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

来到大阪的第五天，北川清已经顺利通过了淘汰赛、晋级赛，今天早晨在半决赛生死搏杀后又入围了决赛。

而属于他中量级的决赛在后天下午进行，期间没有采访，所以日程安排才稍微轻松了些。

上午和藤泽弘树还有两位便衣保镖一起去检查了几家慈善机构，中午找了一家饭店，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卡座享用午餐。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朝着这边靠近，对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梳着背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的细边眼镜。

米白色的衬衫搭配着他浅棕色的休闲西装，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优雅。

有人靠近，保镖立即警觉，全身的肌肉绷紧，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

北川清注意到保镖的反应，回头一看，略感诧异，他对保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是认识的人。

藤泽弘树也跟着回头，看到来者，他马上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脸上洋溢起亲切的笑容。

“菅原医生，这么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您看看您想吃什么，这边再加点菜。”

说完，他连忙请服务员再帮忙拿来一把椅子，加在了餐桌旁边。

“谢谢，但不必麻烦，我吃过了。”

菅原仁义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他有修养地道谢，之后便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北川清，嘴角微微向上一弯。

“北川会长，好久不见。”

“人好久不见，风信子每月倒是能看见一束。”北川清夹起一块玉子烧送到嘴里，边吃边问，“菅原医生怎会在此？”

“前段时间太忙了，想给自己放个假，所以来关西游玩几天。”菅原仁义回答，“刚好我在这家餐厅吃饭，就看到了你们。”

“劳逸结合，挺好，”北川清没多寻思，随口说了句，“就是没想到，把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的菅原医生竟然也会放假。”

“北川会长就别打趣我了。”菅原仁义浅笑着，但他没过多谈及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听说你们是来这里比赛的，一切都顺利吧？”

“还行。”

北川清的回答很简单。

藤泽弘树见状，对着菅原仁义笑了笑，代替北川清回答：“顺利极了，菅原医生上网就能看到，会长的比赛视频被剪辑了许多呢。”

“哦？是吗？”

菅原仁义做出意外的样子，从怀中取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看到了许多视频。

他从喉中溢出一声低笑，“吼......还真是，北川会长成香饽饽了。”

“会长接下来还有一场决赛呢，”藤泽弘树开口邀请，“菅原医生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帮您留一个vip的位置。”

“好啊，我一定到场。”菅原仁义看着北川清说道，然后对着藤泽弘树点头致谢，“麻烦藤泽助理了。”

“分内之事。”

藤泽弘树客气地说。

“对了，北川会长，我想给您看看这个。”菅原仁义点开了图库，播放出一个视频，“之前被您救助过的奶牛猫，找到领养人了。”

“我看看。”

北川清偏头看向视频。

菅原仁义见状，身体微微向北川清的方向倾斜，一手托着手机往他面前伸了伸。

看到视频里的领养人很靠谱，奶牛猫和家里的原住民玩得很好，还胖了点，北川清感到欣慰。

视频还在播放，菅原仁义的眼睫不着痕迹地抬起，看向北川清的侧脸，他向上推了一下眼镜，又慢慢收回了视线。

“不错，”北川清点头，等视频播放完，他转过了脑袋，“劳你费心了。”

“这也是天意。”菅原仁义语气清淡，他收起了手机，说道，“行了，工作汇报完毕，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北川清忽然叫住他，对他说道：“风信子以后就别送了，我家快放不下了。”

菅原仁义微愣，一抹意外的神色浮现在眼中，还夹在着些许的欣喜，“您把它们种在家里了？”

“对，”北川清拿过手旁的玻璃杯，用柠檬水漱了漱口，“但我又不会养花，就给我哥养了，他把风信子一枝一枝的土培，摆在了卧室的窗台。”

闻言，菅原仁义眼中的意外之色更甚，他试探地问道：“您的兄长......出狱了？”

“出狱”这个词刚出口，藤泽弘树的神经蓦地一紧，急忙抿着嘴唇对菅原仁义拼命地摇头。

可惜已经晚了，北川清的手背上青筋骤然涌现，“咔嚓”一声，玻璃杯被暴力握碎，玻璃碴子掉落，杯中的柠檬水哗啦啦流淌在桌面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时间似乎静止，北川清正垂着眼皮，一动不动地看着破碎的玻璃杯。

那双黑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但里面却夹杂着一丝丝难以形容的瘆骨感觉。

菅原仁义的脸色发白，半晌过后，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轻声道歉：“......对不起。”

北川清深吸一口气，对他摆了摆手，随后用手指摁了摁紧蹙的眉心。

“没事......”他的嗓音低低的，略带着一丝沙哑，“不知者不怪，刚才我说的是另一个哥哥。”

就在他说话间，旁边的藤泽弘树轻轻将玻璃碎片收拾了，并跟服务员小声说明了情况，然后做出了赔偿。

“哦，这样啊......”

菅原仁义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得很清楚，北川清有且只有一个正在服刑的哥哥，刚才口中说的肯定不是亲哥，可不是亲哥，却住在一起？

而且他之前去他家做客都得用酒精消毒，这么有洁癖的人，竟然容许家里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哥哥？

莫非......

