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昨晚刚刮完风,现在雨也还跟没下透似的偶尔落几颗,早上的阳光轻轻薄薄的,丝丝缕缕地洒在细雨上倒让人觉出一点不属于南岛反倒属于江南的朦胧缥缈之感来。
只不过地上还是一片狼藉,昨晚被吹断的树还没来得及清理,原本显得清幽的路顿时就变得有些难走。
唯因说着话,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片积水,幸好她收脚收得快,要不然现在鞋子和裤腿上肯定已经在滴滴哒哒地往下淌水了。
川录闲听见她刚才的问题转过身来正想回答她,却正好看到唯因打着伞跳开的滑稽样子。
“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她看着唯因战战兢兢地小心跨过又一个水坑,嘴里溢出几声轻笑。
唯因走到她身边,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后才声音带着几丝抱怨开口:“谁叫你走那么快?你走那么前面,我想和你说话肯定就要大声一点,那我就要分心,而且说完之后还要抬头看你听没听到,这样一来你要我怎么看路?我又没有多长几只眼睛。”
她嘟嘟囔囔说完一大段,说罢还颇为幽怨地看了川录闲一眼。
川录闲微微愣住。
这怎么就全是她的错了?
“你自己走得慢还有理了?”川录闲被她一套有些歪掉的理论搞得怀疑自己,心里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唯因闻言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川录闲正疑惑着她就把自己的手平移到川录闲面前,结果手掌只到川录闲的眼睛处。
川录闲明白过来,这是和她比身高呢。
“我比你矮这么多,”唯因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掐出一个不大的长度,“所以我腿也要短一些,生理原因,自然就没有你走得快。”
川录闲看完她这一串动作,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先自己偏过头去到旁边笑了一会儿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她:“头一次见承认自己腿短的。矮脚猫。”
她最后三个字放得极轻,像是故意不想让唯因听清。
唯因踮脚,伸手抓住她的衣角:“你说什么?”
“我说我走慢一点,毕竟生理原因无法克服,可以原谅。”川录闲憋着笑把刚才那句比喻搪塞过去,眼见唯因像是信了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唯因放下脚后跟,眼睛专注地看着地面乖乖跟在川录闲身边,川录闲眼睛往身边瞟。
其实唯因说不上矮,再配上这张脸站在人群里的话就是稳稳当当的大美女,只是川录闲高挑得过分,虽然她没特意量过身高,但肉眼看上去她也有一米七五往上。
说唯因是矮脚猫倒是有失偏颇。
川录闲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刚才那个问题还问吗?”
唯因反应过来,仰头迎上她的目光:“问。都怪你打岔。”
“昨晚说了的,去给李词找缺损的魂魄。”川录闲微笑认下自己刚才打岔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给刘宣玲他们说我们今晚不在他们家住了?”唯因想了这个问题一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于是问出口。
川录闲听见唯因这个问题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脸上神色有些惊讶,她抬手碰了碰脖子上消下去一点但还有些明显的红痕:“你想我身上再添道伤口吗?”
唯因摇头,却皱眉:“那万一李家要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怎么办?”
“不重要。我们现在要干的事就是帮李词找到她的魂魄,然后帮她离开李家。至于其他的什么李复言和他父母之间的事,看心情挑着听听就行了。”
唯因听完点点头,却想起什么般让视线里带着的情绪变了个基调。
她把手里的伞握得更紧,斟酌一番后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李词?你不是说干这行心太软的话会很累吗?”
像是生怕川录闲听了生气,她的声音里有些故意讨好的意味,配上偶然的烟雨朦胧,竟让川录闲生出一种怪异的旧时代感。
好像深宅大院里会出现的语调和态度似的。
川录闲皱眉,心思跑去毫无关系的地方转了一圈,虽然这真是毫无关系,但她还是先说:“你别用这种语调说话,我又不会轻易生你气。”
等看到唯因点头,脸上神色也从小心翼翼变成清澈懵懂之后川录闲才像终于舒坦了一样松开眉头。
“我又不是要帮她复生,只是帮她找找魂魄,顺手的事,说不上心软。”川录闲嘴上轻飘飘地把话说出来,脚下脚步已经比刚才慢了半分。
唯因听完她回答,嘴角挑起一点没藏住的笑:“原来要帮她复生才能叫心软。那我呢?你为什么愿意带上我?因为你心肠太硬所以要带着我一起奔波?”
看来眼前这人的毛病不是心太软,而是嘴太硬。
川录闲听见她微微上扬故意调侃自己的语调,张嘴却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能闭嘴往前走。
唯因笑开,跟上川录闲的脚步却听见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话:“我从小就喜欢猫。”
这关她什么事?
