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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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身藏蓝色西装的诸伏高明在楼上的事务所整理资料，上午九点，门铃声准时传来，他以为是江崎雪鹤到了，便打开防盗门。
可看到来者，他凤眸眼底闪过一道意外之色，除了江崎雪鹤以外，古城空竟然也在。
“贵昭先生您早。”
二人对着诸伏高明恭敬地鞠了一躬。
“早。”诸伏高明礼貌地回复，他看向穿着黑西装的古城空，问道，“古城君昨晚不是跟舍弟去大阪了吗？”
“是会长让我留下的。”
古城空回答道。
“那他那边呢？”诸伏高明更关心北川清的情况，“我之前问过他，他说每次比赛都会带着古城君去现场，帮忙排查不安全因素。”
“会长说无妨，”古城空解释，“昨晚藤泽助理就已经联系了两名保镖，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我觉得，会长肯定是想让古城君保障贵昭先生的安全，不然换个保镖他不放心。”江崎雪鹤微微一笑。
诸伏高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他考虑得很周全。”
他这么说着，脸上没表露出任何异样之色，回到办公桌旁继续伏案整理调查资料，等待今天预约的委托人。
只是在不经意间，他眼帘轻抬，视线从事务所留有弹孔的墙面上掠过，眼角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
与此同时，第xx届全国MMA综合格斗大赛在大阪xx格斗场正式拉开序幕。
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在运动员入场之前就已经座无虚席，等各地区的运动员一入场，场内顿时沸腾了，呐喊声、助威声震动天地。
这次是一场竞争极其激烈的大赛，日本的八大区域，北海道、东北、关东、中部、近畿、中.国、四国、九州，各量级分别派出八名精英参赛，其中不乏有像北川清这样知名的运动员。
关东地区，中量级除了北川清以外，还有五月份关东大赛的冠军和各个俱乐部的其余七位拔尖选手。
虽然前几天要进行的是三轮淘汰赛，但各路记者和电视台早已架好了“长枪大炮”，从开幕式起就开始了全国转播。
比赛开始，大战一触即发，各选手赛前对视时脸贴着脸说垃圾话互相挑衅，火药味十足，彼此的眼睛里几乎喷射着电光火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一旦进入八角笼内，每一位格斗选手都犹如上古猛兽，凶狠残暴地厮杀，每场比赛都是一阵腥风血雨。
比赛进行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可当镜头转移到北川清的身上时，画风忽然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第一轮淘汰赛，他的对手是一位来自中部地区的崇拜了他五年的粉丝，姓佐藤，单名一个“昭”字，今年刚满十八岁，刚考入大学。
赛前对视时，佐藤昭激动得不行，又是送鲜花，又是要签名，还拿着手机跟他合了一张影。
对方这么热情，北川清倒是不为所动，但一听他是长野县的人，他也没让人家白来一趟。
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的他，这次延长赛程和对方打满了三个回合，并且在攻击时他一直暗中保护着对方的关节，因为他知道受伤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种故意放水的行为，观众和裁判都知道，但又不犯规，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解说员在解说时甚至还笑了出来。
“哦！北川一次高鞭腿......又没打中，哎哟，接下来......这一左勾拳也不重，这遇到自己的忠实粉丝了，就算是拳王也收敛了。”
“佐藤的体力，嗯，不行了，他是这次比赛中最年轻的选手，这也是他第一次杀进全国大赛，但没想到啊，第一轮淘汰赛就遇到了北川。”
“粉丝vs偶像，挺有意思的，但相对于北川，佐藤还是太嫩了点，一看就知道体力分配不合理，还需要再像偶像多学习学习啊......”
