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镇京,道路便越宽越平整。
某天夜间,白日睡多了的郑念有些失眠,便用符幽教的法子凝神聚气。很快她的意识便像是漂浮起来一般,从上俯视着身体。
四周的静谧被放大,一阵规律的鸟鸣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旁边的传来帘布的摩擦声,然后是干枯落叶细小的碎裂声,这是有人出去了?所以刚刚那是暗号。可旁边不是符幽的车架么。
第二天开始,队伍行进速度加快,郑念的武艺教学也停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和符幽搭话。
“你昨晚出去了?”
符幽听后肯定的说,“你昨晚没睡。”
“就聚气嘛。”
“我知道,如果不是聚气,你应该发现不了。聚气不能完全代替睡眠的,你以后还是多睡睡比较好。”
“哦。”郑念有些低落。
之前,符幽和她详细说过她身体的问题,虽然她身体很容易聚集生气,可是并不能像旁人那样运用。如果说旁人能用出八分气,那她经过练习却只能用出一分。所以他劝她,不用特地的再去花时间聚气了,哪怕她聚气的程度也是旁人所比不上的。
郑念的自我解释是,灵魂不匹配导致的。
等等,她不是去问昨晚的事的么。刚走回自己的马车,她就反应过来了,又被符幽绕开话题了。
而符幽此刻心里也在想昨晚得到的消息。太子派人叫他尽快回镇京,这和计划不符。他原本是想等着国庆日过了,低调的回京上朝的。
太子如此慌张,是又被二皇子抓到什么痛处了么。
符幽内心暗叹,为自己也为大郑。
郑皇年近而立才有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不仅周岁就封了太子,在皇后故去后,为了保证太子绝对的优势地位,在朝堂上直言永不再立后。还将符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符幽选为伴读,将他绑上了太子这辆看似光辉的马车。
当初符幽的爷爷符坚弥留之际,硬是让郑皇答应符幽守孝到十九,行冠礼之后才能承继符国公入朝。
符幽特地在生日那天前往边山城,就是为了拖延到国庆日之后。
近年来,郑皇喜好欢乐的庆典氛围,对应景之人总是诸多赏赐。太子这时候催促,很明显是想让符幽成为焦点,从而获得高位实权。
这些年符幽闭府,太子虽然屡屡表示善意,却因顾虑他还在守孝没有真正逼迫过什么。此刻急切的态度让他既不适也忧虑。
国庆日前一天赶回镇京,最高兴的就是成郡王了。他天性爱热闹,这趟边境之旅可憋死他了。
车架将进城之际,他的嚎叫声也传上了城墙。
“镇京,我回来了!”
分别之时,他恋恋不舍的问郑念,“郑小姐真的不考虑入我府中小住么?”
郑念直接拒绝,她真是闹不懂了怎么还有人喜欢被怼的呢。她和成郡王的相处画风早就从先前的奉承变成半开玩笑的随性怼人了。
“别恋恋不舍了,实在想我们了,记得把欠我们的赌债都还了。”
眼见成郡王上车的速度快了一倍,车架迅速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接下来,就是去符国公府了。郑念看着身边的多多、小争还有小雅,按下心中的慌乱,我一定可以在镇京立足的!
她和符幽聊过,他借一个小偏院给她们住,并提供一些生活上的帮助,等她立足后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郑念以为他是看中自己的“直觉”,而符幽更想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比如她是怎么得到那句话的,真的只是因为梦么?
符幽此刻正将自己关在书房的密室之中。
“山间若水,同人不命。”他口中念着这句,思绪远去。
爷爷临终留下蜡封密言,让他十年后才能打开。生日那天他看到的就是这四个字,同人不命。再加上前面的山间若水,分明是指的他书房山间,和书房内的暗室若水。十年间,蜡封就放在这暗室之中。
明明只该是自己知晓的秘密,突然从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姑娘口中说出,这让他怎么能不震动,怎么能不去弄清原委。
一年一度的国庆日是镇京城里最热闹的日子。
郑念带着多多还有两条小尾巴去往最繁华的西市。
符幽得到消息时,正在试晚上要穿的礼服,犹豫片刻后他说,“让若四跟着。”
街坊商铺间挂满红条,小商贩在禁止车行的小道两旁摆满了各色商品。入目皆是新奇漂亮的小物件,除了多多其余三人目不暇接的打量一切。
两个孩子再渴求也没有吭声,这让郑念想起了小时候和父母一起逛街的自己。
于是转身指了指刚刚走过的彩雕摊子,“每人只能选一个喔!”
对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再重复一遍。
小雅开心的拉着哥哥去摊位上选了。
“你给我回来,干嘛去啊?”郑念拉住身旁的一大坨。
“小姐,没有我的份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赏什么都不会丢下我的。”
多多一脸委屈的样子特别像一只要不到食的胖橘。
无奈的撇撇嘴,郑念指着身后的糕点铺子,“你确定不是要去那么?”
“去去去,小姐,最爱你了!”
抬头望望明亮的天空,郑念收起同样想要那些新奇吃食的心情,该想想要如何去收回郑家的铺子了。
破败的门头确实插着郑字旗,这家铺子看起来也太惨了吧。
“确实是这家么?”
“可能、也许是这家吧。”多多十分不确定的回答。
这就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么?
一个小二无精打采的给大门挂上门帘,郑念觉得奇怪上前问他,不做生意了么?
“做啊,你看这有生意么?”对方忿恨的反问。
“把你们掌柜叫出来!”郑念生气的拉开门帘往里走。真是的,什么态度,有生意才怪了。
“哎,你谁啊,就要见掌柜的?”小二跟在她身后大声的质问。
店内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正在吃面,看见人进来也不歇口。
“好,老王,你自己吃也不管我呢!”那小二看见这一幕明显更激动了。
“你们掌柜呢?”
“掌柜病了!”小二没好气的回答。
一口面嗦完,王厨子终于开口了,对小二说“你自己去后厨拿。”又转头看向郑念,“找掌柜干嘛?先说好,我们店不盘。”
“谁要盘你店了,我们从荆城来的。”多多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姓陈的派你们来的?”一位老者站在内屋的通道处。
“掌柜你怎么出来了?我们能打发。”小二着急的想将人往里扶,却拗不过他。
郑念示意多多将自己的身份牌递给老者看,自己则紧盯着对方的表情。
老者的表情从迷茫到激动最后变成难以置信和狂喜,“小姐、小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