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苇脸色一黑,这个阮金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需要,你自个儿留着吧,再说,我来得也不算迟啊。”
“我们来时,天刚蒙蒙亮,这会儿已经天光大亮了。”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外头的天空。
周苇气鼓鼓地辩解道:“我来得晚,是因为我先去找钱药师打探情况了。”
惜字如金的景逸江只问了两个字:“如何?”
周苇先行礼,然后才摇着头回答道:“诸位炼丹师忙了一夜,并未发现张酊彧的血有何特殊之处。”
闻言,景逸江他们都有些失望,现场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阮金铃开口道:“茯苓也是暴毙而亡,魂魄已失,纵然施展招魂术也毫无用处。”
看着茯苓死不瞑目的尸首,周苇叹息一声,惋惜地说:“可惜咱们尚未查出怪物动手的规律,无法主动出击,提前阻拦,只能被动地等待受害者出现。”
祁梦婕迟疑了一会儿,对他们说:“其实还是有办法预测受害者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周苇激动地问道:“什么办法?”
祁梦婕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瞿道长替别人算命,消耗大不大?”
“不怎么消耗法力,就是有点费脑,你问这个……”话说到一半,周苇陡然明白祁梦婕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其他人也明白了,阮金铃眉头微蹙:“内城的人可不少,一个一个算下去,得算到什么时候啊?”
祁梦婕回应道:“目前,只有这个方法可以提前预测出受害者,而且咱们不需要把所有即将遇害的人全部算出来,只需要算出一个,就能事先做好埋伏,到时候直接观察受害者究竟是如何陷入梦游的。况且,亡魂都晓得往外逃,没道理活人不懂啊,如今内城的人口肯定比出事前少了不少。”
衍空取出纸笔写道:贫僧觉得此法或可一试。
景逸江沉吟片刻,从纳物符里取出传讯纸鹤,快速写了几行字,然后掐诀将纸鹤传给瞿老道。
周苇不知道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便没有发表看法,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我本以为张懋忠和张酊彧被抓走之后,张府会乱作一团。”
阮金铃当即接过话茬说:“我们来的时候也颇为惊讶,没想到金夫人居然能主掌大局,张府没有树倒猢狲散,全靠这位胸有丘壑的女子。”
“金夫人就是张文甫新娶的妻子吧?你见过她?”问完,周苇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阮金铃都调查了十几天了,没见过金夫人才不正常呢。
“自然是见过的,不然你以为我这些时日一直在瞎忙活吗?”阮金铃果然刺了他一句,“张文甫那个畜牲将张这个姓都污了,所以我才称她为金夫人。”
“你这么说,不怕张校尉指挥他的妖禽在你头上拉屎吗?”
联想到那样的画面,祁梦婕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金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找补道:“张文甫哪配和张校尉相提并论?他给张校尉提鞋都不配!”
景逸江没有理会正在斗嘴的两人,指使一个丫鬟去喊金夫人过来,他想知道这个精明的女子究竟有没有察觉到张家的不同寻常之处。
没过多久,穿着孝服,身材纤瘦,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的金夫人款款走来。
她刚走到近处,祁梦婕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和张酊彧身上的气息很像,却弱得多。
祁梦婕震惊极了,张家三代单传,没听说有什么走得近的亲戚,难不成金夫人是张家的远亲?
活人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气息,所以四位镇魔使并未察觉出金夫人有何异常。
景逸江让她免礼,还让她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张府发现什么异于寻常的细节,尤其是那种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听罢,她陷入沉思,过了片刻,用略带犹疑的语气说:“妾略通文墨,喜读游记杂说,近几日,时常去老爷的书房翻找书册,昨晚发现一本无名小册,里面只记载了一篇志怪故事,讲的是一对张姓双胞兄弟误入一处古怪之地,遇到一位恍若神仙妃子的美人,美人备好酒菜,招待二人,柔声细语劝二人留下,兄长觉得事有蹊跷,不顾美人的挽留,告辞离去,弟弟却因贪图美色,留了下来。”
周苇觉得让金夫人产生疑虑的,必定不是这个无聊的故事,遂追问道:“这个故事有何不对劲之处?”
