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回到家,清点他的财物。
不够,依然不够,要买宅子,要买新家具,要买一切日用所需,要请丫鬟婆子,要办婚事,现在这些钱依然不够。
他依然烦恼。
他出去转转,想再去发现还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走在街上,路过庙会,有什么白兰圣姑坐在轿子上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传说她无所不能,能让瞎子复明,瘸子走路,穷人变富更是简单。一堆教徒对着白兰的方向磕头谢恩,少女坐在轿子上,微笑着面对人们的朝圣。
向天皱了皱眉,心想,这样急功近利的法子也有人信?也会有人追随?
哎,毕竟人只是俗人而已,容易被眼前一时的欲望和困境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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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最近升官发财的速度有些快。
拿回了向家属于自己的一份产业,和向家不计前嫌恢复往来。又被引荐给伯乐,走了多路贵人运,升官发财,被上司赏了大宅子和佣人,自立成府,一下子风光无限。
锦离有些惊讶,她发现向天的气运一下子串得很高,身上紫气东来,是显贵之象。
“看清楚了,又有了目标,行事敏捷,头脑灵活,难道这就是他气运一下子变很好的原因?”锦戮也很好奇,随后又一阵摇头晃脑,“这就是命!本该有的,就是会有,哪怕中途被掐断了,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能死灰复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锦离手指头一阵掐算,面色严肃起来:“不对!即便向天命中有贵,也不是这个时候。来的太早太快了,势头也一下子太猛,不对!”她瞥向锦戮,虽然看不到他,但能感觉到他的不自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锦戮只好放下了手下的水果:“既然你这么说了,哥哥我不告诉你呢,都觉得不够义气。但我可说好了,这件事你不能怪我,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本来说好了保密的,但,对方是你嘛,那就破个戒啦。”然后脸上顿时一扫而光吊儿郎当,正色道,“是暖暖。”
锦离心里一沉。
锦戮答:“她把自身的气运,全给了向天。”
锦离喝茶的动作停了停:“向天知道吗?”
“这怎么能呢?他若是知道了,不会同意的。”
“那你怎么可以?”
“暖暖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去找白兰。”锦戮双手一摊,“我也是没办法。”
“白兰?”锦离皱眉,随后叹气。
除了自己和锦戮,并没有人知道白兰的真面目,外界口中,白兰是比锦离更善良更灵验的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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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夏暖暖和锦离从江边回来,她思索一夜,做了个决定。
等一切处理妥帖,她去找锦戮,请求锦戮把自身的气运给向天,且希望他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锦离。
“他心里一定是介意我说他穷的,”夏暖暖道,“若他能沉下心来,脚踏实地,假以时日定不会差,我只怕他气急败坏,急功近利走上歪路。若他能事业有成,即便我和他断了,他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你把气运给他,他又不知情,到时不会领情,你的付出又有什么意义?你既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成亲呢?”锦戮问。
“他过得好,就是意义。但成亲,是另外一回事。”她答。
“暖暖,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那种轻易就能和人共度一晚的女人家,”锦戮决心什么都拿出来讲,“阿昌是我的忠仆,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们有了夫妻之实,还不愿意成亲吗?”
夏暖暖顿时煞白了脸,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可正如你说,那晚,我没有回来。”
“我不会告诉锦离,也让阿昌收紧嘴,”锦戮道,“但她早晚会知道。锦离……不是个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
夏暖暖顿时全身冷得像冻住。
“那就,那就挨到那个早晚。”她下定了决心,满是悲伤。
怎么办呢?已经来不及了,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回头路,是自己过于心软也好,没有狠心到底也罢,终究是……糊涂了。
能有一时是一时,能有几天是几天,在那个“早晚”还没发生之前,贪恋那一点点爱。
锦戮见她如此,于是决定不为难她,不再追着这个话题。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和锦离能否长久,现在她能给你优渥生活,若将来她不能,你又没气运,日子会苦。”他换了话茬。
“苦点就苦点吧,横竖不过一日三餐,四季衣裳,有屋可住,省着点就可以了。”夏暖暖道,“我来之前,清点了我所有的嫁妆和财物,收拾了一些要当掉的东西,打算全换成钱,现在开始精打细算,将来也不至于太苦,而且上海这么大,难道以后找份工作都找不着?”
“暖暖,”锦戮问,“你对向天到底什么感情?你可以为他那晚留下,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你要和他断了,却又愿意把自身气运给他,既然感情这么深,为什么不成全他?”
