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太的病来的急,柳小姐第二天就要出发,满天星看到柳清第一眼,呼吸一紧,扯了扯鹦哥问,“她多大了?”
“十四岁。”
妈的,畜生,那不就是十三周岁!叫个十三岁的孩子去送死。
看着柳清那张稚嫩的,不过初中生的脸,满天星忍不住诅咒孟柳两家。事情太赶,她也顾不上打听柳家的情况,可是眼见着自家女儿入火坑,柳家也不出面。想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唉,满天星暗暗可惜。
杜鹃峰在隆阳是西边儿三龙山最高的一座峰,要登上峰顶,需要先沿着大路出城,过三个村子。一直到半山腰都是有路,可以用马车上去,山路边也有几户人烟。大路的尽头是杜鹃台,这里盛开着一片鲜艳的杜鹃花,花一路向上整个峰都有嫣红点缀,十分壮丽。杜鹃峰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至于旁边两峰,因为没有杜鹃花,而且也不似中峰这般险峻,大家就笼统的叫左峰,右峰。右峰比左峰高些,可远比不上杜鹃峰。
可过了杜鹃台,再往上走只有石梯,没人知道这些梯子是谁修的,似乎有人住在这里以前,就有梯子了。这个梯子邪门的很,不过你怎么往上走,走几天,都走不到头。除了有胆大的去峰上采药,几乎没人愿意上去。
况且,就是采药,大家也更愿意去三龙山右峰和左峰,曾经有人在右峰往杜鹃峰上观察,只能看到云雾缭绕,杜鹃灿烂。
马车要走一整天的路,满天星在车上和柳清搭话儿,“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道长,我叫柳清,十四了。”小姑娘长得不高,不过身材很结实,皮肤有些暗,眼睛几乎不敢看满天星。她是家里老小,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姐已经出嫁。柳家不善经营,过去虽也是当地望族,可这几年落败,父亲借了孟家银子周转。如今还不上来,拿她抵债,来之前她便知道孟家为何娶她过门。
不过她也不算很害怕,母亲和孟夫人都说那个道长本身通天,道长既说无事,她便不害怕。只是没想到道长居然是个女孩儿,居然能有这么大本事?她偷偷的看满天星。
“我不是道长,那个道长不知道飞哪去了?”满天星曲肘放在身侧,做了个扑腾的姿势,把柳清逗笑了。
“那你是谁?”小姑娘眼睛黑溜溜的,也不害怕了,大胆的打量满天星。
“我叫满天星,二十六了,正好比你大一轮多,不介意可以叫我姐姐。”
柳清听了这话,眼睛忽的瞪的老大,嘴巴也张开了,好像眼前说话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小猫咪。“你就是二爷带回来那个外室?”
“什么东西?你听谁说的,我是孟珏的外室?我是他爹还差不多!”满天星本就憋气,这话直接让怒气升到了顶峰。就像热火上的茶壶,肚子里水开了,呼呼冒气。满天星气的眉毛倒竖,脸颊一股一股的,仿佛真的有蒸汽从耳朵和嘴巴里喷出。
她一下没控制住音量,把柳清吓的一抖,连外面赶车的,马夫的吆喝声也中断了一瞬。
“是她们告诉我的。”柳清抓紧斗篷,在位置上缩成一团,声音弱了下去。
她们,满天星懂了,估计是鹦哥没和孟家人讲清,就是讲清了估计也没用。孟家人自视甚高,自家爷带回来的女人,哪怕是救他命的女人,也只是上赶着来倒贴的。
怪不得,她愤愤不平,自己作为孟珏的救命恩人,来到孟家只住进了偏房,孟家连个说感谢的人都没有。原来以为,孟家是把自己当镖师看,古代阶级森严,镖师不配见主人。现在想想,就是低贱镖师,自己也对孟家有大恩,刘姥姥带个瓜果还能见见贾母,自己可是给他们带了独苗少爷回来。孟家只打发了鹦哥过来伺候自己,甚至自己一说不需要,鹦哥就离开了,这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满天星心里闪过一连串骂人的话,等着,等她回去了,再去找她们对峙。看着孟珏还算是个朋友的份上,她本来不打算计较,现在,呵呵!孟家独苗怎么说也是值个一千两银子吧。
柳清吓的不敢抬头,满天星知道这与眼前的孩子无关,压下火气说,“没事,我不是她外室,柳清对吧。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姐姐都行。我跟孟珏只是朋友,今天陪你来也是受他所托,总不能真看着你独自一人上山。”
“嗯。”柳清乖巧的点点头。
“对了,你……算了,路远,好好休息吧。”满天星想问问她家里的情况,可是又怕引得对方伤心,就没有开口。她掀起帘子往外看,石头跟着马车跑,这两天好不容易放开了跑一次,它看着很高兴。
“姐姐,那狗是你的吗?”柳清好奇了很久了,她昨天听人说,孟珏这次出门带回一个外室,容貌还算清秀,就是举止粗鲁,牵着一只巨大可怖的狗。她们都说,那其实是一只狼,只是装作狗的模样罢了。
她也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个外室牵如此大的狗,她不害怕吗?她们就露出嫌恶的表情,说,“你不懂那些骚蹄子的法儿呢。”柳清就不敢多问了,可今天眼见这个外室,好像也不像她们说的那样。行坐端正,言语虽然质朴,可神态十分可亲。
“是,我养大的,叫石头。”
“他为什么与狼如此肖似?姐姐养他又是作何用处?”
