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叔询问过孟霆的答案后，也认为他不该不合格，便再次找上了方长老，将孟霆的卷子拿了出来，和各族长□□同批阅。
孟霆就跟在孟二叔身边，在看到卷子的第一眼，他就震惊地走上前去，看看卷子上的笔迹，又看看上署的自己的姓名，道：“这，这不是我的卷子。”
“什么？！”
众长老面面相觑，神色都凝重下来。
孟霆的事在各族弟子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又有很多人提出了对自己成绩的质疑。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要么是被批错了试卷，要么只是被合理地多扣了几分。
不过，仅仅这几分，便让他们从合格变为了不合格。
被人偷换了试卷的，只有孟霆一个。
“敢换孟霆的卷子，怎么想的？”
“到底是谁做的？”
“自己不好好学，去偷别人的成绩。”
“不过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出了那么多错……”
这件事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找出孟霆的卷子即可。
很快青山就给出了结果。
是薛家的一个弟子，薛映礼做的。
孟霆的事有了答案，其他那些出了错的卷子却没什么结果，最后只得归因于失误，不了了之。
这件事以薛映礼被退学结束。
办完薛映礼的除名手续后，梁笙回到住处。
他打开房门，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将房门顺手合上。
“怎么，今天想和我一起睡了？”
方木站在房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开门见山道：“你真的不知道，薛映礼偷换试卷的事？”
梁笙感到有些好笑：“这种事情，我去哪知道？”
方木没有说话。
梁笙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走近方木，端详着他的神色，奇道：“你怎么会突然怀疑我？还这么严肃，真让人不习惯。”
方木：“你和薛堇如，最近走的很近。”
梁笙笑了一声：“精诚所至，终于让她愿意多看我两眼，这怎么了？不合理吗？”
方木没应声。
梁笙看着方木的脸，突然问道：“若真是我，你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无情。”梁笙道：“还以为，在你心里我能多多少少有点特殊呢。”
“梁笙。”方木道：“想让我帮你的话，你就得说实话。”
梁笙收起了笑容，笃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
“马上又要办清谈会了。”
“好快啊，今年轮到哪了？”
“好像是潍州。”
“潍州？谁家管潍州来着？”
孟霆无语地回头：“陆玉兰，我家在哪？”
“你家？”陆玉兰的表情瞬间茫然：“哎对，你家在哪来着？”
明昭说：“他四海为家。”
孟霆一把按上了明昭的后脑。
前往清谈会的弟子，从丹器符阵各门中择优选拔，此次清谈会由方孟祝三位长老带队，季蘅随行，方木梁笙辅助。
临行前，青山将前往清谈会的所有弟子聚集到了一起，统一交代要注意的事情。
众人在丹池等了少顷，就见方木将方南山请到了前面。
“南山尊者！”
“是南山尊者！”
方南山站定后，用平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开口：“诸位，先静一静。”
他道：“今日，我想与你们谈谈，何为清谈会。”
“如今，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仍还有着许许多多，不知道清浊为何，浊灵为何的人，当他们遇到危险时，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向你们求救。”
“清谈会，最开始是由十一族先祖所创办，旨在将他们耗费毕生精力研究出的清浊阵，传授于所有觉醒了血脉，却无法得到学院和家族栽培的人，将何为浊灵，遇到浊灵时如何求救，告诉那些生活在神州角落中的人。”
“我等生于家族，得先天之血脉，得家族之供养，不是因为我等足够幸运，而是因为，我等被赋予了，守护神州的责任。”
“因此，不管清谈会现在，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忘记，先祖们创办它的初心。”
七日后，龙骧抵达了潍州。
“明昭，你难道不觉得南山尊者说的那段话很让人热血沸腾吗？”
“嗯，说的挺好的。”
众人又提起了方青玄。
自从大考之后，方青玄在他们口中出现的频率越发高了。
“南山尊者当时讲话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扭头就走！亲爹的面子啊，他都不给。而且南山尊者脾气真好，方青玄那么失礼他都不生气。”
明昭心道，然后方青玄就又失踪了三天，直到龙骧开船的前一刻才回来。
“孟霆！”奚子旭在前面喊他们：“方木师兄叫我们去帮忙，祝怀瑾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好，这就去！”
几人赶到方木所在的地方。
孟霆左右看了看：“梁笙师兄呢？”
