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到应对办法,夏永信已经快要走到她的面前了。
苗倩太紧张,好像都不会呼吸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万一夏永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办?
万一对她提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如果夏永信真的对她做什么,她就放声大喊,这附近也不是没有人家,把人都叫来,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看他还能做什么,就算他救过自己,都不是他威胁自己的理由。
夏永信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只要她咬定夏永信因她没有出面指证庄老大要报复她,总会有人相信她,不是她过分,而是她不能和一个乡下人扯上什么关系,她是城里人,她是要回城的。
苗倩握紧双手,给自己打气,她是知青,不能因为夏永信的那点恩情屈服,苗倩已经做好了要抗争的准备。
夏永信越走越近,苗倩紧抿着嘴,生怕一张嘴就尖叫出声。
三步、两步、一步。
越来越近,夏永信走路带的风都打到了苗倩的脸上。
过去了,就那么正常的过去了。
怎么会那么正常?
苗倩怔愣在那,夏永信就那么走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没有像以前那样,远远的见到她就露出大大的笑容,等着和她打招呼,也没有像苗倩想象中那样对她疾言厉色。
是无视,仿佛苗倩没在那里,就那么走过去了。
夏永信很淡然,没有一丝的波动,他也没想到再次面对苗倩的时候,他会这么平静,平静到他自己都诧异。
他以为他会对苗倩破口大骂,甚至会忍不住怒气对他动手,他就是乡下粗人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讲究,上半年他还是混子,骨子里的蛮劲消不了,可他连看苗倩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此刻只觉着,苗倩真的也就那样,不值得看上一眼。
这几天他都在想怎么报复苗倩和那些知青,可在看到苗倩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之前的想法很幼稚,就这么个人怎么值得他花费那么多心思,还真是大哥口中的傻子。
夏永信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好像身上的伤都好了几分,整个人都舒坦的很,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要不是苗倩还站在身后,可能一直在看着他,他都想跳起来,或者在雪地里打几个滚。
苗倩在那里站了许久,看着夏永信越走越远,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久,久到脚都快要冻麻了,才提着行李往客车站点走,苗倩始终坚信自己会离开这里,她这么做是对的,她就是对的。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大不了等她从城里回来,从家里带一笔钱给他,总不能搭上自己,苗倩越走越坚定,她这么做不是忘恩负义,只是权宜之计。
好像过年的喜庆冲淡了各种不好的事情,夏家、庄家的事情,在过年这种喜庆的节日里,不过是一桩小事,各家都热热闹闹为过年做准备。
何家各种物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也和亲近的几家打过了招呼,就等着装车走人。
过大年这天,市三煤矿没有休,可也抵不住热闹,家家户户炖肉做好吃的,大小孩子满街窜,有那皮孩子时不时的往人堆里扔个炮,惹得大人小孩儿吱哇乱叫。
何玉梅和何正阳俩人不差钱,供销社里的鞭炮买了不少,马上要离开这地方了,俩人也不舍,就拿鞭炮来和小伙伴们玩个痛快,身边可是围了不少孩子,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临近中午一个个小团伙也都解散了。
“正阳,下午咱们接着放炮啊。”
放炮和吃肉,当然是吃肉更吸引人,几个孩子在回家吃午饭之前还不忘冲何正阳喊话,约定下午再一起玩。
何正阳高声回应,在离开这里之前他是一定要玩个过瘾的。
何正阳和何玉梅在回家的路上还在讨论下午要去哪里,是找一片没有人去过的雪地放炮,还是去山坡追兔子,两者的诱惑力都得很大,很难抉择。
“玉梅,正阳,奶奶找你俩一圈了,走,上刘奶奶家吃肉去,今天刘奶奶家可是炖了不少的肉,管够。”
