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象在森林里等到睡着才盼来了雍未榕,一见他来,立刻呜呜地叫嚷开了。
它在族群里想必是受宠的,现在这么被晾了快一个钟头,一双眼睛不满地瞪着雍未榕,小脾气蓄势待发。
雍未榕在那之前掏出一把香蕉,丢到了短象面前:“不好意思,我把这个作为赔礼好不好?”
短象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雍未榕什么叫光速变脸。它欢叫一声将香蕉含入口中,把恼怒抛到了九霄云外。
雍未榕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从飞船上带了些吃食下来。
他眼看着短象摇着尾巴吃得高兴,趁热打铁地绕到一旁,把藏好的裘惟拱了过来。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雍未榕留意着短象的情绪变化,介绍道,“他叫裘惟。”
短象低下大脑袋,与裘惟大眼瞪小眼。
“你的朋友,”它咕嘟一声咽下香蕉,喃喃,“长得好难看。”
雍未榕后背一凉,只觉得有一条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自己的后背过去,而短象一无所觉。
“小朋友不能随便评价别人的外貌,”裘惟抬手拍拍短象的大脑门,笑容和善,“不然会没饭吃的哦。”
雍未榕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了“不然会被别人当饭吃的哦”。
像是终于感受到面前丑丑的兽族带来的威压,短象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小声地道了句歉。
“你的朋友看上去好可怕。”它凑到雍未榕身边轻轻道。
雍未榕:……别说了,他听得见。
“我们还是出发去找你的族群吧。”雍未榕艰难道。
但结果是好的,来见短象之前他就询问过裘惟是否要变成兽族形态,被后者拒绝了,理由是蛇尾鸟能止小兽夜啼。
雍未榕原本还没怎么信,直到他见了短象,才知道人类和兽族之间的审美能有多大差异。
这段交流落在网友耳朵里就是一堆含糊不清的叽叽咕咕,这勾起了他们极大的好奇。
【什么什么,在说什么?】
【不懂就问,主播是在和兽族说话吗?】
【哪有人能和兽族说话的,为了引流装的吧。】
雍未榕懒得管弹幕在说什么,正事要紧。
他们沿着短象来时的路行进,尽管它在年龄上看还是只幼崽,但这样庞大的体型,在森林里行走很难不留下痕迹。
开始的一路还算顺利,顺利到让雍未榕产生了一种自己很行的错觉。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能支撑他拟态的灵力已经少得可怜了。
雍未榕猛地撞了一下裘惟的小腿,哼了一句什么,接着一溜烟地跑进了一旁的岔路。
短象一头雾水。
“他去干什么了?”它问裘惟,“他的样子好像是屎憋不住了哦。”
清楚真相的裘惟微笑一下,替雍未榕承认了:“是这样。兽有三急,你体谅一下。”
那头的雍未榕一无所觉,现在的他处于直播间被封号的边缘。
为了防止引发短象的疑心,裘惟贴心地把雍未榕的包背在了自己身上,这也就导致了,被迫变人的雍未榕现在没衣服可穿。
就在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摘几片叶子现场编草裙的时候,一条黑蛇慢吞吞地游了过来,身后拖着一个扎好的布包。
雍未榕从未如此高兴见到它。
黑蛇,真好使!
他接过那包衣服,黑蛇又同来时一样懒懒散散地游走了。
【怎么每次的衣服都来得这么及时?助手哪找的,给我也来个。】
【首先我不是南通,我对帅哥的肉|体确实没什么幻想,毕竟我不是南通。但是主播如果把该遮的都遮了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看看,毕竟我不是南通。】
雍未榕忙不迭地套上衣服,打了个哆嗦。
这届饥不择食的网友真的很可怕。
他四处张望着,想着在恢复灵力的时候找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这一看,就被他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就在距他几步之外的地方,高处的一小片树枝一团狼藉,像是被谁啃食过,仔细看去,一条条絮状物在风中飘荡,是树叶的叶脉。
雍未榕想起他找到短象的时候,它周围乱七八糟的树枝和其上叶脉,他本以为那是另一种更小巧的生物所为,现在想来,难道这是短象某种特殊的进食方式?
