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了千年万年,也或许只是过了须臾,唐凌睁开了眼,她的胸腔里翻腾着满腔怒意,骟他爹的,她又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是谁啊?
一直以来,唐凌千防万防的就是化神修为的谢三。她自从死过一次以后,格外地惜命,也可以说格外地怕死,凡事都做最坏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冒险。可就是这样,她还是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给弄死了。
那个男人穿得跟天庭神话剧里的老神仙似的,白须白发,宽袍大袖,身影虚虚实实,影影倬倬,看不清面容。唐凌压根就不认识,她没看见后面出现的天雷,否则聪明如她,应该能猜到这男人跟仙界有关,跟她在夏秦国杀的那个真仙转世有关。
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唐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击中,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转动念头释放元力护身都来不及,就跟她前世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失控的汽车向她撞来,她连动一动脚趾都来不及。
这一次的唐凌在生死弥留的一瞬间开启了走马灯,她想起她在修仙界经历的种种,她想起那一次和虞南星、宋诗画、东方霸气的抱头痛哭,她想起那一晚五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惨样,她想起那一夜她和韩川穹她们玩【我是卧底】。她好不容易集聚了这样一群小伙伴,好不容易要大战宏图大干一场,为什么要让她出师未捷身先死,为什么?她不想死。
唐凌濒死的意识里满是不甘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当死亡来临时,她都是心有不甘,她不想死。
唐凌一腔怒意化作满口污言秽语骂天骂地,可没想到这些字句一出口变成一声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这一声声啼哭引来路人的注意。“诶,这儿怎么有个婴儿?”
有人在问:“男的女的?”
那人察看一番,“是女婴。”
另一人大笑道:“太好了,正好卖到合欢宗,咱们这个月的酒钱有了。”
唐凌被裹在襁褓之中,被他们倒手卖给所谓的合欢宗,毫无自保能力。她在想,她这是又穿越了吗?快穿?所以她在修仙界不是非正常死亡,而是带领月信姐妹逃离万灵门后便任务完成,胎穿到了下一个世界?
唐凌在心里默念,系统啊,系统,不管她猜得是对是错,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但是她的修仙系统就跟死了一样,毫无回应。
唐凌又是胎穿,又是盲穿,这一世一开局就被人捡了去,不用担心冻死饿死。她被送去一个类似慈济院的女婴收容所,有好些个中年妇女负责养育她们这些捡来的买来的女婴,还有专门的乳娘负责哺-乳。
唐凌在一岁的时候就从偷听嬷嬷的谈话中搞清楚这个女婴所的运作模式,这是合欢宗的女修培养基地,长到六岁的时候所有女童会去测灵根,只要有灵根,哪怕是五灵根也可入合欢宗修行,如果没有灵根,是凡人,那么就留在这个女婴所,长大后负责照看后来的女婴。
唐凌不知道她所在的修仙界还是不是有月信姐妹的修仙界,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耐着性子慢慢长大。由于身处修仙界,这次的唐凌收敛性子,活得谨小慎微,不再恣意妄为,以免引起教养嬷嬷的注意。
这一世,唐凌和上一世的长相也不一样,是一副全新的身躯。她还多了个毛病,那就是夜夜做噩梦。自打她婴儿时期起,她一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就会沉入一片黑暗之中。那片黑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团由黑渐亮、由亮渐黑、光影波动的黑,有的时候黑的时间短,一晃神一片纯黑就闪过;有的时候黑的时间长,那黑会渐渐地黑中透着光亮,还伴随着一阵嗡嗡弄弄的响动。
唐凌每次从黑暗中醒来,心中便会涌起一阵道不清说不明的恐惧,惶惶不可终日。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做噩梦,她有些抗拒睡觉,但不管她睡没睡着,只要她在夜晚闭上眼,就会陷入那一片无尽的绝望的黑暗当中。
唐凌在长到六岁的时候,参加了合欢宗的宗门选拔。和上一世摸光球测验类似,这次是站在一块测灵石面前,那石头会映出被测之人的灵根模样。而唐凌去测的时候,测灵石的显像不是枝丫状的灵根模样,而是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合欢宗的考核女修疑惑道:“这难道是暗灵根?”