刘奶奶在俩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叫住俩人,一看就是特意在这等着,应该等的时间不短了。
“刘奶奶,今天过年,就不去了,等改天再去你家吃。”
过年可不兴在旁人家吃饭,说改天也是哄奶奶开心,说不得明后天就走了,现在这个交通,以后能不能再见都是问题。
“我知道,过年谁家还不做两个好菜,就是你妈让我叫你们去家里吃的,你家俩大人今天中午有急事,这不就嘱托我管你俩一顿饭么,吃完了在奶奶家歇一会,下午再出去玩,等晚上他俩回来了你们再回家。”
刘奶奶一手拉一个生怕哪个跑了,也是作孽,大人做事不敞亮让孩子遭罪,现在孩子都记事了,这要是让孩子知道了以后想起来了可怎么弄。
何玉梅被刘奶奶拉着往刘家走,刘奶奶的手特别用力,还有一点颤,不知怎么的,何玉梅就是觉着有什么事。
“奶奶,我先回趟家,我鞋进去雪了,有点湿,换双鞋再去吃饭,也得回去看看炉子,添点煤可别灭了。”
刘奶奶拉住要回身的玉梅,这孩子劲儿真大,差点没拉住。
“不用,你妈刚走,炉子灭不了,换什么鞋换鞋,一会儿上奶奶家,放炉子边上烤烤一会儿就干了,走,一会儿菜都凉了,这天可不兴吃凉饭。”
刘奶奶用力拉住何玉梅。
何玉梅给何正阳使了一个眼色,何正阳领会到,一下子蹲下身子抱住肚子喊疼。
刘奶奶被吓了一跳,松开何玉梅的手,去看何正阳,“正阳,肚子疼,怎么个疼法,哎呦,怎么突然肚子疼,别是什么急症吧,咱们先去医务所瞧瞧。”
何玉梅在刘奶奶松手的那一刻,便拔腿往家跑,刘奶奶前言不搭后语的,家里肯定是出了事。
何正阳看着何玉梅跑了,也挣脱开刘奶奶往家跑。
“刘奶奶我肚子突然不疼了,我回家看看啊,突然想起来我有个作业没写。”
刘奶奶哪里还没反映过来是让这俩小混蛋给糊弄了,气的跺了两下脚,“就你俩精,回去添什么乱。”
嘀咕完也往何家走去,别的忙帮不上,帮着助个人场还是行的。
何玉梅看到坐在堂屋里的人,心里的那块大石也是落了地,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坐在那捂着眼睛呜呜哭,另一个跟她有几分像,年纪大些的站在地中间,看见何玉梅进门立马换了副嘴脸。
“哎呦呦,这就是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吧,我是你姥姥,亲姥姥啊,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可受苦了。”
这人突然上前要抱何玉梅,被何玉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并两步走到了季静娴身边。
“妈,他们是谁,是不是大过年的来找事,怎么不着保卫科的人把他们轰走。”
就凭这俩人的长相,何玉梅也知道这俩人是谁,就是刁杏花和她娘,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亲妈和亲姥姥,实在是和上辈子何玉梅长的太像了。
杏花娘挤了一半的眼泪一下子就挤不出来了,这倒霉孩子,没养在身边就是不亲,欠教训。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不是都说了嘛,我是你亲姥姥,来,孩子,来见见你亲妈,可怜见的,打出生也没见过亲妈,这么些年,你亲妈想你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一口一个亲妈,生怕别人听不到,还哭瞎了眼,不是她丈夫家暴打的么,什么话张口就来,这张嘴还真够刁的。
杏花娘想把何玉梅拉到身边来,被何兴生拦下。
“婶子,别说什么亲妈不亲妈的,玉梅是我们家收养的,可你们和她有没有血缘关系可不一定,现在认亲还早了点。”
杏花娘被挡住很不悦,不但没有后腿还往前走了两步,生生把何兴生逼退。
“我说是就是,她就是我家杏花生的,孩子是我接生的,身上有个什么记号我能不知道嘛,孩子出生的时候右肩上有只小孩巴掌大小的黑色印子,不信你们就让她把衣服脱了,让咱们大家伙瞧一瞧,她就杏花的孩子。”
杏花娘信心满满,当初刁杏花和那男人好了一场什么都落下,还闹了个未婚先孕的下场,等到想把孩子处理掉的时候已经晚了。
要是下猛药,很可能一尸两命,就算是大人活下来,以后很大可能也生不了孩子,家里不能一直养着刁杏花,孩子更是养不得,所以杏花娘早早的就做好了打算。
杏花娘老早就托人给孩子找养父母,得是那不能生养的家庭,家庭条件还得好,他们将来找上门去的时候,才能占到更多大的便宜,说不得还能通过孩子得了人家的家财,可是打的一把好算盘。
所以孩子出生后,杏花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洗刷干净,找孩子身上的痣或是胎记,没成想这孩子长的是真好,身上白白净净的,打眼看去就后腰屁股上有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