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朦胧的晨光下，小斯内普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装备，一个挎包以及一个黑色行李箱，以及运输行李的推车，他正和迪科清数这些物品。没有注意到伸着懒腰的德斯，他打了个哈欠，微微上扬的眼角挤出一点泪花，在注意到那一堆行李之后，递给还在讨论要带什么的两人一个怀表，只是表的外貌，内里是空心的。

“这是我最初练习无痕延展咒的实验品，空间只有一个卧室大小，你可以把行李都装进去。这东西我在炼金店里登记过，不违法。”因为这类物品受到魔法部严格控制，大多情况下供小于求，于是很多人会自己研究，在一定空间大小范围以内的产品，通过审批会更容易。

“没想到你行李还挺多，我以为最多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其实属于斯内普行李的那部分占比并不多，主要是书和物品太多了，而且还重。

“毕竟入学之后不会常过来。”斯内普将行李收进怀表，只留了一两本书在外，似乎是准备在火车上看，一本是霍格沃茨校史，一本是魔药学进阶理论。

“你考虑好去哪个学院了吗？”德斯顺势问道，他颇具怀念意味地去翻开那本书，在丰富的各部分介绍中浏览。

“斯莱特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像在回答今年几岁一样。他母亲的结局实在令人刻骨铭心，斯内普其实有些瞧不起受感情支配的人，于他看来，这太软弱了。所以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步其后尘，尤其是身为巫师，另一方面是他实在渴望力量，当然，后者的执念来自原生家庭带来的无能为力。

他虽垂着眼，但眼神中有野心在流露，使得对面同样是孩童容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像我的两个朋友，实在太像了。挣脱枷锁、渴望力量，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追求。”

斯内普不太喜欢被人自说自话地剖析，但德斯说得没错。

“他们结局是什么？”

“一个众叛亲离锒铛入狱，一个放弃坚持选择屈服。”德斯把他的两本书拿起来，迪科见状打了个响指，他们出现在了最近的飞路网点，眼前突然出现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不会这样的。”

“那要看你有没有软肋，比如说莉莉·伊万斯。你迟早有一天要做出选择，在莉莉和自己的前途中选一个。”低着头的黑发孩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显然他思考过这个问题，在这个年纪对美好的事物患得患失并不稀奇，对离别也早有自己的想法，他或许早有打算。两人绕过人群，在队伍后面排队，一人拿着一把粉末，在轮到自己时喊了伦敦。

迪科一路将他们送到国王十字车站，才在德斯的命令下依依不舍地回到斯特林。

上了火车后，德斯随便找了个车厢就打算睡觉，而斯内普四下寻找了一番，找到了莉莉。小姑娘火红的头发与碧绿的双眸在人群里是那样惹眼，斯内普找到他时，她正不高兴地打发第四批想坐她旁边的人。

“天呐，你终于来了，西弗勒斯。”莉莉松了一口气，稚嫩的脸庞再也装不了冷淡的样子，舒展开来。坐在她对面的另外两名姑娘有点意外，因为来者只是一个普通男孩，在她们的惯性思维里，漂亮的女孩身边一定大多是帅气男孩、或者至少有钱。

斯内普身上的衣服和德斯是一样的，白色长袖衬衫，以及吊带短裤，很普通但干练的一套装束。不仅如此，很多细节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比方说没那么油腻的头发，得益于德斯的改良清洁咒，他们都不是乐意花时间用水清理自己的人。斯内普身上也有了属于洗衣液的香味，是一种松木香。

很普通，但足以使莉莉感到意外。

“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生活得不错，你的亲戚对你一定很好。”莉莉拥抱了他，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尚且年幼的男孩感到有些拘谨，喜欢的女孩拥抱自己，他感到开心，但没有更多的想法。

他们又聊了会，车厢外人群已没有那么拥挤，火车整点开始行驶，斯内普开始翻看自己带来的书，霍格沃茨校史他粗略看过一遍，主要是搜寻其中关于斯莱特林部分的内容，其他没有细看，现在莉莉坐在旁边，在小姑娘的要求下，又翻看了其他三个学院以及食堂教室的部分。

“赫奇帕奇的寝室居然就在厨房上面。拉文克劳的寝室那么高，每天上下课会不会很累啊？”嘀咕了一会后，斯内普便直接把校史给了莉莉，自己翻看起另一本魔药学进阶理论。

翻开后第一页仍然有个署名，是“塞巴斯蒂安·萨鲁”。他没有太放在心上，接着翻开第二页，是一张手写的笔记，上面是书本内容概括和页码标注。奇怪的是，这些内容概括与魔药毫无关系，而是诅咒。

各种奇诡的诅咒，其中限制魔力、使用剧痛折磨人的诅咒被画了圈。斯内普皱着眉头，翻开后面的内容，仍然不见任何魔药相关，并且随着书页的翻动，他注意到一沓信纸，已经掉了一半在外，胡乱地叠到裤子上，只好规整一下收起来。第一张字迹工整，属于一个人，而其余信纸字迹更随性一些，属于另一个人。

“抱歉，我可能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安妮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不再能以个人名义帮扶，家族给我施压或许会牵扯到她，如果可以，我请求你替我继续下去。写于1901年4月13日晚。”

