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贺琦英冲门外喊道。
“在。”两小厮推门躬身走进来。
“扶姑爷进屋歇息。”
“是。”两小厮向前搀扶起蓝子玉。
贺婉娇的房间在她走后就一直空置着,但每隔一段时间,贺琦英都会命人打扫她的房间。
因此,贺婉娇的房间依旧干净整洁。
在蓝子玉被释放之前,承德公主叮嘱贺婉娇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蓝子玉是女人这件事。
贺婉娇一直将承德公主的叮嘱牢记于心,不让别人多靠近蓝子玉。
两小厮将蓝子玉扶上床之后,贺婉娇立马使唤他们去取热水和外伤膏。
蓝子玉的伤口全在后背,因而只能趴着。
贺婉娇从衣橱里拿出一篮针线,从里面翻出一把剪刀,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蓝子玉后背的衣衫剪开。
很快,血肉模糊的后背全都暴露了出来,看着就很痛。
“子玉。”贺婉娇蹲到蓝子玉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道,“肯定很痛吧。”
“皮外伤,很快就好了。”蓝子玉扯动苍白的嘴唇,很勉强的笑了笑。
贺婉娇撩起蓝子玉鬓角的碎发,眉头还是舒展不开。
小厮很快便拿着东西过来敲门了。
贺婉娇放下里间的帘子,让小厮放下东西就走。
小厮愧疚道:“小姐,就让我们这些下人伺候姑爷吧。”
“没你们的事了。”贺婉娇微微皱起眉头,“出去吧。”
“是。”小厮只好答应。
贺婉娇端着热水放到床边的凳子上,用刚拧干还热乎乎的毛巾仔细擦拭蓝子玉后背的血迹。
蓝子玉没做好准备,痛得倒抽了口凉气。
“很痛吗?”贺婉娇停住擦拭的动作,心疼得皱起眉头。
“没事。”蓝子玉舒了口气,“谢谢你。”
次日,辛楚目来找蓝子玉她们。
贺琦英当场就慌了,感觉自己的命运都捏在蓝子玉手上了。
于是,他亲自带辛楚目去贺婉娇的房间。
辛楚目见到蓝子玉的第一句就是,“你怎么还躺在床上?”
蓝子玉尬笑道:“是该活动活动。”
贺婉娇抢过话,说:“子玉背上有伤,不能碰到东西。”
辛楚目正欲问,贺琦英推搡贺婉娇,哈哈笑道:“妹夫身体略有不适,多歇息一会,身体恢复得快。”
蓝子玉忍着后背伤口撕裂的痛,坐起身,转移话题道:“楚目,你找我?什么事?”
贺婉娇虚扶着蓝子玉,并在她身旁坐下。
贺琦英亲自给辛楚目搬来一张椅子,请道:“驸马爷请坐。”
辛楚目很自然的坐下了,正欲说话,意识到身边有人,便转头对贺琦英说道:“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是。”贺琦英答应道,转身离开时又回头给了蓝子玉一个眼神。
蓝子玉心领神会,不就是不要向辛楚目告他的状嘛。
“你干嘛了?昨天才一块喝的酒,今天就成这个样子了。”辛楚目纳闷道。
“没啥?”蓝子玉转移话题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辛楚目白眼一翻。
蓝子玉笑了笑。
“来找你喝酒的。”
“你还是别喝了。”蓝子玉眉头一皱,“万一你又晕倒,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我哪有这么娇弱。”
“这不是娇弱,而是天生的病酒,后天怎么练习喝酒都没办法不病酒。”
辛楚目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什么时候染上爱喝酒的毛病的?”
“自打嫁给承德公主之后。”辛楚目说着又叹了口气。
“噗!”贺婉娇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那你当初怎么会选择与承德公主成婚?”蓝子玉问道,“你与公主年龄相差有点大了。”
“那岂止是年龄相差有点大,她都二婚带俩娃了,而我……”辛楚目突然有点害羞,“我还是……个处。”
“那你为何……”
“为了出狱呗。”辛楚目说道,“你不记得了吗?你还是被我牵连被关进大牢的。”
贺婉娇插了一嘴,替承德公主辩解道:“公主不是允许你纳妾吗,是你自己不纳。”
“主要是我也没有看对眼的姑娘给我做妾呀。”辛楚目对上贺婉娇的目光,又慌张移开视线。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贺婉娇毫不留情的说道。
蓝子玉抚上贺婉娇的手,对辛楚目说道:“佳人难遇,许是要你再等等,兴许就遇上了。”
“你说得倒容易,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和公主争宠。”辛楚目噘嘴道,“就算有,肯定也是被家里逼迫的。”
“公主待你还不错吧。”
“是挺不错的。”辛楚目嘟囔道,“我每次出门,身后都跟着她的线人。”
“啊?”蓝子玉有些惊讶,“她盯着你做什么?”
“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呗,还能做什么。”
贺婉娇替承德公主解释道:“不是的,她只是怕你被忠武大将军殴打。”
“?!”辛楚目看向她,“忠武大将军?”