作为日本最著名的综合格斗俱乐部之一的寒钟会，也不在意这种行为，只要能赢得比赛，其余的无所谓。
赞助商倒是非常喜欢北川清能多放放水，毕竟他在镜头下停留的时间越长，对商品的宣传自然是越有利的。
电视台也同样，只要北川清出现在电视上，收视率就能得到保证。
等到了最后一回合的最后三十秒，佐藤昭体力实在不支，口头认输。
输给自己的偶像，一点也不亏。
赛后在运动员的专属观众席上，北川清又给佐藤昭简单指导了一下需要加强的地方，并预祝他在两个月后的中部地区综合格斗大赛中夺得金腰带。
然而，第二轮淘汰赛，北川清就不再那么友好了。
对手恶意挑衅他，试图亲他的嘴唇来侮辱他，未开始比赛就被他照着脑袋抡了一拳。
接下来在比赛时，他开场就是一个飞膝，迅猛残暴的力道顶击在对方的下颌，直接送他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KO对方，仅用了五秒。
第三轮淘汰赛，虽然对手没有上一个那么恶劣，但他赛后还要突击检查大阪的某所福利院，所以也没磨叽。
用时共计两分三十九秒，试探几次摸清了对手的实力，之后就一记爆肝拳击打腹部，对手蜷缩着身体倒地不起，无法再战。
比赛的前三天北川清就登上了好几次热搜，有关于服装的，有关于比赛的，还有粉丝将他的比赛视频进行了各种剪辑，发表在了视频网站上。
有的标题很鬼畜：
《北川顶碎鬼畜区》
《送你入睡》
《最好的安眠药》
《挑♂衅》
《每天一遍，对手再见》
《投我以吻，报之以膝》
……
有的标题很正常：
《放水大师》
《别人家的赛前对视vs咱们家的赛前对视》
《放水是他，顶膝爆肝也是他》
《论北川的两副面孔》
……
还有说骚话的：
《区区18厘米，一口塞下有余》
《别打了老公，快回家吧》
《[混剪]家夫の腹肌》
《得到的姐妹帮我多叫两声》
《穿衣显瘦，脱衣我可以》
……
北川清对此毫不知情，上午刚比完赛，他回酒店和藤泽弘树确认了行程，下午就又换了身衣服前往福利院。
晚上回来用电脑审阅了一遍各部门递交上来的需要签字的电子文件，还和几名下属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他忙得不可开交，小说都没时间写，但每晚临睡前还是会翻动手机，点开与诸伏高明的聊天对话框。
【高明哥，您看到我比赛的转播了吗？实力如何？...】
【第一轮遇到的对手，佐藤昭，他的家乡在长野县，他是您的老乡，说起话来还带着点方言，...】
【我从来没听过您说长野县的方言，等以后真想听一听，跟您学两句，...】
【酒店今天提供了普罗旺斯鱼汤，但平平淡淡，没什么味道，不及您做的万分之一，...】
【今晚的月色真美，不知道在东京能否看到月亮，您会引用哪句古文？...】
【您的委托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要是不好调查，我可以帮您联系相关部门配合，...】
【酒店有一个后花园，里面种满了波斯菊，给您发张照片吧，...】
【您今天应该去外面调查了吧，请您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所见所闻，一草一木，他都想与诸伏高明分享，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人家，又怕人家嫌自己话多，还怕人家根本就不想与自己聊天。
这几天，他想诸伏高明都要想疯了，睡前想的是他，梦里梦到的是他，醒来的第一个念头还是他。
比赛获胜时，他会下意识地看向镜头，试图探进镜头深处，顺着网线，望入隔着屏幕正在观看直播的那双狭长而又深邃的凤眼。
然而关于诸伏高明的消息，也只有江崎雪鹤发来的——
【贵昭先生今天早上十点与xx公司的社长xxxx在事务所见面，委托是xxx，贵昭先生下午去了xxx走访调查。】
诸伏高明没主动跟他联系过，电话没打过，短信也没发过。
大阪到东京分明只需一个小时的飞机，却好像变得尤为遥远，遥远的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甚至都生出一种错觉，就算他一年没回去，诸伏高明也不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对方不发消息，他也不敢轻易发，因此，就只能翻翻之前的聊天记录，然后退出空荡荡的界面，将所有想说的东西埋在心底。
“这老狐狸，就一点也不想我吗......”北川清不由得低喃出声。
此时的房间一片漆黑，手机屏幕的灯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靠在床头，半盖着被子，一条腿弯曲着踩在床上。
垂首看着居酒屋里的那张照片壁纸，他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珍重又贪妄。
“高明...”
他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想死你了啊...”
......
与此同时，东京。
诸伏高明走在夜路里，步伐不急也不徐，但耳朵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今天他在外调查，从早晨刚一出居民楼开始，他凭着多年的刑侦经验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无论他走到何处，身后总有一道影子，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敢断定传来的视线并无恶意，对方没有试图接近他的意思，似乎仅仅是跟着。
可每当他不经意似的往后看，却没有找到目标，由此可见，对方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路过高端小区，诸伏高明却没往小区里走，而是转身进入了旁边的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拐了进去。
走到路灯下，冷白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异常清冷。
他回过身，沉声道：
“出来吧，古城君。”
作者有话要说：（1）“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出自：《易传·象传下·既济》。
释义：君子当思谋远虑，事成之后，就要考虑将来可能出现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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