方木一脸冷淡地看向不远处的树下：“忙着谈情说爱呢。”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梁笙和薛堇如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和谐。
“哇，梁笙师兄苦尽甘来啊。”
“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又那么优秀，薛堇如再不心动，我都要心动了。”
“但是薛堇如长的也不错啊，脾气也不差，家世还好，自己同样也很优秀，她就算不心动也是合理的。”
“所以梁笙师兄那么艰难都是有原因的。”
方木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哦～方木师兄吃醋了！”
“去去去！吃什么醋吃醋！搬你们的东西去！”
明昭笑着和孟霆告别，去了季蘅那边。
季蘅脚边堆着一堆东西：“哟，我还以为你被哪的风尘迷了眼呢。”
青山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只要在上面待过的人都能变得阴阳怪气。
明昭谄媚地从芥子袋里移出一把躺椅：“您歇着，我来。”
此次来的人中有不少是第一次参与办清浊会的，新奇感驱动着，什么都想插一手。
他们用灵力的用灵力，使符的使符。
不一会，半空中便乱作了一团。
方木嗓子都快喊哑了：“一个一个搬！炫技呢？！别比了！年年都给我来这一出！一个一个……咳咳咳！”
方青玄路过，给他递了一杯水。
方木有些感动。
“青玄，我就知道，你也是会关心人的。”
方青玄：“不用太感谢，我只是觉得你不太聪明，怕你连水都不会倒。”
方木：“？”
方青玄往他的左边抬了抬下巴。
方木疑惑地转过头。
他的左边？
一道欢脱的身影在视野中出现，正绕着符篆的场地蹦哒，每经过一个物品，便往那件物品上拍一张符篆。
被拍了符篆的物品瞬间消失在原地，随后便出现在了它该出现的地方。
而另一边，季蘅就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扇着扇子。
在他的旁边，摆了一个装满了玄币的竹篓，竹篓上竖了一块木牌：
改良版一出多进传送符，十玄币一张。
方木沉默了。
快乐来源于财富。
财富来源于创造力。
创造力，来源于懒惰。
很快，孟霆等人便在方木面前风一般地刮过，无情地吹乱了他额前的须发。
“昭弟！符来！”
方青玄轻笑一声。
“师兄，你也要与时俱进啊。”
在青山，论将优美的语言说得无比歹毒的能力，方青玄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
投机取巧早早干完了活，明昭便晃去了别的场地看热闹。
此时有些长老已经在传道了。
走马观花地转过几个场地后，明昭慢慢停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此次的清谈会，不一样了。
这些长老传道的知识，是他们在青山上课时才会讲到的东西。
一些在清浊的过程中，非常实用的技巧，包括，但不仅限于如何防御从背后袭来的浊灵。
而受到他们的影响，跟随前来的弟子们也在向来者分享自己学到的东西，以及一些自己的见识与经验。
吾之所学，吾之所有，传于天下，共享之。
愿天下人，皆能学我所学，有我所有。
我生于此，愿助天下人，共来此。
清谈会的初心。
小坏嗖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明昭摸摸它的头：“放心，忘不了咱俩的生存大计！”
片刻后，清谈会中出现了一个弯腰驼背，猥琐至极的身影。
“大哥，这有一张符，能让你不被浊灵发现，感不感兴趣？”
而自另一边也传来了一道声音，与他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朋友，我看你有缘，有没有兴趣算上一卦？”
明昭：骗子？
荀草：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低级的骗术？
他们同时抬起头，向彼此望过来。
嚯，老熟人！
明昭看了看荀草长得踏踏实实的耳朵，又看了看他身上穿的人模狗样的衣服。
再次相遇，骗过你的人不仅没被就地正法，还混得风生水起，该怎么办？
明昭当即低下头，接着走。
荀草一把拉住他：“哎，小兄弟，你我果真有缘！”
！
他都易容成这样了，这人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认错人了。”
荀草啧啧道：“这么清澈又好骗的眼睛，我这辈子也就见过一次。”
明昭被迫停住脚步，问他：“那你觉得，我被你骗了一次之后，还会相信你吗？”
荀草毫不在意：“我们这一行，连回头客都有。”
明昭：“……”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荀草连忙拦住他，精妙的话术脱口而出：“别急，别急嘛，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你不感兴趣？”
不远处，季蘅与白珉并肩而立。
季蘅：“你弟弟是符篆转世吗？”
怎么那么能造？
白珉突然又将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我听说，你对他很是苛刻？”
“我是授课的尊者！还不能教育他了？”
白珉完全不讲道理：“我的弟弟自有我来教育。”
季蘅想动手。
但他打不过。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笑了：“这么多年你都不管，现在又来管，你可以试试看，他还听不听你的。”
