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像你嘛。”锦戮道,“你那几分头脑和狠劲呢?拿出来耍耍啊!我就喜欢看你和人斗,耍心眼,下套,特别有意思。”
“我那不叫耍心眼,那叫,智取。”向天笑了笑,“兵不厌诈。这叫兵法。”
锦戮又问:“你打算在这里休息到什么时候?你的前程和工作还要不要了?世界不是只有女人啊!你不回上海了?”
“我绝对会回去。”向天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回上海。”
“暖暖呢?”
“自然,是带她一起走。”
“你……刚才压根就没想到她吧。”
他突然沉默,然后自责。
“你们……一点都不像夫妻。”锦戮道,“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她时的眼神。不过我理解。”他拍了拍向天的胸膛,“我也不能忍受女人伤害我,我和羽琪以前闹再僵,她骂我很难听,但没骂错,我就是花心虚荣、人精势利眼,可她一直没别的男人。老实说,我早知道你们会淡。男人嘛,都要面子,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她的心也不在我这里,”向天道,“可她最初终究是因为我才受的苦,是我的责任。”
想到那个倒霉的成亲日,他就扶额,恨不得时光倒流,抽当时的自己一个嘴巴子。
“俗世婚姻就是如此。”锦戮道,“你们的问题就是,还没有孩子。一旦有个孩子,那心也就在一块儿了。你们成亲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暖暖有身孕了吗?不过一般也没那么快,你再等等,观察观察。”
“我们成亲后……还未行夫妻之礼。”
“你是不是有病?”锦戮白了他一眼。
“我……哎,一言难尽。”向天道,“我身患癣疾,刺痒难耐,十分煎熬,怕传染给她。”
“不是因为白灵珠?”
“当然不是。”
“当真不是?”
“好吧,有一点。”
“哎,向天啊向天!”锦戮不知该说什么好,“夫妻没感情这事世上不少,像你们这么拧巴的也实在少见,你们还不如把红线斩断,各自寻新的幸福呢!我妹子,心里肯定也记挂着暖暖,干脆你俩和离,暖暖归我妹子得了!”
“和离?我和暖暖成亲才多久?这小镇上这么多年了,从没出过离婚一事。就是那打老婆、抽鸦片、赌博成瘾的渣男,也不说休妻这事。倒是有一个,说要休妻另娶,因为新欢不愿做小,原配第二天就被逼得上吊了,我可不会做这样的事!”向天忙摇头拒绝。
“我答应了夏家父母,一生善待暖暖,和离?我丈母娘下一秒就去我爹坟前哭,说我始乱终弃。暖暖好不容易成亲,又要离婚?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光是想象一下,他就会头痛。
“也是,”锦戮道,“我也是一时嘴上图个痛快。大不了你们以后各玩各的,这事多得去了,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可以把锦离娶了,名义上她是你姨太太,实际么她和暖暖在一块儿,两个人形影不离,还不遭人话柄……”
“我……”向天胸闷无比,一口气上不来,“锦戮你这馊主意,你是认真的还是气人呢?”
“当然是认真的,”锦戮很诚恳,甚至双眼放光,“你不用和离,暖暖和锦离获得了幸福,你去找白灵珠,皆大欢喜啊!四个人还能凑一桌麻将!我真是个天才!”
“吃菜吧,堵住你这张嘴。”
接近深夜,向天和锦戮才回来,依然聊得很欢快,夏暖暖简单问了问,向天也寒暄了几句,然后两人去了客房,聊明天去哪里玩。
夏暖暖独自回屋,想到下午的时候黄悦舞来过。
黄悦舞惴惴不安地问她:“你和向天……还好吧?”
“我与你是之心姐妹,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她答。
于是黄悦舞道:“我今天在酒楼当服务生,遇到向天和锦大少了,还在门外听到他们说起了第三个女人的事,还什么,和离不合离的……不过向天绝对不是这种人,男人耍嘴皮,喝酒吹牛罢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俩早点要个孩子,这样他心就留在你这里了。这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真奇怪,夏暖暖心想,没成亲之前,她并不怎么在意向天的想法,还觉得哪怕他娶个四房姨太太,自己反而落得清净。可最近,她却鬼使神差般在意起他来。
难道真如母亲所言,女人结婚后就没以前娇贵了,一旦成亲,女人会更重视婚姻并且有归属感,男人就觉得她已经是自己的了,不如以前上心?
