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宣环视着简陋的山寨,戏谑道:“怎么?好歹也是打家劫舍的,居然没钱?”
这可怜的山寨勉勉强强建造了几间瓦屋,其余的都是可怜兮兮的茅屋,霍少宣敢说,要是叫他去打家劫舍就混成这样,那么他宁愿在边关老老实实喝风沙一辈子。
虽说边关不是穷人还是还是穷人,但居住条件总比现在强多了,而且当兵还有正经编制,比朝不保夕的强盗好多了。
“这山大王也真是败家。”霍少宣干脆往匪首那个经典的虎皮椅子上一坐,虽然此寨寒酸,但是匪首无疑很会享受,这虎皮椅不知道铺了什么玩意儿,坐上去那叫一个舒服。
卫卓倒是没有太多享受的兴致,闻言只淡淡的笑道:“将山寨布置得这样张扬定然没有好处,还不如真金白银便宜行事。”
霍少宣带上山的士兵不多,而且寨子里的匪徒见到朝廷军就被吓破了胆,很快作鸟兽散,只有几个没来及跑的被活捉,鹌鹑似的在霍少宣面前趴了一片。
霍少宣对于抓了几个活人十分满意,就懒洋洋的问:“说吧,你们寨子里的银子都在哪儿?”
几个匪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卫卓在霍少宣旁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大蓟律》规定,为匪盗者,匪首绞,从者徙,如若戴罪立功,可酌情减免——诸位,充军的滋味可不好受。”
几位“鹌鹑”虽然没读过几天书,自然不知道卫卓说的那一段文言文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充军这词语是个傻子都认得。
这可是充军啊,大蓟正宗的充军是将犯人发配到西北境的长城,面对凶残的北狄人,天天在剑尖上舔血,必要时还会被正规军推出去挡刀。
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很多犯人宁愿挨一刀,也不愿意充军长城。
几个匪徒顿时吓得脸都白了,领头一个结结巴巴的说道:“小的······小的不是很清楚,我们这里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霍少宣哼了一声,一副“再说废话老子就把你宰了”的神态。
那人瞬间摊在地上,差点尿了裤子:“我们这里是······是上寨啊!”
卫卓从容的扮演起白脸的角色,声音放得分外柔和:“上寨是什么?”
“我们一共分为好几个寨子,”那个人似乎镇定了一些,“这里是上寨,主寨不在这里。”
霍少宣忍不住咆哮道:“说这有屁用!是个人都知道主寨不在这里······”
“戴罪立功者,可以减免一定的刑罚,”卫卓打断霍少宣的话,循循善诱的说,“如果你可以交代出主寨的位置,那么朝廷定然会给予嘉奖。”
那人情不自禁的看向仿佛散发着圣父光环的卫卓。
霍少宣猛地一拍桌子:“问你话呢!说不说!”
在红脸白脸的相互配合下,那人终于崩溃了,结结巴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主寨在何处,只是······只是听说在一个方圆八百里的大湖中央,易守难攻。”
涵养较好的卫卓嘴角一抽,霍少宣则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敢情是在充州门口演《水泊梁山》那?
“听说?”卫卓语气依旧带着循循善诱,“这位小兄弟,你可要想好了,就算我们抓不到匪首,长城从来就没有说不缺人过。”
“小兄弟”被吓破了胆,支支吾吾,这下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霍少宣摇了摇头,心道从这群东西里面定然问不出什么,只好摆了摆手,让人将几个快要尿裤子的匪徒带下去。
卫卓倒是和他完全相反,看到那几个人半跪着被拖走,居然笑了一声:“有意思。”
霍少宣心头是一万个不解,什么都问不出来,这还算有意思?
卫卓估计霍少宣没明白自己说的话,就难得多说了几句解释道:“虽说这几个人身上套不出有利情报,但是至少可以看出三点。”
“什么?”
“一是,这伙匪徒应该受过一定的训练;”卫卓淡淡的说,“二是,这伙人的保密工作是层层递进,不同的人知道不同的东西;第三,如果上寨是最外围的山寨,那么这伙匪徒在充、润两州必然扎根多年,甚至在山东都有一定的根基。”
霍少宣愣了愣,才说:“扎根多年,可是为什么之前朝廷一直毫无察觉?”
卫卓:“大概是之前的保密工作做的好,可能也给地方官一点封口费,只是现在······”
扎根多年,此时又突然自曝,不是作死是什么?
还没等卫卓想出一个比较符合逻辑的猜测,霍少宣就自然而然的说:“只是现在,他们因为幻心花的事情十分缺钱,不得不干起了买卖人口的勾当。”
啊,也对。
摇光这东西在江南可谓是千金难求,京城贵胄亦是对此垂涎三尺,要真的是颇有些根基的山匪,估计也觉得劫掠商队之类打打杀杀的破事虽说一本万利,但是未免太过艰难,所以起了一点儿歪心思。
不过,大蓟的气候实在不适合幻心花的种植,所以气恼交加的匪徒烧掉了幻心花田,可是购买幻心花的银子却回不来了,于是干脆做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但是,这“人口”实在是太敏感了,要说是平民家有些模样的姑娘,劫掠走了估计还可以息事宁人,甚至还有穷的吃不起饭的人一心想把女儿卖掉,可是如今他们盯上的姑娘,一个一个都是本地望族出身,家里人疼的了不得,别说息事宁人,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所以说啊,不是这伙匪徒大胆,就是他们的顾客要求太高。
卫卓估摸着这些奇怪的“顾客”肯定是预备自掘坟墓,毕竟这种爱好,真的可以称之为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因为几乎所有的武将勋贵和文官世家都有精心培养的女儿,这些“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们不仅是家族脸面的象征,更是家族未来发展的某种筹码。而这些筹码,是绝对不能够失去的。
就像是,他原来的妻子何纯宜一样,为了家族,被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