“公主的前夫就是忠武大将军。”贺婉娇说道。
“既然公主前驸马还活着,那她怎么……”蓝子玉有些纳闷。
贺婉娇解释道:“是公主自己提出要与忠武大将军和离的,但忠武大将军好像不肯,对公主百般纠缠。公主为了摆脱忠武大将军的纠缠,这才……”
辛楚目打断道:“那她也不能祸害我这朵小白花呀。”
“我看得出,公主还是比较尊重你的。”蓝子玉说道。
辛楚目注视着蓝子玉,余光瞥见贺婉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第二天,辛楚目照旧来找蓝子玉。
蓝子玉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好多了,已经能正常活动身体了,只是嘴唇还是这么苍白,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一点沙哑。
贺婉娇被他哥哥叫了去,蓝子玉便与贺希雨一起在庭院里散步。
“之后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北池了。”辛楚目问道。
“嗯。”蓝子玉点头,“我们去北池后,你也要回广德郡了吧。”
辛楚目垂了眼眸,“我想回江永。”
“公主不管着你了?”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忠武大将军回来了,她估计和前驸马私会去了……”
“啊?!!”
辛楚目话还没说完,蓝子玉就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现在没心思管着我,我正好趁此机会回江永,互不干涉。”辛楚目淡淡道。
“公主放开手,估计也是想让你找一个……姑……娘……”
“娘”字咽了半字。
蓝子玉说到最后越觉得辛楚目与承德公主的关系离谱。
“北池那地方特别冷,不知道你们两个南方人忍受得了吗。”
其实,辛楚目担心的是贺婉娇。
“在上郡待过,这两处地方应该相差不大。”
“我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你们了。”
“放心,我与婉娇每年都会回来一趟的,到时候约着见一面。”
“说着容易,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
庭院里的树抽了绿芽,辛楚目抚上枝头,摸了摸青葱的嫩芽,然后捻掉。
“那你怎么打算?”蓝子玉驻足在辛楚目身侧。
“家里就剩我这个独子了。”辛楚目抬头注视着一树的绿叶,“我要回家听从长辈安排,择一人做妾室,传宗接代。”
“嗯。”
蓝子玉深觉辛楚目成熟稳重了许多。
客厅里,贺琦英与贺婉娇面对面而坐。
“北池城墙外就是匈奴,前年,阿什沙伊部落攻打雁门,死了好多人还护住了城池。”贺琦英想起那件战事,眉头就不自觉皱起来,“你在竹音庵应该也有听闻吧?”
“听说了。”
“北池现在的局势很紧张,那边还天寒地冻,你跟着蓝子玉去北池,那就是去受苦。”
“哥哥。”贺婉娇认真说道,“我是真的喜欢子玉,无论生老病死,贫富贵贱,我都愿意跟随在她身边。”
“照现在的局势来看,监军就是一个苦差,吃力不讨好。战事来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战死。”
“哥哥,你别想太多,现在我和子玉都好好的。”
“我是替你将来考虑呀。”贺琦英语重心长道,“女人年纪越大就越不好嫁,你现在的年纪已经丧失了选择世家公子的优先权。但我们家门楣高,我现在还能给你另择一个好人家,但你再跟着蓝子玉耽搁个几年,你看谁还要你。”
贺琦英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一句“我可不准你做妾。”
“哥哥,蓝子玉对我很好,我这一辈子认定她了。你就不用替我多担心了。”
“妹妹!”贺琦英有些恨铁不成钢。
三日后,蓝子玉就要前往北池郡的玉满城任职。
临行前,贺婉娇说想去一趟竹音庵,蓝子玉便陪着她去了。
贺婉娇有人陪了,小言也没有必要随同去,便留在尚书府等着她们回来。
竹音庵不大,观音竹围着围墙种了一圈,里面就一个道馆,后面是住人的地方。
从竹音庵大门进去,入眼便是一个插满香火的三足鼎,随后便是旁边的大树。
最显眼的还是这个系了满树红布条的大树。
贺婉娇拉着蓝子玉走向那棵红姻树,说:“那棵树叫红姻树,每次过节前,我们都会把它上面的红布条取下来,香客会拿新的红布条系上去。”
“上面写了字。”蓝子玉抬手按住随风而动的红布条。
“那是香客们的祈愿。”贺婉娇的目光搜寻了一番,伸手抓住一根红布条,“这个是我的祈愿。”
“写了什么?”蓝子玉的目光停留在贺婉娇手中。
贺婉娇取下红布条,给蓝子玉看。
蓝子玉纤长的手指展开红布条,念道:“愿君脱灾免祸,平安无事。”随后望向满树的红布条,“你们祈愿都不写真实姓名吗?”
“因为竹音庵不赞同指名道姓。”贺婉娇伸手拿过蓝子玉手中的红布条,“难道你还担心我不是给你祈愿?”
“不是。”蓝子玉手里空了,骨节分明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去。
“我每次过节都会取愿,再祈愿,而今如愿了,我就该还愿了。”贺婉娇握着红布条往道观走去。
蓝子玉紧跟在贺婉娇后面,同她一块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