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一峰。
辰时,因经纶阁重新建设中,专试重考地点换到了明言阁。
明言阁外,人潮拥挤。
“看见令载司发的最新通告了吗?”
一位右下肢缠着木制假腿的弟子盘坐在长剑上,向刚到场同样缺胳膊少腿的好友说着,身旁听见的弟子默默地掏出了宗门卷帙。
昨日清光内部遭遇了几百年都难得一遇的袭击,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传递到令察司之手施行:封锁宗门、启动大阵、确认伤亡……警钟一声声敲响,不少出门在外的弟子紧急被调遣回来。
宗门卷帙里令载司不断地更新告示,他们公布了事情起因,要求众多弟子配合调查和检举,令察司搜捕购买过络龟壳的弟子集中看管,一时间搞得弟子们人心惶惶。
随后,在弟子们的口口相传中又出现了疑似虚籁的船降落到清光外山的消息,可也寻不到证据,就不知消息是真是假。按理说,若这场早有预谋的袭击案幕后指使者是虚籁,怎么也不至于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清光,不少弟子就将这条鉴定为空穴来风的消息抛在了脑后。
也有弟子猜测兴许虚籁是过来自证清白的,被其它弟子一句“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要在袭击当天来,这不是明摆着知道会发生袭击吗?除非脑子被门夹了,才会不懂得避嫌,这时候跑到清光来”给堵得哑口无言。
事实证明,虚籁真的是一个脑子被门夹过的奇怪宗门。
“我去!这什么意思啊?”
“不是,虚籁的人,脑子有病吧!这时候过来交流?”
“宗主和长老们怎么会同意?”
“前几年不是来过了吗?有内幕,一定有内幕!有没有令察司的弟子出来给个解释?我保证不透露出去。”
“快看,又出了一个告示。”
“哪啊?我怎么没看见。”
“往后翻,在新弟子那里……”
“啊??!”
“挂名弟子,白泽???清光疯了吗?”
“那可是神兽白泽!是妖啊!”
“上个月后山妖乱不就是白泽作恶的吗?难道还有其它白泽吗?宗门怎么想的。”
清光什么时候有过挂名弟子,而且还是只后山的妖,很明显就是为了白泽而开的后门。且不说宗主和长老们为何会同意,光是白泽这层身份就不简单。
三万年前定下的赤血契约,五大宗门子弟和妖域五王麾下大将进行了“人质”交换,严明不得危害其性命。清光扣留了混沌麾下的一大群妖,也将一派弟子留在了妖域监察。如今,清光的六派中,五长老一派已经去往妖域六十年。
通晓万物的白泽,是被清光严令禁止弟子们接触的,它所生活的区域,属于后山禁区,未得到宗门允许,不得出入。清光的大多数弟子对白泽只闻其名,未见过其妖。而今,它居然成了清光的挂名弟子?
清光子弟抬起头面面相觑,一时竟分不清虚籁和清光到底哪个更疯,也许是他们疯了也说不定。
看见最新告示的段思元掏出了羽生石,用灵力轰炸,甫一接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四师弟又是怎么回事啊?白泽怎么挂到你四师弟那去了。”
正前往无涯山的冉方云淡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是,你就不能提前说一下?怎么次次都要我来问。”此时的段思元恨不得掏出剑……阵法跟不靠谱的好友比划比划。昨日冉方云来信“麻烦”他帮忙照看一下师弟师妹们,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麻烦,真就是麻烦。呵。段思元捏住羽生石的手蹦出青筋。
“咳,人不可言而无信。我到无涯山了,两月后再联系。”冉方云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灵力,看着层林尽染的高山心情简单。他把认识的靠谱器塔弟子的联系方式给了白苏,又拜托了几人照看他的师弟师妹,现在是除了突破八重外,无事一身轻,自在得很。
从东二峰过来,散发生人勿近气息的白苏一行集聚了所有弟子的目光。
一身绣有金花锦袍,后脚戴着黑环的今峪昂首阔步地在前头走着,视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如无物。
后方是一群“保镖”,大王、白苏、谢绮君、谭黎、林轻山、封仄……段思元从人群中挤出,默默加进了行列。
如果不出意外,在场的都是被冉方云所拜托过的。
“封师兄怎也在?”段思元道。封仄是出了名的“疯剑”,素日里都窝在后山和那群妖相爱相杀。
林轻山挑眉,“路过,便拉过来撑场子了。”
段思元扫过气势汹汹的封仄和无人上前来叨扰的众弟子,点头,“不错。”
“放任白泽这么招摇真的好么?”谭黎小声对谢绮君说。
谢绮君微摇头,冉方云通过羽生石拜托她照看是一回事,随后她的宗主师父提了一句冉方云是她堂弟又是另一回事。楼清平和弟子们的相处向来直来直去,这拉家常的一句话登时不同寻常。
她虽不知白泽是如何说服她师父的,但也知道它对众弟子来说就是座闪闪发亮的灵石山。从它嘴里若是能问出一些珍贵的信息,就是天大的好处。他们此次也是在告知众弟子,白泽背靠大树,少动一些歪脑筋。
白苏绷紧脸色,心底叹气。同生环的距离限制仅有三十丈,大王和今峪在宗门内基本是绑到了一块行动。
大王瞅着坦然自若地成为焦点的今峪,默然无语。它身为修仙的猫本就集聚了众多视线,如今多出了一层更加亮眼的包袱,也不知时好时坏。它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收进弟子们的耳目。
他们在明言堂中各自分道。大王能明显地感觉到,负责此次小审核的令察司弟子变多了,而且四长老也到了场。
经纶阁被毁,清光在慌乱过后,在第二日便重整旗鼓,重新考核,也是在展示宗门的底蕴,告知弟子不必慌张,一切如常。
阵试场地,进门便往第一排而去的今峪吐出一本破旧的阵法书。
正襟危坐的方崖垂眸。
“这不是你的书吗?还你啊,阵法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