带头的中年女修摇着头:“不是。暗灵根不长这样。这丫头有些特殊,我得让魔将大人亲自看看。”
当晚,那女修便将唐凌带回合欢宗,好生看管起来。唐凌一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势便想,难道她又是那该死的元阴之体?元阴之体落入修阴阳之道的合欢宗,这一世是噩梦开局啊。
过了几日,那魔将大人终于有空来瞧瞧手下口中有些特别的女童,他一进屋,就和唐凌四目相对,两人的双眸都闪耀着重见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唐凌喜悦,是因为她终于见到一个她认识的人。来人是她上次在东楚跟踪过的魔修上官重楼。郁闷了六年的唐凌心中大喜,这说明她并没有换世界,她还在她之前奋斗过的修仙界,等她长大,她便可以去找虞南星她们。
中年女修姿态谦卑地讨好道:“魔将大人,小的才疏学浅,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元阴之体,只好劳您大驾,亲自跑一趟。”
魔将大人上官重楼走到唐凌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唐凌也仔细地盯着他看,发现他和上次在东楚见到的没有变化,没有变年轻也没有变老,但是修士的样貌本来就不怎么变化,不好以此推断时间。
上官重楼的眼中闪耀着不可抑制的狂喜,但他极力收敛神色,冲中年女修说:“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凡人。这样吧,你把她送到羽院桑桑姑娘处,她正好缺一个使唤丫头。”说罢,他便径直离开了。
唐凌便被送到羽院,一个艳若桃李的美人嘟嘴抱怨:“怎么又给我送东西来了,我不缺丫头啊。”
中年女修拍马屁道:“桑桑先生,魔将大人是真疼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美人桑桑对这份恭维很是受用,她对身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高个丫鬟吩咐:“圆圆,你把她带下去吧,好好教她规矩,教她做活。”
唐凌跟着圆圆去到丫鬟所在的下院,她和圆圆,还有另一个叫方方的姑娘一间房,都是负责伺候桑桑先生的丫鬟,其她房间住得是伺候其她先生的丫鬟。
这房间是大通铺的床铺,圆圆给她铺好床,冲她说道:“天色晚了,你先睡吧。我明天教你干活。”
唐凌已经六年没有睡过好觉,但她需要睡眠,还是躺下来闭上眼睛,准备沉入那片熟悉的黑暗之中。但是,今天她做梦了,做了个不一样的梦。
梦里的她也是六岁的孩童模样,好像是个深居闺中的大小姐,坐在窗前,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的蓝天。
一个桃核击中她的脑袋,她捂着前额,吃痛发出一声惊呼。
“喂,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牛得不得了的元阴体?”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斜躺在窗外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状态慵懒地啃着桃子。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这元阴体到底有何用途,她也是前些天参加合欢宗的测试测出元阴之体,然后就被关在这屋子里,不能出屋门一步。
她便问他:“元阴体到底是什么啊?”
那男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直起身来,坐在那枝丫上,荡着两条腿,“你要吃桃子吗?”
未待她回答,一颗桃子就向她砸了来。她咬了一口桃子,很甜。
自那以后,那男孩就老来找她聊天,有的时候给她带蜜饯,有的时候给她他捡来的好看石头。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你可以叫我上官。”
她又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答:“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莫小小。”
一觉醒来,唐凌睁开眼,思绪汇集,思路逐渐清晰。她所梦到的莫小小难道就是五百年前北溟炉鼎坊的顶级花魁,没活过三十岁就香消玉殒的元阴之体。而这上官重楼是和莫小小自六岁起就结缘的旧相识。
唐凌找来一面铜镜,确定她这一世的脸和梦中莫小小六岁的样子一模一样。唐凌便明白,上官重楼这是把她当成莫小小的转世了。
这时,方方催她去干活。圆圆去伺候桑桑,方方负责教导她。唐凌才六岁,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方方就教她怎么擦地擦桌子,说桑桑先生喜洁,这地一定要擦得光光亮能映出人影才行。
唐凌便拿着一块方帕,埋头擦地,心里抱怨,这些当主子的都有毛病,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拼命折磨下人,真要那么喜欢看人影,给地面安块铜镜啊。
“你在干嘛?你怎么能擦地呢?”一声怒喝自唐凌背后响起,随后唐凌六岁的幼童身躯被一个成年男人抱离地面,抱在怀里。
唐凌的心一沉,是上官重楼。
上官重楼神情紧张地检查她的双手,颇为心疼:“你看你,手都冻红了。”唐凌六岁的双眸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那不然呢,是你让她当一个使唤丫头的,丫头不就是干粗活的嘛。现在后知后觉地心疼了,之前是没长脑子吗?
