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过午饭,方云襄便启程出发。
春光正好,草木繁盛,乘着马车一路往北,路过了一个极热闹的市集,两个丫头很兴奋,看着一路的繁华叽叽喳喳,方云襄也没制止。
一行人顺利到了烧窑场,安城带着几个家丁在外看守,方云襄领着两个丫鬟进了一个小院。
门口的小丫头见有人来,进屋通传,不多时,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出门来迎,简单寒暄一番后就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简单,最惹眼的门边的两个博古架,其中琳琅满目的瓷器看的人眼花。
方云襄拿出袖子里的图纸,问道:“嬷嬷看看我画的,能按照这图上烧制吗?”
钱嬷嬷接过图纸,端详一阵,点点头:“姑娘巧思,老妇还没烧过这种样式,有些难度,且先试试再说。”
方云襄的图纸除了裱花嘴之外,还画了不少蔬果形状的瓷器,制胚难度不小,跟着钱嬷嬷研究半天,确认妥当才下定金,转眼日头已经西下。
“姑娘,咱们迟一点,不妨事吧?”白桦坐在马车里,神色忧虑。
“还有一个时辰才关城门,”方云襄看看天色,尚未全暗下来,“有安城他们跟着,没事的。”
白桦点点头。
走了一会,马车外忽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和马的嘶鸣声,隐约还听见一阵女人的尖叫。
方云襄皱眉,心中预感不妙:“怎么回事?”
马车外是安城,他压低声音,警惕道:“大小姐,前面有一伙像是打劫的,不过隔得挺远,还没发现咱们。”
又听见安城嘱咐家丁:“绕路去西城门。”
方云襄掀开窗帘一看,天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火光之下,有一女人在和几个黑衣匪徒拉拉扯扯,皆看不清面容。
“大小姐,别看了,”安城用身子挡住方云襄的视线,神色紧张:“咱们回去报官即可。”
“他们好像发现咱们了。”方云襄偏着头,皱眉看向远处。
安城回头看去,果真发现四五个人骑着马往这边走来,当即拔刀。
“把信号烟花给我。”方云襄伸手问白桦。
白桦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在包袱里翻找一阵,拿出烟花递来。
方云襄接过,掀开门帘,将引绳用力一拔,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一点亮光冲上云霄,在空中炸出一朵绚烂的花。
引得远处匪徒皆看了过来。
“哟?又来一个小妞。”
“兄弟们有福气咯!”
“上!”
远处匪徒狞笑着,几乎是一哄而上,个个眼里冒着精光,恶狼似的奔来。
“跑!”安城皱眉大喊一声,用力一拍马背,车夫紧紧拽着缰绳,带着方云襄往城西方向奔去。
安城跟几个家丁留在原地,与匪徒纠缠,不一会就有人负伤。
方云襄抓着车框,看着后边鲜血横流的场面,神经狠狠地跳动。
然而才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车夫颤抖的喊声:“大小姐!前边还有人!冲咱们来了!”
白桦闻言抓住方云襄的手臂,几乎要哭了出来:“姑娘,你快将外衫换与我,待会你快往林子里跑。”说罢就伸手,要脱方云襄的外袍。
此时马车忽地停下,惯性的力量促使二人朝前扑去。
“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来,方云襄的心紧到了极点,咬牙爬起来,理理衣衫,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心中的恐慌,打算探探对面来人的意思,于是掀开门帘出去。
只见一队人马径直冲过来,约莫有二三十人,杀气极重,为首的人年纪不大,容貌俊秀,身形矫健,骑着一匹黑马,闪电般从方云襄身旁疾驰而过,并未停下。
方云襄一惊,仔细听来才发现这马蹄声整齐划一,不像是寻常匪徒,可他们的着装也并非兵士。
惊疑不定间她回头看去,只见那队人马跟匪徒打了起来,一时之间火光盈盈,喊杀声一片。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白桦踉踉跄跄爬起,拉着方云襄细细检查,“可有伤着?”
方云襄摇摇头,朝远处看过去,两队人马缠斗正酣,安城得了支援,有了喘息机会,一扭颓势。
不多时,喊杀声渐小,匪徒败下阵来,仅剩几个活着的也被尽数捉拿,为首的年轻将领跟安城说了些什么,看向方云襄这边。
等了一会,安城交接完成,过来寻方云襄:“大小姐,来的是静国公的人马,说是看到您放的信号,来支援的。”
方云襄却不信,抓着身上的斗篷:“怎么这么快?”