金夫人回应道:“妾看过张家的族谱,故事中那位兄长的名字与老爷先祖之名分毫不差。册中所记,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杜撰,妾分辨不清。”
“那本册子可否借我等一观?”虽然景逸江说的是借,但还不还就未必了。
“还请诸位大人稍等片刻。”说罢,金夫人偏头吩咐身旁的丫鬟去书房取册子过来。
这时,祁梦婕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于是给阮金铃传音道:“阮姑娘,金夫人怀孕了吗?”
阮金铃不解地看着她,传音回答道:“不清楚,我没问过,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和张酊彧身上那股气息很像,却远比他弱,所以我怀疑她怀了张家的血脉。”
听了祁梦婕的解释,阮金铃转头看向金夫人,直截了当地问道:“金夫人,你是否怀有身孕?”
金夫人愣了一会儿,下意识摸向小腹,反问道:“阮大人,莫非您看出妾怀孕了?”
阮金铃摇了摇头:“我不通医术,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听你的意思,你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怀孕是吗?”
“妾的月信一直不太准,”金夫人说得很坦然,一点儿也不扭捏,“不过,之后妾会请大夫过来诊脉。”
拿到那本无名小册后,众人离开张府,返回镇魔司。
回去之后,大伙各显神通,将册子从里到外研究了好几遍,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祁梦婕也凑过去看了看,竖着排列、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繁体字看得她头都大了……
中午,祁梦婕终于收到了任务奖励,看来张懋忠已经被处死。
不过,这次的奖励依旧不是她最想要的、可以提升战斗力的技能,而是寻宝技能。
目前她能搜寻的范围只有方圆一里,这个技能也可以随着她实力的提升而提升。
她试着开启这项技能,结果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附近居然有好多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宝物!
然而,这些宝物都在别人身上!就连她口袋里的手帕都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祁梦婕无语至极,这个技能竟然分辨不出宝物是不是有主的。
但往好处想,有了这个技能,哪怕修士带着遮掩气息的法器,她也能迅速识破对方的身份,毕竟技能一开,一切法器、符箓、灵物等,在她眼里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那般显眼。
傍晚,挨家挨户给人算命的瞿老道,传回一个好消息,他算出王七斤今晚不会在梦游时暴毙,也就是说,盘踞内城的怪物今晚一定会对王七斤下手!
这个好消息宛如一场甘霖,冲淡了众人心底的焦躁和郁闷,就连仿佛融进衍空脸皮的愁苦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看着衍空上扬的嘴角,阮金铃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打趣道:“此前我从未见过衍空法师一展笑颜,还以为您笑了便会破戒呢!”
衍空在纸上写到:阿弥陀佛,阮施主说笑了,笑岂会破戒?世间多难,民生多艰,贫僧笑不出来罢了。
看完,阮金铃后悔和衍空开玩笑了,难怪人们都说,和苦和尚打交道是自讨苦吃。
周苇无比兴奋,连连夸赞祁梦婕果真是他们的福星。
尽管祁梦婕自认脸皮挺厚,但被帅气少年当面猛夸,还是让她蛮不好意思的。
更让她受宠若惊的是,一向寡言少语的景逸江居然对她说:“多谢,此次多亏了你。”
她可不敢居功:“不不不,这都是瞿道长的功劳,我就动了动嘴皮子。”
之后,四人一鬼前往烟云楼。
烟云楼是婺阳名气最大的青楼,王七斤本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游侠儿,后来为了讨口饭吃,当了烟云楼的打手,专门负责把喝酒闹事的酒蒙子“请”出去。
王七斤认识经常光顾烟云楼的吴劲义,知道他是个性子随和的镇魔使,路上碰见他和瞿老道,便急匆匆凑上去,想要打听梦游暴毙之事的内幕。
吴劲义怎么可能把内幕告诉无关紧要之人?干脆以“来都来了”为由,把王七斤推到瞿老道面前,让他算了一卦。
不料歪打正着这种好事竟然被他俩遇上了,王七斤就是今晚即将遇害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