上官重楼放下她,牵着她去找到桑桑,将她一通训斥。上官重楼说唐凌是故人之女,名义上是送到她房中当丫头,实际上是要她好生照顾呵护,不得怠慢。桑桑被训得泪水涟涟,连声道错。唐凌心想,你啥也没做错,是这个男人不长嘴,不把话说清楚,别被男人训几句就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唐凌被送到一个新的房间,还被圆圆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一身新衣服。换好没多久,上官重楼就来了,他让圆圆退下,关上房门,然后转身向唐凌走来。
唐凌本是坐在床上的,见上官重楼靠近,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上官重楼俯下身平视着她的脸,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小小,真的是你。”
唐凌故作天真烂漫地回道:“叔叔,我不叫小小,我叫凌霄。”
“不,你就是小小。”上官重楼蹲跪在地,展臂将唐凌紧紧地抱住,力度之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小小,上辈子我错过了,这辈子我再也不要错过你。”
唐凌被挤压地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她六岁的幼童身躯要被这个成年男人的拥抱挤死了。口不能言,唐凌便使劲地拍打他的臂膀,沉浸在深情独角戏的男人这才醒过神来,松开他钳制的拥抱。
唐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吸气过快,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上官重楼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唐凌眼珠一转,诶,刚好可以借机发挥,她连忙后退数步,远离上官重楼,眼露惊恐之色,她对拥抱PTSD了,请不要再抱她。如果有必要,她也可以挤出几滴眼泪,放声大哭起来。
上官重楼见她被吓得不轻,想着来日方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她培养感情,便离开了。
自那以后,上官重楼时不时会来看她,如果哪天没来,那就是他出去给魔尊办事了。他会给她带一些小孩子玩的新鲜玩意儿,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玩。对,不陪她玩,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玩,那眼神让唐凌感觉毛骨悚然,那眼神让唐凌觉得上官重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扑倒她。
唐凌这一世是莫小小的身躯,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是这脸再美,这胚子再美,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岁女童啊,孩童的脸,孩童的身躯,孩童的声音,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可以用这么露骨淫-邪的眼神打量一个女童身躯?
前世今生、旧爱重逢,不是美化这种凝视的理由。这世上基本上不会有女人用淫-邪的眼神打量六岁男童,却随处可见男人用这般淫-邪的眼神打量女童身躯,干出性-侵幼童的兽-行。唐凌现在才六岁,毫无自保之力,她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做个人。
上官重楼似乎在等她长大。他每次看完唐凌后,就会去找桑桑求欢,用小言爱用的说法叫“泻火”。唐凌便觉好笑,这就是你这个大情圣情牵两世的伟大爱情吗?连为莫小小守贞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桑桑一开始很高兴上官重楼频频光顾,以前他忙,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一两次。可是渐渐地,桑桑就觉得不对劲,他那露骨的眼神,连丫鬟方方圆圆都看出端倪来,更别提桑桑。她也不傻,一琢磨就想明白她们之间的床榻欢爱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自从上官重楼把她训了以后,桑桑就把唐凌当一个娇小姐好生供养起来,让丫鬟方方伺候左右,待她不薄。可如今桑桑看唐凌的眼神很复杂,那里面夹杂着恨意、度意、醋意和失意。唐凌便想,女人怎么老是恨错人呢,明明是上官重楼不干人事,你为什么要恨一个六岁的孩子?
