爽不要学。

审时度势从来都是苏维的人生准则，所以她灵活应变沉着冷静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赋能，牛！”

苏维她又不会外化。

伊丽莎白可以啥玩意不带吃着饭呢看情况不对撂下碗站起来直接往前线冲，苏维是给她十天准备时间她都嫌短，要条件允许她可以带十个空间戒指放满她的装备。

安全感，来自这些已经承载了咒法的通灵道具。

法器是通灵人的重要输出手段，看不顺眼有种和他们一样去抱赋能人的大腿啊！

听到奇卡达被夸，秋赴云显然还是高兴的。她看向潘多拉，潘多拉从善如流，“赋能，被富人垄断的专业。从未落寞，前途无量。”

“……其实你可以找人为你提供资金的。”秋赴云沉默一瞬飞快地建议道，“有许多家族或者团体都很乐意培养你这种没有背景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秋赴云的歉意，潘多拉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秋赴云再度思考片刻还是提醒道：“这份差事能让你赚到你在科学院毕业后打一辈子螺丝都挣不到的钱。”

“我知道，”潘多拉坦然的点头但神情很是坚定，“是我坚持去科学院的。是我想要到前线去。我知道相比直面那些怪物，在后方研发武器提供技术支持我的生活会得到更好的保障，同时也能间接的保护到我想保护的人。可是，我不想躲在任何人的身后，我想护在别人身前。”

于是秋赴云放弃了劝阻点头接受了潘多拉的理由，“总比结婚强。”

“你好像很排斥……”潘多拉看上去像是在尽可能委婉地做出询问，“‘结婚’这个词？”

好的，她的委婉只停留在看上去，又或者这是科学院特色委婉。

同为科学院，秋赴云接受良好，“我见过的每一个不幸的家庭都有一个废物男人。他们无差别的将他的家庭成员同化为废物和垃圾，非常可怕。”

苏维没见过什么家庭，但是她想象了一下她老师用来做传染性诅咒实验的老鼠依旧感到毛骨悚然，“你是说……安娜——且不论她是谁，但是她还是被同化了？”

“我不确定。”秋赴云摇头，“她只是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但外表总归还是符合大多数男性审美的。”

“她看起来憔悴又易碎，”潘多拉转头看向口的方向身子也不自觉往那里倾，“我好像可以轻易扭断她的脖子。”

“——”秋赴云满脸惊恐嘴里发出戒备的嘶嘶声，苏维吓得大叫，她跳起来去摇潘多拉的肩近乎是质问道：“等一等，你不会也这么看伊丽莎白吧？”

“怎么回事？”潘多拉像是刚回神，她任由苏维晃了两下才去拍她的手，“怎么看伊丽莎白？”

“拧脖子——”扶着额头的秋赴云提醒道，而苏维只是在持续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叫。

“我拧她脖子干什么？”潘多拉看起来很是纳闷，但她还是试图理解苏维怪叫的意思，“你怎么就觉得我要谋害伊丽莎白了？”

“你刚说安娜很弱，你能把她脖子拧断。”秋赴云把她自己的理解反馈给潘多拉。

潘多拉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两个同伴在紧张什么仍然认真地说，“对啊，她纤纤细细的，好像风大一点就散了。就力量上我确实可以轻易做到。”

“我要告诉伊丽莎白，你要害她！”几乎不等潘多拉说完，苏维就仗着自己的隔音魔法大声尖叫，“我的——她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拧断她的脖子！”

“所以我拧她脖子干什么？”潘多拉捂着耳朵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终于秋赴云看不下去自己的两个吵闹的同伴继续鸡同鸭讲挑一针见血地挑明了问题：“因为你还说觉得伊丽莎白弱。”

“可是她确实很需要被保护啊？”潘多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苏维也终于累了，不论她是否自愿，她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潘多拉从行李中找出苏维的水壶拧开后递给她，“那么多人都在欺负她，她的家人对她也不是很好。”

“然后你觉得伊丽莎白需要被保护，但是你可以拧断安娜的脖子？”秋赴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试图去理解潘多拉的脑回路。苏维试图去拿水壶结果潘多拉顺手把它放在了桌上，然后那个喜欢转自己脖子玩的猫头鹰把自己的脑袋拧到肩后，看向秋赴云烦躁地强调：“我没有想拧断任何人都脖子，我是在说安娜看起来真的很脆弱。你们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将她们放在一起比较——不，应该说是‘我们’。”

好问题。

苏维也想不通，可能是因为她们曾是舍友，也可能是因为她们确实在某些地方近乎于刻意的相似。

但这不妨碍她先去拿桌上的水壶。

显然秋赴云同样认为这是个问题，她再度审视起手中安娜的档案然提出疑问，“现在的伊丽莎白确实有权利看到所有人的档案，但是在她刚入学的时候应该没这个权限。当她有这个权限的时候她又为什么要看一个早已离校的人的档案？”

能坚持去读科学院的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秋赴云能在只有这点信息的情况下分析那么多实在是让苏维惊叹，不过她仍旧不打算将伊丽莎白入学有疑点的事告诉任何人。

从苏维发现伊丽莎白在局里的时候，她参与调查的目的就和过去不一样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能随了她的愿，秋赴云看没有人接她的话便自己开口：“我大概知道你们不想往那个方向思考，但是——

“你们确实没有看到伊丽莎白的入学档案，对吧？”

她总是那个最先指出房间里的大象的人。

这很秋赴云，这是秋赴云的特有的理智和浪漫。

“她和安娜的宿舍出了命案，虽然她不在现场，但不论是出于公平还是严谨她恐怕也是当事人之一。”

别人不愿意说的话，秋赴云会说。别人不愿意做的事，秋赴云也会去做。

不是为了别人，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她是个很好的长辈，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但绝不是个好对手。

“秋同学——”苏维试图转移话题，但秋赴云只是沉着地继续询问，“潘同学，我知道通灵者只要和什么人建立了链接，短时间内那份链接是不会断的，对吧。”

她说的很对。

但是，

不要说了。

“你不如再看看伊丽莎白的记忆也许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苏维现在一点都不想找到真相，更不想看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