他又待了一阵,感觉灵力储存得差不多了,动身折返回去。
刚回到原处雍未榕就听见短象道:“他怎么这么久呀,拉好多。”
雍未榕:……
他决定不和几个月大的小孩计较,快步走上前去,把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短象一听便大叫起来,长尾巴甩断了一旁可怜的小树干:“一定是他们!他们一定也在找我!”
它高兴坏了,接下来的一路都在哼着某种不知名的歌。裘惟听懂了它究竟在唱什么,他告诉雍未榕,这头短象五音不全。
天色渐晚,他们又找到了几处短象群的痕迹,但距它们依然很远。
雍未榕花了五分钟劝说小短象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小家伙本不情愿,但听见雍未榕肚子饿得咕咕响,出于对朋友的关切体谅,还是同意了。
他们在一条溪边露宿,一顿晚饭吃得煎熬,雍未榕没法当着短象的面掏出营养液一通狂吸,因此只得意思意思跟着短象吃两片树叶,险些被树叶边缘的小刺划烂舌头。
短象吃东西的效率奇低,它们爱把食物塞进那张大嘴里含着,花上三十分钟几小时,让口中不知名的分泌物把该消化的消化完毕,之后再吐出来。
但由于小短象一路走一路吃着,没过多久它便困了,两眼一闭,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雍未榕掏出了包里的营养液,和裘惟一人一瓶,坐在溪边的巨石上,边喝边看弹幕又说了些什么。
【睡得真死啊,让我想起了被室友支配的恐惧。】
【刚好有条河,主播要不要洗个澡什么的?累了一天了。】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联邦星都能听见,是主播卖的肉不够多?】
虽然弹幕动机不纯,但雍未榕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他确实也有段时间没好好洗过澡了,多是擦个身子完事,现在机会难得,不如……
他一时心动,刚想看看这水干不干净,便见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在水里漂浮。
是黑蛇啊!
虽说雍未榕对它救燃眉之急确实感激,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和一条手臂粗的大黑蛇共浴。
一无所知的黑蛇在溪水里起起伏伏,比起陆地,它对水的喜欢显然来得更多。
注意到雍未榕的纠结,裘惟笑道:“不洗个澡么?”
“……你这话多少有点变态。”
“我又没说要看着你洗。”裘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嘲笑雍未榕的自作多情。
他光着脚,或者说雍未榕打一开始就忘了给他鞋穿,裤管下面的脚踝只挂着一条穿着银铃的红绳。
少年把没戴银铃的左脚踩进水里,黑蛇游弋过来,缠上他的脚背,沿着他的小腿缓缓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深色的湿痕。
雍未榕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问:“它有名字吗?”
“孤萤。”裘惟道。
正巧黑蛇在裘惟肩头望向雍未榕,抛过光似的乌黑躯体上,一双橙黄色眼睛正似黑夜中的两点萤光。
“你很会取名字。”雍未榕干巴巴道。
【这气氛有点怪,是我的错觉吗?】
【嗑cp的可别恶心人了,这俩都是男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南通,望周知。】
雍未榕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他咽了口唾沫,刚想说些别的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猛然回头,短象站在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惊恐地看着他。
未处于拟态,雍未榕只能听见幼崽飞快地嘀咕了一些什么,接着飞也似的跑了。
裘惟拽了雍未榕一把,低喝:“快追。”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上裘惟的脚步。
短象受了惊,沿着不知哪条路埋头狂奔,四条粗壮的腿砸在地面上,震得整片森林疯狂颤抖,所过之处吓跑了一片兽族。
雍未榕在后边猛追,奈何短象腿长步大,没过一会儿就只能看见它的一个圆屁股和夹在后腿间的长尾巴。
突然,短象的身影消失了。
雍未榕一吓,忙放缓脚步,在突然出现的深坑边打了个急刹。他蹲下身去,看见小短象躺在坑底,双眼紧闭,大概是撞上了哪,已经昏迷过去,一只脚怪异地扭曲着。
事情发展的速度超乎想象,不止是雍未榕,弹幕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回事,刚刚还气氛温馨地在聊天呢?】
【主播又惹事了哈哈哈哈!】
这个坑太巧妙了,恰好能容下短象幼崽,却又无法让另一头短象亦或是别的足够强壮的兽族下去托起它。
他们没法把它捞上来,但如果一同离开,又怕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现在短象受了重伤,对他们又失去了信任,想要解救它,或许只能找到它的族群。
雍未榕下定决心,回头对裘惟道:“我们分头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