桑桑只是在心里恨着度着唐凌,她不敢苛待唐凌,她怕上官重楼雷霆大怒,她会再也见不到他。她便想,现在有小小在,上官重楼会老来她这儿,也挺好的。
自我攻略之后,桑桑待唐凌比以往更好,上官重楼感动于桑桑的大度,也待她更好,三个人过上了一段看似和和美美的小日子,直到唐凌十一岁那年,魔尊大人来了。
唐凌在被当大小姐养起来后,丫鬟方方就被派过来伺候她。方方长着一张圆圆脸,性格比圆圆随和。
唐凌问方方:“方方姐,我们为什么要叫桑桑姐先生啊?”
方方耐心解释着:“先生就是给修士授业的师傅,是尊称。咱们桑桑先生是整个合欢宗最厉害的先生。”
唐凌做天真烂漫状,“哇,好厉害啊。桑桑先生都教什么啊?”唐凌充分利用她六岁无知女童的假象,化身为好奇宝宝,不停地从方方嘴里套话。
如她所料,合欢宗正是主修阴阳之道的宗门,是个全女宗门,授业先生主授双修秘法,合欢宗女修进宗门修行后,以宫、商、角、徵、羽五个等级依次进阶。羽级是最高等级,每年合欢宗只会选一两个最优秀的女修晋级羽级,其她女修修到徵级便可结业出宗门,闯荡修仙界。
唐凌便发问:“闯荡修仙界?意思就是她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游历修仙界?”唐凌想起,上官重楼在东楚炉鼎坊现身,老鸨问他要新的姑娘,她有理由怀疑这合欢宗便是炉鼎坊姑娘的来源地,她不信合欢宗会真的放结业女修自由自在地离开。
“对啊。咱们宗门每年都会有师姐回来讲述游历修仙界的经历,可精彩了。”方方的语气颇为遗憾,“只可惜,我是个凡人,不能修行,不能游历修仙界。”
唐凌便问:“方方姐,那你能带我去看桑桑姐上课吗?”
方方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小孩子不能去。”
唐凌被限制了行动范围,她只能在羽院活动,羽院住得是羽院先生和羽级女修,据方方说,羽级女修的吃穿住行都是顶级的,尤其是吃,都是大补特补的珍稀灵丹和妖兽妖丹,所以羽级女修的修为也更为精进,至少是筑基圆满期,还有好些个结丹期女修。唐凌在羽院遇到的羽级女修都很高傲,带着天之骄女的傲气,不屑于看她这个凡人小孩。
唐凌问方方:“那她们达到羽级之后会去哪儿呢?也去游历修仙界吗?”
方方自豪地挺起胸膛,“不,她们会去各个宗门当授业先生,传授合欢秘法。”
唐凌问她:“那你知道有哪些宗门吗?”
方方如数家珍地报了好些个宗派的名字,唐凌一个都没有听过。要不是遇到上官重楼,唐凌都要怀疑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修仙界。
唐凌还是八岁的时候,和桑桑的关系渐好,软磨硬泡好长一段时间,桑桑才带她去参加合欢宗一年一度的结业典礼。参与结业典礼的是合欢宗全宗门女修,唐凌目测大概有三百多名。
结业典礼先是公布今年进入羽级的女修名单,只有两人入选,新晋羽级女修喜滋滋地从合欢宗宗主手里接过象征着身份的一片洁白羽毛。接着是今年结业的徵级女修,她们依次排列上前,由宗主在她们额前轻点一颗朱砂痣,然后宣布她们顺利结业。
在一片欢腾贺喜声中,去年结业的一名女修登台向大家讲述她结业以后闯荡修仙界的故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说是闯荡修仙界,实则这个女修讲述了一个玛丽苏迷倒半个修仙界的故事。她出了合欢宗,先是被妖兽伏击,被一名翩翩公子所救,公子被她的佳人之姿迷倒,两人干柴烈火,秘法双修,精进不少修为。但是师姐大气地表示,她是个大女人,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停住探索世界的步伐,所以师姐不顾公子的挽留,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她又入了秘境,在秘境中救了一位得道高僧。因为她魅力太大,她竟诱得高僧破了戒,两人又双修一番,但她还是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下一个是年下小奶狗……
唐凌看了看四周的女修,只见她们双眼闪亮,听得津津有味,在听到师姐诱了高僧破戒时,好几个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讶的吸气声。唐凌就纳了闷,难道她们就没听出来这故事是瞎编的吗?