季蘅展开扇子，露在外面的眼角挂着嘚瑟的笑。
“我可先说好，他很听我的。”
白珉：“前几日别人送来一块麒麟玉，原想给你当谢礼……”
季蘅唰地合上了扇子。
“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明昭被荀草拦住走不掉，微微一叹，朝他弯了弯手。
荀草将耳朵凑过去。
明昭：“跟你谈个别的生意。”
听完后，荀草盯着他，看了很久。
“小弟弟，”荀草意味深长道：“这有的时候，努力不一定能换来结果，我说的不是你能不能做成，而是，你做成后的结果是不是如意。”
他提到了一个人：“庄无为的故事，你不会没听过吧？”
明昭：“你就说，做不做吧？”
荀草笑了。
“给我送钱，我为什么不要？”
他眼中闪烁着精亮的光：“只要你能拿出来你说的东西，你的客源，我来找。”
“你的这样东西，我给你卖遍三山五州。”
“钱也可以都归你，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白珉歪了歪头：“他很缺钱？”
季蘅：“你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摇了摇扇子：“哎，还没问你，这次又来做什么的？”
白珉：“得到了一点消息。”
季蘅神色一肃：“他在潍州？”
“还不确定。”
白珉直起身，垂在腿侧的手打了个响指，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去？”
“有点事。”
少顷，小坏从明昭脚边钻出来，往白珉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珉在一个角落停下，将一个芥子袋扔给了小坏。
“别说我给的。”
小坏翻了个白眼，收芥子袋的速度却没有慢上半点。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这个混蛋给的。
小爪子一勾，扭头就走。
行为作风与某人如出一辙。
却还没等走出这个角落，一小束灵力便束在了它的腿上。
白珉靠在墙上，眸子将闭未闭：“在这等一会，我要见他一面。”
小坏没料到被他摆了一道，愤怒地就要回头去咬他，爪子却按在原地，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坏爷？坏爷！”明昭很快找了过来。
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便将易容符撕了，衣服也重新换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待着呢？”
明昭在角落里出现的那一瞬间，小坏身上的束缚全然消失。
小坏离弦之箭一样冲起，又在下一秒被明昭一把捞进怀里。
明昭看到白珉，微微意外后，对他抱歉道：“它可能是记了您上次的仇，请见谅。”
白珉一点脸皮也不要：“没关系。”
小坏死命挣扎。
傻子！
放开坏爷！
坏爷要挠死他！
明昭：“对了，上次您走的急，都没来得及问名字，也没来得及好生感谢，还有龙骧的通行证一事……”
“我叫白珉。”白珉打断他：“谢就不用了，我那时临时有事，通行证不给你也是浪费。”
白珉看着他，又加了一句。
“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哥。”
明昭：“……”
要不然现在就改口说他根本没有哥哥吧？
白珉想到费二送上来的关于荀草的消息，微微皱眉：“你上次就被他骗了，为什么这次见了他还不快些走？”
明昭问道：“白大哥是来抓荀草的？”
连名字都告诉他了？
这俩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白珉没有回答他，只道：“他在神州树敌无数，至今安然无恙，你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少跟他来往。”
明昭眨了眨眼：“我现在突然觉得，白大哥跟我哥哥一点也不像了。”
白珉一愣，就听明昭继续说：“我哥哥平时都不怎么管我。”
白珉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和明昭对质。
但眼看他以一个陌生的身份指手画脚已经惹得明昭不快，白珉也只好忍气吞声：“是么？”
明昭认真地看向他：“多谢白大哥的提醒，您一番好意，我心里清楚，您若是来抓他的，自便就好，我绝不会阻拦。”
“上次帮忙一事，以及通行证的人情，我都记着，白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直接说明，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转身往季蘅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白珉啧了一声。
还真让季蘅给说中了……
白珉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替别人操过这心，在他这竟还遭嫌弃。”
转念一想，小时候好像就是这样。
他性子懒，唯有在明昭的事情上能有几分勤快。
然而明昭从来不会为此感到惊喜。
有必要的，他坦然接受，没必要的，他果断拒绝。
他从没有过于依赖他，也从不会将他的偏爱，视为必需品。
他这个哥哥有和没有，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