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数百年的古老巨树盘根错节,郁郁葱葱,无数鸟儿穿梭在茂密的枝叶间,宛啭雀跃,以此为家,栖身隐蔽。
巨树扎在岩石与岩石间的裂缝里,顽强地延伸出来,蓬勃地张牙舞爪,欣欣向荣。
岩石丛潮湿,沁着晶莹的露水,积年累月裹满了厚厚的苔藓。苔藓沿着树根、树干向上攀爬,完完整整地包裹了老树的每一寸细枝末梢,犹如浓绿的袄衣。
纶巾儒衫的学子躺在静谧的草坡里,握着书卷,勤奋地阅读学习,为科举考试做准备。
看一会儿,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默背一会儿。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孜孜不倦,太累了,终于书卷盖在脸上,温暖的日光里,惬意地昏昏欲睡。
树木繁茂的影子,投映在草地上,投映在学子的位置,好像从学子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般。光影斑驳,绰绰约约,道不明的清幽美感。
……
盛世太平,大国富强。
芸芸众生,安居乐业。
黑瘦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中气十足地吆喝。时不时哪户人家开门,叫停货郎,荷包里清点出几文铜钱,换来草纸包裹着的糖酥饼。
卖鱼的贩子懒散地坐在小矮凳上,扇着蒲扇,驱赶缭绕不绝的苍蝇飞虫。提着菜篮的妇人停在荤腥的摊子前,仔仔细细翻拣,挑选新鲜的鲫鱼,以备煲汤烧饭。
民居的黄土瓦屋里,热闹吵嚷,历经稳婆数个时辰的忙碌,媳妇哀嚎得声嘶力竭,指甲在墙面抓挠出密密麻麻的划痕,血肉可怖的撕裂中,终于痛苦地诞出一枚黏糊糊的婴儿。公公婆婆与丈夫、左邻右舍、亲戚妯娌,皆高兴得欢天喜地,满面红光。
提起婴儿莲藕般肉乎乎的双腿,照着屁股,一巴掌呼下去,哇地疼哭出声来,新生命响亮且鲜活。
春日里,明媚美好,路边野花芬芳。
狸花猫踩着柔软无声的猫步,悠哉地漫步在小径,通往无限的未来与前方。
波光粼粼的太平湖,彩蝶蹁跹,缠织着双宿双飞。情窦初开的小情侣隐在林荫里,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耳鬓厮磨,羞涩地笑着,轻声交流着青春里动听的悄悄话。
……
湛蓝瑰丽的天穹之下,市井繁华,烟火迷离。
赶大集的日子,各行各业,此起彼伏地叫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三五马仔簇拥着,吊儿郎当的纨绔趾高气昂,无所事事,遛鸟逗狗,到处寻衅找乐呵。
饱暖思淫|欲,忽而见一俏丽的小娘子,体态婀娜,刚从脂粉铺子选购出来,和朋友有说有笑,千娇百媚。
不禁心头燥热,起了邪心。
堵了上去。
“未敢请教,妹妹年芳几岁?”
两个姑娘神情僵了僵,手拉着手,掉头就走。
却被助纣为虐的小厮们堵住了。
“别急着跑嘛,多好的日子啊,陪爷好好玩玩儿,大爷有的是钱。”兴致勃勃,自信昂扬,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你们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就是勾引男人来|操|的么?”
慌乱害怕地后退,强装镇定,厉声骂:“臭流氓!光天化日的,你们想作甚!”
“我们想作甚?”怪腔怪调,模仿其恐惧的情态,看向左右的爪牙马仔,“她问我们想作甚呢。”
嘻嘻哈哈,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
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背靠非富即贵的强大族荫,平民老百姓哪里敢惹。暗暗向小姑娘投去担忧同情的视线,纷纷躲让开来,生怕被殃及池鱼。
“你猜咱们想作甚呀?”
围堵得严严实实,圈子越缩越小,上手拉扯,揩油摸脸蛋。
响亮地挨了一记大耳刮子。
“好你个臭|婊|子,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爹是谁么!”