即便是最近的营房,也有几里地,他们不过片刻就来支援,实在是奇怪。
安城答道:“说是恰巧在附近巡视,所以才那么快。”
方云襄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父亲母亲着急。”
白桦扶起方云襄就要上马车,却被安城拦下。
他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方云襄:“大小姐,静国公说要见您。”
方云襄指了指自己:“我?”
安城点点头。
不等方云襄多问几句,就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正是刚才为首的年轻将领,他身着一席玄色长袍,腰间佩着一把长刀,薄唇微抿,表情冷淡肃穆,深邃的眼睛闪着点点星光。
他走到跟前,看着方云襄的眼神像是在辨认些什么,很快便恢复如常,拱手道:“姑娘受惊了。”
方云襄只觉得他身形比刚才看到的更加魁梧,她抬头,看见他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手心微微出汗,摇了摇头。
静国公看着眼前的瘦小姑娘,语气放得温和:“在下赵循,乃已故静王之子。听闻姑娘是开国郡公方将军之女,我有一不情之请,望姑娘成全。”
“国公请说。”方云襄嗓音有些干。
“还请借一步说话。”静国公温和有礼,完全没有刚才的杀气。
不等方云襄开口,安城和白桦识趣地离开了。车夫年纪大些,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将马车拉到一边去了。
方云襄点头:“公爷请讲。”
静国公喉结微动,哑声开口:“舍妹出门游玩,路遇歹徒劫持,若不是姑娘放信号,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过来。”
方云襄吓了一跳:“难不成,刚才那个姑娘……”
“正是舍妹赵玉萧。”静国公红了眼眶,艰难道:“她身边的婢女已经遇害,她惊吓过度,问什么也不肯说,我一男子……不好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救了她,若大摇大摆回城,恐她名声不保……还请姑娘,帮我掩饰一二,日后必有重谢。”
方云襄刚刚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不忍。
同为女子,她不敢想,如果自己摊上这种事会怎样崩溃。
方云襄郑重道:“公爷说的哪里话,您只管把她交给我。眼下已经过了进城的时辰……现在大动干戈回去,定然会让人疑心,我今日来是为了烧制一批瓷器,这附近的烧窑场是宫里的嬷嬷开的,我与她便去借宿一晚,应当无碍的。”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她是跟我一块出城找嬷嬷了。”
“钱嬷嬷是宫里有体面的老人,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静国公闻言眼神充满感激,点点头:“如此就辛苦你了。”
说罢二人并肩往前走去,匪徒已经押送回城,地上的尸体也已清理干净,只剩下片片的血迹,看着还是教人心惊。
方云襄看到一个衣着考究,发髻凌乱的姑娘,缩在一块石头旁,眼神空洞,愣愣看着前方。
静国公走上前蹲下,眼里满是心疼,伸手道:“阿玉,起来吧。”
静国公的手触及她额头的一瞬间,她猛然缩了回去,尖声叫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别碰我!!”
静国公手一顿,僵在原地,温声道:“阿玉,没事了,哥哥把贼人都灭了。”
赵玉萧神色惊惶,口中喃喃不止:“别,别过来……”
方云襄上前,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披在她的身上,哄小孩一般:“我开国郡公家的长女,你叫我云襄就好,你哥哥叫我来帮你,有什么事都不急着说,咱们先找个地方梳洗好,再睡一觉……”
“……对,对,我要梳洗,我要梳洗……我要洗干净。”赵玉萧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静国公站在一旁,每个字都让他心如刀绞,片刻,眼中露出一抹狠戾来。
方云襄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她真的被人糟蹋了。
当下不再想其他的,方云襄将人带上马车,直奔钱嬷嬷的烧窑场。
静国公看着远去的马车,面容冷峻,对身旁的侍卫冷淡道:“凌迟。”
“可此案最好还是交给京兆尹,咱们私自用刑……”一旁的侍卫劝道。
“我手中应该还有这样的权力,”静国公面无表情,袖子里的手却紧攥成拳,语气沉沉道:“今日之事,若有人透露出半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是。”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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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吃兰州拉面。
凉拌牛肉真的很好吃,洋葱是甜甜的,很解腻。
天冷了,回来就煮了一壶红糖大枣姜茶,喝下去嘎嘎暖和。
大家也煮一壶吧,可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