更离谱的是,那师姐为了佐证自己故事的真实性,在讲完她的经历之后,用留影石投影出故事中男主角的影像于半空中。唐凌一看没忍住笑出声来,那翩翩公子不正是独孤空青吗?那得道高僧不就是玄天宗的悟天吗?那年下小奶狗不是早已殒命的巫判昧吗?
只不过他们都被冠以瞎编乱造的宗门名字和人物名字。
影像一出,全场女修都沸腾了。
“楚渊的气质绝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楚渊是独孤空青。
“我喜欢秦凌云,又奶又狼,白天是撒娇卖萌的小奶狗,晚上是欲-求不满的小狼狗。哎,光是想想,我的腿都要软了。”秦凌云是巫判昧。
“我还是喜欢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鸠摩罗什太有禁忌感了。”鸠摩罗什是悟天。
台上的师姐见气氛烘托到位,便示意众人安静,她振臂高呼道:“只要大家努力修行,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如我这般恣意潇洒修仙界。修合欢秘法,享纵情人生。”
在场女修均振臂高呼:“修合欢秘法,享纵情人生!”
不怪这帮女修如此脑残狂热,唐凌在羽院生活一年多,从羽级女修的日常生活中也大概推断出合欢宗的宗门模样。
合欢宗就是一个修仙界女德班+恋爱脑培训营,那些羽级女修随口而出的都是一些规训女人的常见话语,类似于“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会撒娇的女人有好命,会让男人越来越爱你”,“女人征服男人最好的方式是以柔克刚,要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聪明女人會装傻,懂得什麼時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装迷糊,什么时候该给男人面子。”
她们还沉迷于各种情呀爱呀的话本子,由于是在主修双修秘法的合欢宗,所以她们看的话本子要比沈杜若修二代小姐妹看的那些纯情话本更为露骨,谈情的比例低了,欢爱的幅度涨了。唐凌曾经捡到一本,还没看两页呢,就被方方给抢走了,“你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见着这如邪-教般高喊口号的场景,唐凌的心越来越沉,她明白了,为何这师姐要如此蒙骗这帮女修,她要激励她们最大限度地激发自身潜质,好做那提升他人修为的炉鼎之躯。唐凌不能看那些淫-书,但是这些合欢宗的女修自六岁进了门就开始被这些信息洗脑,她们深信着她们的身体是她们最大的武器,她们卖力修行,希望结业以后可以凭着肉-体,凭着双修秘法,征服各路男人,征服修仙界。
抑制不住满身怒气,唐凌抬起双眸,怒瞪着在那台上端坐的宗主,授业先生和唾沫横飞的师姐。她们全都是女人,她们怎么就狠得下心,下得了手蒙骗这些自六岁就进宗门的年轻女修,把她们往一条血路上推。
她们不是人,是鬼,伥鬼,为虎作伥的伥鬼。
结业典礼之后,桑桑纳闷为什么小小好不容易去到心心念念的结业典礼,反而还不高兴了,还甩脸色给她看。唐凌没办法不迁怒桑桑,桑桑若是那伥鬼,与虎同罪。
但是后来唐凌冷静下来后,多次从桑桑、方方和圆圆嘴里套话,才搞明白,桑桑自六岁进了合欢宗,就从未出过合欢宗。她当年修到羽级,本应结业出宗,但是被上官重楼看上,就留下来做了羽级女修的授业先生,一直留在合欢宗。
唐凌多次试探桑桑的态度,最终确定桑桑是真不知道合欢宗的真相,她被蒙骗了一辈子。蒙骗她的人是合欢宗宗主,上官重楼和那些满口谎言的结业师姐。
上官重楼是个大方的人,总是给桑桑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唐凌来了以后,他就更大方了。唐凌在想,如果桑桑知道上官重楼的财富权势都是建立在女人的血泪之躯上,她是会沾沾自喜,觉得她高人一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还是会唇亡齿寒,愤怒感伤姐妹的悲惨遭遇,愤恨上官重楼?
她的反应会揭示她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