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峪。”

方崖吐出了白泽的名字，伸出手按上微微卷起的书籍一角，似是笑了一瞬，颔首道：“多谢。”

今峪嗤笑着，冷道：“起开，这位置我看上了。”

大王歪头打量像是相识的一人一妖，暗道:今峪会从阵法书学阵，是因为方崖影响了它吗？

身旁的弟子们也注意到了趾高气扬的白泽，默默地观察。

身为四长老二弟子的方崖，素日里独来独往，平生偏爱钻研阵法和下棋，在很久以前的大比中，以一手阵法慑住了那片擂区的所有人，因此声名大震，至今都无人再向他挑战。

只是如此强势的方崖，此刻却听从了白泽的话语，站起身，往旁边的座位挪动。

大王微眯起眼，挑了个邻近的位置落座。

段思元也于一旁落座，撑着下巴，望向今峪和方崖的目光藏着些许暗光。

白泽今峪，在今日记为清光的挂名弟子。小审核即到即考，身为清光弟子自是可以参与。后山的妖乱，起源于阵法被逆，而面前的妖，是“祸首”，清光高层却同意了它继续学阵法。原因？众弟子实在不解。

一只学阵法的妖，段思元闻所未闻，转过头看了眼大王。一只学阵法的猫，他见所未见。而今，他却与它们同坐在明言堂中，等待阵试的开始……清光，今年是怎么了？

段思元陷入了沉思，其它弟子也不见得平静。

有忽然拔出剑的弟子被身侧的弟子拦下，解释着何为“挂名弟子”；也有对白泽好奇得很的弟子悄然坐在了它身后不远的位置……至于为何无人上前搭话，前车之鉴，六长老的“春宫册”秘密还历历在目。人皆有不愿告知他人的秘密，白泽又是否全部都知晓？他们耐心等待前人探路。

“据传白泽无所不知，我倒要试试，是怎么个不知。”某弟子拍桌而起，望向前方的今峪，沉声道：“白泽，你可愿回答我的问题？”

今峪轻描淡写，连头也没回，声音却扩出：“一个问题，三万灵石起步，等价器物也可，上不封顶。”

三万！起步价！一时哗然。

大王嘴角抽了抽。于白泽而言，灵石未免太好赚。

那弟子肉疼地掏出一物，抛出，道：“珊雷环，最低也值三万灵石，可够？”

今峪张嘴吞下，笑言：“够。交易结束，两清。”

大王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心道：今峪……它就不怕被套麻袋吗？

段思元忍笑。那猫好玩，这白泽，也不错。

那弟子脸色霎红霎紫，很是好看，出声讨伐：“你怎能如此不要脸？”

邻近弟子颔首，附和道：“就是，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今峪跺脚，“我可是妖，你们若是要和我讲道理，都给我小心点。呵。”

此言一出，有人讪讪闭嘴，有人怒掀……阵笔，有人含笑而起。

“你是妖，又缘何跑来人的地方？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虽不知长老们为何会同意妖进入清光，当起了莫名其妙的‘挂名弟子’。但我，总是不愿与妖为伍的。诸位，某先行告退。”斯文尔雅的弟子拱手作揖，甩着衣摆离去。

“咚！”

五大三粗的男子拳砸案桌，眼眸冷厉，道：“我进清光本求的是问心无愧，除妖降魔。这天下的妖，都一般黑，我已发誓除尽这人间妖魔，而今，竟要我与妖同堂考试？真是，好得很呐！”他站起身，追随着离去之人的身影。

一连二人，离开明言堂。余下的弟子皱眉沉思，又有几人愤愤起身，数落一通，昂着脑袋负手而去。

今峪嘴角扬起，心情愉快。竟还有这般意外之喜，真叫妖心痒地想要加把火啊。

大王瞥着今峪，无来由地感到了凉意，它眸中划过银光，陡然冲出去一爪按住了今峪正准备张开的嘴。

“安分点。”大王警告。

今峪无言地转动眼球，落到猫头上，心底叹气。

卢守戚瞅着“相亲相爱”的两妖，缓缓站起身，歉意地笑了笑，不发一言，转身离开。若无核心弟子抗议，那便由他来，开这个头。

段思元挑高了眉。核心弟子，说是清光最直的标杆也无错，更是众多弟子的“榜样”，凡事……都应以宗门为首。他九师弟此行，无异于公然抗议高层。

“阵试，就要开始了。”方崖说，腰背挺直。

宿晴也道:“若要离去，便尽快罢。”

蠢蠢欲动的弟子忽地收回离开的念头，若是有更多弟子离去，阵石上的名，该动荡了。

安神香燃起，阵试便开始。

不同于上回的守阵，此次考核，是辅阵。大王攥着阵笔，动爪刻印。

“嘭啷。”

乍起的声音，传至耳里。

抬眼望去，却是今峪将刻阵的材料全部排成一行，抓着银白笔尖的阵笔，从左到右像是幼童在长卷上书画一般，胡乱挥着。

按理说，补阵是要循序渐进，一个接一个，可今峪却是同步刻画。这分明是乱来，有人摇头。

问答，于阵一道，是“作弊”的利器。今峪的天赋传承……能学吗？大王眼眸忽动，灵力随阵笔而落。

再无混乱的考场，平静地结束。

大王要往西六峰而去，完成它的役使任务。段思元想了片刻，笑道:“那便先来帮我吧。”

帮谁都一样。大王颔首。

段思元扫过白泽，含笑掏出了小型缩地阵的阵核，带着它们迅速远离明言堂。

明言堂外，蹲守白泽的人，不过空等一场。

杜幼兰抱着双臂，靠在桥栏上，渐渐不耐。

“白泽，怎就不出来了？”

*

大王和白泽在阵塔帮段思元研究阵法，宗门内部却无声地蔓延混乱。

清光弟子中，以卢守戚和其余三名核心弟子牵头，掀起一阵抗议的风潮，他们高喊着:白泽为妖，怎能加入宗门！！！

若开了先例，往后又是否会出现更多混在人之间的妖？宗门无谓、无为，弟子愧与之为伍，就是退宗，又何妨？

乱象呈递到楼清平面前，她召集长老们“商讨”，中三峰的高塔，因此坍塌。

楼清平下令，“武力镇压，若不服，让他们退！”

令察司得令，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下了宗门的种种混象。

退宗的正式弟子，负着剑，离开清光。

道不同不相为谋，清光，现在不过是宗主楼清平的一言堂。

她若要与妖为伍，便是人间的敌人。

五大宗门屹立太久，底下的宗门，可是拼了命地正往上爬啊。

作者有话要说：2023年结束，新的一年，祝大家发财！:D

猫猫拱手，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