“他确实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但不是爱情那种喜欢。我有时看到向天,仿佛看到了一笔债,一笔我怎么还都还不完的债,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不知所措,好像债台越筑越高。”夏暖暖答,“我也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很普通,比我优秀貌美的还有很多,万一他将来遇到更好的,却因为我错过,我良心不安。”
“那你对锦离呢?或者她对你呢?你们之间不照样是执着?”锦戮问。
“我与锦离是相互的,我也是会索取爱的,她越爱我,我越高兴,可向天,我不知要怎样回馈他,才能让我心里不那么难受。”夏暖暖有些迷茫,“是给他钱,给他命,还是给他我的身体?亦或是再为他生几个孩子?”
“其实俗世夫妻就是这样,暖暖,”锦戮道,“共享钱财,一块儿睡觉,生养孩子,这就是夫妻,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想要的爱情,本来就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我,可我想拥有,我想去爱我爱的人,我想和我爱的人相恋,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夏暖暖红了眼圈。
“世间有很多变数,”锦戮道,“暖暖,你不要怪我多嘴,你和锦离,长久不了。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因为她会通灵?”夏暖暖问。
“不只是因为这样,”锦戮答,“我也会通灵,但我和你在同一个世界,我们和锦离不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也许以后你会明白,等她想告诉你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而且爱情没那么神奇,缘分来就来,缘分走就走,有需求了找个人睡一觉,睡完了能在一块儿就一块,不能就分手。爱情也是有寿命期限的,什么一生一世?就连神仙也不能永生,何况凡人的爱?”
“锦少爷,”夏暖暖问,“难道你就没有一心钟情于某人?”
“当然有啊!但这并不妨碍我同时去爱别的女人啊!”锦戮答,“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好喝好睡女人,最好再让女人多给我生几个孩子。爱情不是婚姻必需品,我不要求这,我这人看重实用性:能睡,疼人,容貌品性好,专一,健康,懂事听话,能生孩子,这就够了!要是有钱就更好了,没钱我也养的起。”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也许是戏文里的事,但,难道你就不能一次只专心爱一个女人?”夏暖暖问。
“我只在一种情况下会疯了一样只爱一个女人,那就是:除了我和她之外,地球上所有人都死光了!整个地球只有我和她了!毕竟我不能去睡别的种类啊!有违人伦!老子心里这关过不去!”锦戮设想了一下,“这样哪怕我原来不爱她,我都会顿时爱上,而且程度从一变成一千,百分百忠诚,因为我没得选!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同类哎!”
“这要正好还是我爱的,那我更加如豺狼虎豹一样狠狠追求了,毕竟我爱的不只是一个女人,我爱的是整个人类!我作为地球最后一个男人,我有保护和关爱地球最后一个女人的职责和神圣使命!我肩负整个人类的繁衍大计!我是之后所有人类的爹!”锦戮越想越来劲,两眼放光,“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关爱全天下女性、不花心就会死的我,才会一次只爱一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夏暖暖“噫”了一声,心想锦少爷的人来疯莫不是又犯了,顿时一脸嫌弃:“锦少爷,你脑子里只有这些?难道除了睡来睡去,就没点精神上的追求了?”
“怎么没精神上的?男欢女爱那就是精神上的!只有人类能理解人类!相处中绝对会产生感情!认同感晓得伐?还有同类和同类的默契,很重要的!这种情况下,连花心的我都能百分百忠诚了,更不要说本就相爱的普通恋人,那不更爱得死去活来?”锦戮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热情高涨。
“我,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男人,茫茫的世界里,等待,煎熬,无人理解,终于遇到一个人类女人,若还是个知己,天呐,我都会瞬间感动哭的好嘛!她不和我在一起,她还想和谁在一起?我不和她在一块儿那就是没有天理!她放着我一个品貌端正的人类不爱她去爱别的种类?我都断定她疯了!”锦戮对这个假设豪情万丈。
“行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虚无的东西,我相信如果真有这一天,你绝对会和其它种族的女性在一起的。”夏暖暖顿时头疼,希望锦戮立刻停止他无边的想象。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锦戮看上去很着急,“我锦戮也是被貌美善良、有修为的女妖怪追求过的,但我根本不能接受人类之外的物种!”
“行了,行了,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夏暖暖忙制止。
总之,锦戮答应了夏暖暖的请求,把她自身的气运给了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