一股酸涩劲儿在菅原仁义的心理翻涌着，但他很好地掩盖了内心的情绪，说道：“看来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可以一起养个花什么的。”

北川清没察觉出异样，听他这么说，眼底凝结的寒霜渐渐消退，点了一下头。

“嗯。”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兄长，”菅原仁义抬了抬眼镜，“北川会长的兄长即是我的兄长，等以后有机会，带我认识一下可好？”

“以后再说吧，”北川清没直接答应，接着说出了诸伏高明的化名，“兄长叫北川贵昭，但菅原医生与兄长同龄，叫贵昭先生就行。”

听到对方也姓“北川”，菅原仁义微愣，继而慢慢点了点头，“贵昭先生，好，我记住了。”

他思忖了少顷，又问：“有照片吗？”

北川清的动作稍稍顿住，但他说了句“没有”，就拿起了纸巾，折叠两下擦了擦嘴角。

他没打算给外人看手机壁纸，一来壁纸是自己设置的，不方便给外人看；二来，诸伏高明那么玉树临风，他不舍得给外人看。

......

等菅原仁义离开了饭店，四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藤泽弘树从怀中取出两张购物卡，双手递给北川清。

“会长，这是主办方和赞助商分别赠与您的购物卡，一张有200万，一张有88万，您看怎么处理？”

北川清接过，垂眼看了看，将主办方200万的购物卡交给了藤泽弘树，“这张老规矩，至于赞助商这张——”

他手指夹着卡片，视线落在“xx购物商场”这几个字上，合计了一会儿，问道：“今天下午没其他安排了吧？”

“没有了，从下午到晚上的时间全都是空出来的。”藤泽弘树回答。

其实在昨晚拟定的原计划中，今天下午还要抽查两个宠物诊所，但谁成想上午的效率那么高，直接把一天的工作处理完了。

“没有就行。”

北川清将购物卡交给藤泽弘树保管，取下挂在胸前的墨镜戴上，而后对一位负责开车的保镖说道：“现在去xx购物商场。”

......

在购物商场里，北川清有目的性地逛着，挑选了古式僧房酒和“天下统一”酒两瓶清酒，还买了几盒比较有名的和果子。

每当他买完一样，藤泽弘树就帮忙接过，并跟在他旁边介绍着大阪的特色和值得入手的纪念品。

他的这位助理，很“会”。

为人处世无可挑剔，一切礼仪、细节都做得十分到位，知识涉猎的方面也非常广泛。

并且在说话的时候，不会让人生出一丝厌烦，还恰到好处地讲出了他想听的东西。

这就是本事。

“功课做的不错。”北川清夸赞了一句。

“哪里哪里，班门弄斧了，”藤泽弘树不好意思地说，“能伴在会长左右才是我的荣幸。”

北川清没马上说话，片刻后，扭过头，墨镜下的眼睛注视着身旁的人，问道：“藤泽助理觉得我现在在想什么？”

闻言，藤泽弘树又笑了笑，“您在想什么，岂是我这个做下属的能知道的？”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北川清说道。

“好的，既然会长想听，我就斗胆猜一猜。”藤泽弘树故意思索了好半天，然后眼睛看向手中拎的礼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看向北川清，开口道：“会长对这些纪念品，似乎不太满意？”

北川清心中波澜不起，他一点也不意外，轻启薄唇：“继续。”

“好，那我就继续说了。”藤泽弘树咽了一口唾沫，说出自己的推测。

“在过去，若是您收到赠送的购物卡，都会按照老规矩购买黄金，回到东京后再转手卖掉换成钱款存入慈善会。”

“可从没给自己买过纪念品的您，这次却留下了一张购物卡，说明您买东西是要送人，而值得您放下身段去送礼的对象，我想也只有您的兄长，贵昭先生。”

“嗯，”北川清没否认，继而问道，“既然知道了，可有推荐？”

“这个......”藤泽弘树这次是真难住了，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道，“贵昭先生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他不缺书，不过书签可以考虑一下。”

“书签......”北川清在口中念叨着，他边逛边琢磨，半晌后，接着问，“还有吗？”

“贵昭先生淡泊名利，太物质的东西恐怕入不了他的眼。”藤泽弘树面露难色。

“而其他常送的礼物，比如茶叶、手表、钱包、钢笔、剃须刀、电子设备、文房四宝，贵昭先生肯定都不缺。”

他又想了一会儿，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啊会长，其他的纪念品，我是真想不出了。”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北川清双手插在衣兜里，环视着周围的店铺。

刚需日用品，在诸伏高明穿越过来的那晚他就帮他全选好了，而且都是大牌子，要是再送肯定会说他浪费。

他倒是想送些暗示爱情的东西，比如围巾、领带、领带夹、腰带，但凭着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不合适，并且很失礼。

一旦送了，那压根就不是暗示了，而是赤果果地表达——“我喜欢您，我想把您牢牢拴在身边”。

又选了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书签，这一层被逛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就接着去了下一层。

而就在路过一家男装店铺时，北川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缓缓摘下了墨镜，一动不动地看着模特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