唯因心里疑惑,对着已经闭嘴了的人说话:“那怎么不养一只?我也喜欢。”
“嗯。”
“你嗯什么?”唯因对她这种答非所问的态度很疑惑。
川录闲又笑,没等她在唯因的疑惑目光里把气笑完她耳边就听到一阵咕噜声。
她挑眉,看着眼前脸上正在尴尬的人说话:“饿了?”
唯因捂着肚子,动作看起来是企图让声音小一点,脸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神色,幸好川录闲先问她,她也就顺势点头:“嗯。”
“那就先去吃饭,馄饨吃吗?”
唯因点头,眼睛里像点亮了光,看来还记得馄饨这种东西。
川录闲提脚向前,意识到什么之后把脚收回来一些,衣角也有轻轻的拉拽感,她抬手,不过最后又收回去。
随她吧。
……
街上也还是没清理过的模样,歪倒的树干和到处挂着的各种塑料袋让整条街看上去像是被洗劫了一般。
川录闲抬脚跨过一个大水坑,而后转身伸手把唯因牵过来。
唯因单脚蹦过去,靠着被川录闲牵着这个原因才稳稳落了地,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川录闲的手就收了回去。
她嘴往一边歪了歪,几秒钟之后放眼望着川录闲带她来的这条街:“这是哪儿啊?你已经带我七拐八拐了好几条街了,我们不是要去吃馄饨吗?”
“怕我把你卖了?”川录闲往前走,嘴上又开始故意没个正形。
唯因跟上去,颇有逻辑般回嘴:“除了你还能有别人敢要我?”
川录闲脚下空了一步,她微微歪头,思索了一番后开口:“也是,谁愿意买个娇气鬼回去伺候着?脑子有病吧。”
“我很娇气吗?”唯因闻言皱眉,拖住川录闲不让她继续往前走,像要川录闲解释清楚才肯罢休的模样。
川录闲停住,回头看唯因。
你还不娇气?
“没有很娇气,我嘴瓢了,你是个胆小鬼而已。”川录闲换了种说法。
唯因像是还想反驳,但想到自己做出过的一些行为,她的气焰顿时消下去了多半,只敢执着站不住脚的理由开口:“胆小又不是缺点。”
声音轻轻的,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辩驳得不太充分。
“没说是缺点,”川录闲看她被打击到的样子,也就消了继续和她斗嘴的心思,只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一家店的牌匾,“到了。”
唯因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眼前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店面。
挂着的牌匾没有特意找人设计过,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个店名,店里挂着的风扇悠悠地转着,从已经泛黄的扇叶上来看,连这个吊扇都已经年事已高。
唯因转头问川录闲:“你来过?”
“来过。”川录闲点头,说完就提脚进去。
店面不大,现在这个点却已经坐满了人,唯因伸长脖子往别人碗里看了看,看了沿路几个人的碗后才收回脖子。
“吃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吃馄饨,你要红油还是清汤的?”
唯因斟酌一番,按照才看见的结果做了决定:“红油的。”
川录闲点头说知道了,又指着刚空出来的一张桌子让唯因赶快坐过去,然后对着在挑面的老板说了句“两碗一两红油馄饨”。
老板听见她的声音后挑面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见川录闲之后想说什么却有下一个客人来点单。
川录闲对着老板笑笑:“我就是来吃个饭,您不用管我。”
她说完走到唯因对面坐下,端起唯因主动盛的豆浆喝了一口。
“你和这儿的老板认识啊?”唯因看见她刚才和老板颇为熟识的样子,心下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川录闲放下豆浆碗:“认识,算是熟人。”
“那你能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她以前请你干过什么吗?”唯因睁着大眼睛往前倾身,却被川录闲用手指抵着额头推了回去。
“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不能说。”川录闲的神色似乎暗淡了一瞬。
唯因见她现出这样一副神色便乖乖地闭嘴不再问,眼睛却不受控地往在灶台前煮着馄饨的老板身上看。
正当她视线停留在老板头上有些花白的卷发上的时候,店门口却出现个和这家店看起来像是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老板,一碗一两的红油馄饨,多加辣谢谢。”
女人的声音透着矜贵,即使是在这样的小店里点单仿佛也没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就像她身上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一样,在哪儿都是能让人惊掉下巴的价格。
唯因收回视线,盯着川录闲身上据说十几块钱能买一打的短袖看了几下,她沉默几秒后正要收回目光却扫到川录闲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
她刚说完,却看到刚才还站在门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地往她们这边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
“师姐?!”
作者有话要说:《脑子有病吧》川录闲你要不要想想再说?
诶嘿,咱们姜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