小厮们义愤填膺,控制住姑娘,纨绔拎起拳头,反手狠揍回去,拳打脚踢,直至头破血流,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气喘吁吁,犹自咬牙愤恨。
“这是你朋友吧?她打了爷一巴掌,把爷打出了严重的内伤,这笔账怎么算?”
怯怯缩缩,隐忍着恐惧的颤音。
“……你、你想怎样?”
“亲这儿一口。”指指脸颊,“爷才能让出道儿来,放你们俩走。”
“……”
泫然欲泣,紧紧地护在朋友身前,惶乱无助。
“霆坚,去,你去亲他一口。”接到百姓报官,迅速赶过来,劲装制服挎玄黑官刀,冷眼远望着,无声无息地逼近。
“好咧,队长!”
从背后袭击,粗暴地抓扯过肩膀,以碗大的重拳,狠狠地亲上了街溜子的肥脸,砸得其七荤八素,小厮惊吓地作鸟兽逃散。
嚷嚷地叫着,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扶起了鼻青脸肿的二世祖。
“公子,公子,是开封府的兵……”狼碰上虎,嚣张作恶的气焰烟消云散。
挡在哭爹喊娘的纨绔面前,忙不迭地履行职能,纷纷护主。
“大人有大量啊,诸位差爷,”抱拳作揖,点头哈腰,赔笑脸,“我们是城东林员外家的,公子年纪小,孩子年纪小,他不懂事啊!……”
“不懂事更得严厉地教啊,”两个官差半跪下去,检查受害者的伤势状况,其他官差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时不把他当人管教,长大那就成了野畜生。”
“都这么大块头了,二十好几了,还孩?”嘿嘿地嘲笑,“我们衙门里头最小的才十五,就已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男子汉了。”
“你家公子这有点歪啊,”年长的官兵队长,严肃认真地教导,“赶紧趁着尚在树苗,还没彻底长成歪脖子树,狠狠地毒打,掰回正路上。”
“差爷开恩,宽恕则个……我、我们刚刚只是逗着玩玩儿,没恶意……”
隐蔽地掏银子,身形挡住围观百姓的视线,暗暗地往衣袖里塞。
收下了贿|赂,塞进腰包里,却没有就此善罢甘休。
“逗着玩玩儿?怎么个逗法?”逼得纨绔惊恐地步步后退,“这样逗的?还是这样逗的?”拳打脚踢,暴力相加,直至纨绔摔倒在地,鼻青脸肿,蜷缩着,抱头自保,呜呜地闷哭,动弹不得。
森严地下令。
“拖起来,扔监牢里关上几月,让他使劲清醒清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是!”“是!”
小厮马仔也全部抓起来,羁押回衙门,按律打板子。只剩下一个两股战战,敦实矮个的。
冷眼扫视。
“愣着干啥呀,快跑啊,赶紧回去通知老员外。当街寻衅,非礼妇女,恶性伤人。你们家公子没仨五月出不来了。”
“这段时间贵公子在狱里过得怎么样,就看府上懂不懂事了。”
魂飞魄散,感激戴德地磕了几个响头,跌跌撞撞地挤开叫好的围观民众,撒丫子跑没影了。
“小丫头,”放柔声,搀扶着起来,“别哭了,你也得跟我们走。”
“衙门里头喝口热茶,缓和缓和情绪,好好做份笔录,争取给你们多要些赔偿。”
“谢谢官差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们!……”青天有眼,律法昭昭。激动得热泪滚滚,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耐心绵长地安慰,细细地叮嘱。
“以后再遇到这种歹徒,避免和其发生正面冲突。报官,扯开喉咙,大声地呼喊。天子脚下,京畿地界里,每天都有很多当值巡逻的,耳力好些的,几条街外就能听到。”
“是!是!草民记住了……”抽抽噎噎,被飞来横祸砸得难受,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成难看的大团,不禁自我怀疑,“差爷,他们辱骂说,如果不是我们的花枝招展勾引人……”
老官差朝旁边呸了口浓痰。
“那就是根行走的|鸡|,|巴,你听他喷|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