到底是小孩子,问题挺多。满天星心下柔软,换上了自己平时逗小孩的语气,“他爸爸是狗,妈妈是狼,所以长得很像狼,也比寻常狗狗大些。养他,是保家……是帮我做事情。”
满天星失落,临时换了辞令,石头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保家卫国,对付坏人了,她也一样。他们都来到了异世界,早就失去家国,举目无亲。
“作什么事情?”
“挺多的。”石头扑咬、追踪的项目都是最好的,只是现在几乎派不上用场,柳清也没办法理解这些用处。
其实,她知道,她自己也一样,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几乎归零,学过的知识,掌握也技能也再无用武之地。振作点儿,她给自己打气,至少她现在还能把眼前这个孩子救下来。她确实没办法救很多人,也没办法创造一个新世界,但是能救一人是一人。
“啊,”石头跑累了挑唆车,把柳清吓的尖叫出声。满天星赶紧拿袖子遮住狗脸,忙说,“不怕,不咬人的,很乖的。”
柳清捂住脸,从指缝里瞧石头,哆哆嗦嗦的说,“他的头怎的有我两个这么大!”
天色渐暗,马车终于到了杜鹃台,马夫在车外叫了句,“两位夫人,到了,再往上便是石梯了。如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日一早再上山吧。”
“好的。”柳清答道,然后与满天星一起下车。
满天星下车,举手伸个懒腰,几个小厮在马车周围围了布,把两个人圈在中间,马夫在远处歇息。两个婆子搬了凳子请两个人坐下,然后掏出温在食盒里的菜,端给两人。
孟家有意低调行事,这样的排场已经是缩减之后的,满天星接过饭,说到,“谢谢。”那婆子却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不肯给个好脸,走开了。
婆子去围布外面候着,满天星听到他们议论,“这蹄子不要脸,挣这个功绩。”她摇摇头,不想分辨什么,和她们又能分辨什么?
明眼人其实都知道,这就是让柳清送死,给老太太求个恩典,因此孟家老爷嘱咐了不能张扬行事,这次只遣了两个婆子,四个小厮,两个马车,一个坐人,一个人带东西罢了。只是老爷们读过书,懂些孔孟,明些事理,知道丢人。那些婆子们生来无人教导,自然觉得,这是极光荣的事情。
呵,老爷们其实更糊涂,婆子们是不懂,他们懂,却主导柳清上山,更是可恨!满天星用力咬了一口干饼,好像把饼当做那些人一样,嚼碎咽下去。
十三岁啊,刚上初一的年龄。
“姐姐,别听她们瞎说,你愿意陪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柳清摇晃满天星袖子,宽慰她。
第二天傍明,满天星收拾了些要用的东西,背在身上。石头打头,她拉着柳清的手上山。
柳清裹了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等到中午,满天星估计也就是走了不到五公里。于是她把水给柳清,让她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一会儿我背你走。”满天星凝了一阵热气,将冷肉冷水温上,看的柳清眼睛都直了。
她欢快的说,“你果然是那个道长,太好了,祖母有救了。”她是把自己当做道长的分身了,以为是见她虔诚,专门来帮忙的。满天星轻叹。
由满天星带着她往山上飘就快多了,为什么是飘。因为她目前只能离地二十公分飞行,有点像贴着地飘。山风呼呼吹过耳畔,满天星短马尾扫在柳清脸上,痒的她咯咯直笑。
“姐姐,慢点儿,累了就休息。”柳清伸手给满天星擦汗。可满天星心里升起不安,山上太安静了,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叫,而且路边的杜鹃花开的诡异,这些花儿几乎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看不见根系。
更骇人的是,她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觉得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到三万字以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