“我根据当初卢克伍德的行踪找到一处地下拍卖场，注意到一本专门记录各种诅咒的书籍，或许其中会有线索。最近我用远古魔法帮助安妮，她的状况有所好转，似乎远古魔法可以有效缓解诅咒。你最近还好吗？写于1901年11月8日清晨。”

“我在书里找到了安妮受到的诅咒，或许能有破解的方法。我之前寄给你的信被退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写于1901年12月18日晚。”

“我找到了破解的办法，然后去见了塞巴斯蒂安，他还是不愿意回应我，并且听到安妮被治好的事情后，似乎更痛苦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不是么？期待你的回信。写于1901年12月31日清晨。”

“如果不出预料，我想再也不会收到你的来信了。最近我被人监视，局面并不明朗，也知道你在其中帮我周旋...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我和塞巴斯蒂安欠了你太多......”这封信是最后一封，同时没有写日期。

斯内普突然想起来，后四封信的字迹正是德斯。这四封信的内容有很大的起伏，可配上德斯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面孔之后，总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他也会因为某个人而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西弗勒斯？”莉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他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正对面的两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男孩。车厢内的气氛正有些微妙，外面人还是很多，有没占到座位的小巫师在外闲聊，很显然刚刚的姑娘们不是自愿离开的。

“确实，我也认为现在的纯血贵族的圈子实在太古板了。既然你叫西里斯·布莱克，你是那个家族的人？我没有在宴会上见过你。”其中一头乱发的男孩说道，他的旁边是一名举手投足都很优雅的男孩。

“我听说波特家相较而言比较开明，不像布莱克家。我很少参加家族宴会，因为我总是给她添乱，而且其他纯血家族的孩子都是一个样，无聊死了，你叫詹姆，我记住了。”被唤作西里斯的人在谈及家族宴会时眉头微皱，眼珠微转，注意到此时有其他小巫师在盯着他们看。

“嘿，你们也是纯血巫师吗？”

“不是。”莉莉摇头，在以往斯内普给她寄去的信里有提过“纯血巫师”，当时他很担心自己的血统影响分院，所以她略有了解。

“嗷，我草率了,看你们的衣服应该是麻瓜家庭。那你们该庆幸了，因为斯莱特林不收麻瓜出身的巫师，说不定你们能进格兰芬多。”不知道他是在侮辱斯莱特林，还是在侮辱麻瓜出身的巫师，反正语气的嘲讽是真心的，在什么消息都没得到的情况下，三言两句就能得罪人，斯内普突然理解了莉莉的不满。

“外界大多流传格兰芬多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想来一定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斯内普冷笑一声，反讽了回去。不出意料看到他们的面色一变。

“你说什么？一副家养小精灵的身材，嘴巴倒是毒得很，你父母也是哥布林吗？讨人厌的麻瓜种。”

西里斯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发红，不过纯血贵族的礼仪还在影响他，于是只是昂着头回骂，显然认为和斯内普动手会掉价。

“西里斯，你还是太顾着面子了，我来告诉你按照波特家的行为处事会怎么解决这种情况。”詹姆站了起来，极快速地抢过斯内普手里的信纸，开始大声念起来，尽管被抢夺的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在布莱克的阻拦下还是错过了最好时机。

“抱歉，我可能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安妮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不再能以个人名帮扶...嘿,小哥布林,这个安妮是谁,你的心上人吗?等一下,写于......”波特刚打算接着念下去,一记无杖一忘皆空便甩了过来,他应声倒下,瘫在了座位上。

“詹姆！”

“统统石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在刚刚混乱的片刻，车厢内又站了一个人，并且已经把车厢门关死了。詹姆昏睡在座椅上，西里斯被石化，一动不动。

“小朋友，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乱拿。”是德斯的声音，他立在门口，全无表情，只有乱糟糟的头发能证明刚刚还在睡觉。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收集好信纸，将詹姆揉皱的部分展平收到一起，连带着收走了斯内普手里的书，做完这一切之后对西里斯也使用了一忘皆空。

“既然你没能力保管好我借的东西，那我就会拿走，没有下次。”

“德斯？你是德斯？”莉莉回过神来。

“是的，这趟火车会开很久，你路上好好休息。”德斯笑着回应，仿佛刚刚的僵硬未曾存在过，随后在莉莉还打算问什么的时候直接用了一忘皆空。

“我记得这个咒也是...”

“违规？别忘了是谁导致的，你不是会主动和人争吵的人。”

“...你没那么了解我。”斯内普不自觉抓紧了衣角，他实在厌烦被人了解彻底，这意味被控制以及弱点的暴露，心底略微焦躁。不过他认为更多的原因还是莉莉被用了一忘皆空，虽然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为什么不对我用一忘皆空。”

“关系太近，记忆删太多你会变成白痴，况且我答应过艾琳。”德斯转身离开，没有多说话。徒留斯内普在车厢内，争端过去后他逐渐冷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德斯石化西里斯那一瞬的眼神，一种近乎死去的昏沉。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其实对西里斯和詹姆没有特别多的看法，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小孩，所以有什么必要和小孩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