俗世夫妻,她心想,她要一个安身之所,一个好名声,一段世俗认可的感情,出门不再被指指点点——一度她出门买菜,那卖菜的老妇人都不愿把菜卖给她,指桑骂槐说她不检点,然而她成为向太太之后,人们都对她热情起来,拉着她说笑又送她家里种的蔬菜。
向家在这个小镇上是富豪乡绅一般的存在,即便向青山去世后,向家不如以前,可向天现在出息了,谁都高看两眼,自然也高看她几眼。
母亲每一天都很高兴,时不时催她快点要个孩子。可眼下……两人也有相处很好,说笑玩闹的时候,但就是朋友,甚至兄妹。
和离?夏暖暖的心狠狠一抖,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安身之所,让父母安心,难道这也不可以吗?你确实不会与我和离,可谁敢保证你的心里没这样想过呢?她又开始不安起来。
锦戮在这里留了三天,决定第四天早上就走。
第三天晚上,向天问:“暖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海?我的工作和前程不能再耽搁了。”
“你到底是为了前程,还是为了白灵珠?”夏暖暖闷闷问,问完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两者都有。”向天答。
“你倒是,连骗都不愿意骗我一下。”夏暖暖叹气,“你要去就去吧,我不去。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就去找她好了。”
“那你呢?”向天不悦,反问,“你的心,难道就在我这里吗?你见到锦离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你心里还有她,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怨我变心?你才是最早变心的那一个。”
“我对锦离已经放下,就算她现在出现在我眼前,要带我走,我也不会走。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一生只有你一个丈夫,”夏暖暖红了眼圈,“但你呢?只要你愿意,你还能娶好几个姨太太。白灵珠,不是愿意当妾的人,你不如休了我,娶她做大好了……”
“好端端的你说这做什么?我与你刚成亲不久,你说这话气我?我不是那等不负责任之人!”他有些恼。
“责任责任,你对我现如今只剩下责任,我与你之间,有半分像夫妻吗?我当一个心思在丈夫身上的妻子,衣食住行样样照料妥帖,我做到将过去撇开重新开始,你做到了吗?早知今日,你还不如别回来了。”她说着,眼泪不断流下来。
“你给我一些时间,暖暖。”向天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放下她,就如你当初需要时间放下锦离一样。其实你又何必觉得委屈?当初我一门心思当你的未婚夫,你心里只有锦离,我也是这般烦恼伤神,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他说着,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也投点不耐烦。
“造孽啊,”夏暖暖摇摇头,叹息道,“造化弄人,竟这般折磨你我。这日子已然是过不好了,你要与我和离那便离吧。我的名声反正已经不好,也不差再多个和离,免得我阻碍了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你尽管去上海吧,留我在这里好了。”
“我何曾说过要与你和离?你不要无理取闹!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名声!我怎么会是那种为了一个女人要与新婚妻子和离的人?我的工作和前程皆在上海,我必然是要回去的,你不愿和我同去也罢,毕竟锦离也在上海,免得你们见了,背着我旧情复燃!”向天语气越来越不好,“你想与我和离,莫不是是想撇下一切后和锦离在一块儿?你有这个主意,偏要拿我的事找理由!”
“我和锦离旧情复燃?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夏暖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可白小姐,她明明有男朋友,你还想不明白……”
“凭什么不让我提?你昔日和锦离还是同住同行的姐妹夫妻,谁知道你们做过什么事!你不也一边当着我的未婚妻,一边和她暧昧?”向天不由得抬高了声音,生气喝道,“你当初有未婚夫,锦离不也死死不放?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拿那脏话辱我都不要紧,但我与灵珠之间的事,你不要妄加评论!”
“你……你现在是在怨恨我吗?你是不是很早就恨上我了?在你撞见我和锦离在一起,在我唱《马前泼水》,在我用钻石项链故意羞辱你时,你就怨恨我,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我才回来娶我罢了……”她伏案痛哭起来。
“我怎么就是为了报复你才娶你?我待你不好吗?当初你一直拒绝我,我还恬不知耻追着你,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是你一直用尽方法在把我往外推!若是当初你早早接受我,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我亦不想这样,我也只想过简单的日子!”
然后他冷着一张脸,重重摔门而出。
夏暖暖捂着胸口,吓得不轻。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一切都粉碎了,却又不得不纠缠在一起。
“罢了,罢了,造化弄人,就当是我亏欠你。”她叹息,又懊丧。
起初,明明她很高兴向天遇到喜欢的人,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自己这一生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哪怕之后出家做姑子也不要紧。可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像是着了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