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意,陈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沈北意脚都还没踏进教室,就听到生物课代表对她的召唤。
“什么事情老师说了吗?”
“月考的事情,据说月考每个班都有指标。”她亲爱的生物课代表说得很委婉。
沈北意懂了,即使她近期表现得很规矩,陈虹还是不放心她这个生物钉子户,分班的第一次考试刚好也和高三的第一次考试在一起,学校说着只是一次水平检测,老师们明里暗里已经较量起来。
才开学第三周,月考的范围今早早自习上就已经布置下来。
培优班自不必说,他们面临的是末位淘汰这件残酷的事情。
下体育课没几分钟,三班大多数人都已经回了教室进入了仔细状态,连纪律监督都不用。
四班直观面临隔壁地狱模式,每个人的头皮都不由自主地紧了起来。
沈北意还为沈山的事情烦着,回神自己就进入了没有硝烟的高二战场,不是那个在为工作奔波的沈北意,是连十七岁生日都还有好几个月的沈北意。
“报告。”沈北意先敲了敲门,又推门喊了一声报告进去。
办公室没几个老师,沈北意倒是看到一个正在边哭边往门口走的女生。
邢茂在她身后喊着,“高三了压力大也正常,老师是为了你好才说点严重的话。你别放心上,好好学习,第一次月考争取拿个好成绩给爷爷奶奶看看。”
沈北意给高三的学姐让开路,心里却想邢茂究竟说了什么重话让她这么难过。
“这次生物能考多少分?”
沈北意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陈虹问她的话。
“尽量不给班级拖后腿。”沈北意话也不敢说太满,考试万一出现一些什么突发情况,她也控制不住。
沈北意装出乖乖的样子,试图让陈虹降低对她的坏印象。
“别紧张,我叫你来也不是批评你。”陈虹点点头,他看了看沈北意,“你们班是体育课?”
沈北意对前半句话心里点了点头,每个老师都这么说,但最后也是以老师是为了你好结束。
“对,体育课。”
“最近还是很热,小心中暑。让班里同□□动完也别对着空调吹。你也是个班委。”
“好的老师。”沈北意没想到陈虹还知道她是班委,她以为他就盯着她十七分的成绩去了。
陈虹打开桌上的电脑,眼神示意沈北意站近点,沈北意看到了他展开的生物单科的成绩表,她的名字在倒数第五。
“老陈,今天晚上去打球吗?”
“晚上我要写教案。还要改学生的周记。”陈虹拒绝了邢茂的邀请。
“嗯,你提醒我了。”邢茂拿出红笔,又在办公桌上堆起来的卷子里翻了翻,把一摞周记本拿出来,“你们说你们说,我改我的。”
和沈北意预想的不太一样,陈虹看着沈北意讲了一些激励的话,声音甚至也没有在班上那么严厉,像是突然被夺了舍。
沈北意都有些不习惯。
“我突然忘了,我得去校长那里一趟,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邢茂把周记本一合,“陈虹你等会儿帮我签个快递。”
“知道了。”
沈北意看着邢茂拿着保温杯风风火火出去,边走边说:“据说校长那边买了点好茶,我去尝尝。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拿半杯。”
“我就不用了,校长的茶我喝不起。”陈虹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继续对沈北意道,“沈北意,你不笨,上升空间也很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老师也会提供给你。”
沈北意刚想说自己已经找了补课老师,就听到陈虹放低了声音,“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
沈北意一愣,反应过来他可能是从李平那里得知的。
“想补习的话可以课余的时间来找我,我知道你薄弱在哪里。能够针对性地讲一下。”
沈北意缓缓点了点头,“谢谢老师。不过——”
“陈老师,你的包裹。”
“你下去吧。”陈虹站起来,拍了拍沈北意的肩膀,“好好干。”
沈北意看着他接过邢茂的包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说了句老师再见。
白天跑了晚上跑,上自习的时候不觉得,洗完澡躺在床上,沈北意就觉得浑身疼得要命,她哀嚎了两声,就听到床下孟霜叫了她一下。
沈北意从蚊帐里探出头,“学姐你说什么。”
“我这里有个按摩器你用不用。”
因为高三教学楼离宿舍楼更近,孟霜已经先洗完了澡,姚灵玥打算等学习完之后冲个凉,现在在浴室的是冯嫣。
“按摩器?”沈北意有些新鲜。
孟霜拿出了一个老年人用的小木锤递给沈北意,“拿这个敲打敲打你的肌肉。”
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沈北意还是缩回了自己的脑袋拿着木锤在身上东敲敲西敲敲了,听着孟霜轻轻翻卷子的声音,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直到床轻轻一晃,沈北意动了一下,翻身爬起来,脸贴在上蚊帐上,隔着两层蚊帐看那边黑暗里的冯嫣,声音很轻的,“冯嫣?”
“吵到你了?”
“没有,刚好醒了。”沈北意打了个呵欠。
沈北意的床和冯嫣的床挨着,两人枕头头对头放着,冯嫣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沈北意跟她保证她不会磨牙之后,冯嫣就把枕头挪到了她这边。
“早点睡吧。刚才回来的路上你都要睡着了。”
沈北意轻轻笑了一下,把脸挪开,又规矩躺下,戴好自己的眼罩,“那晚安,我的朋友。”
“晚安两个学妹。”孟霜插进声音。
“晚安学姐。别太辛苦了。”沈北意强忍着睡意说了一句。
床下孟霜和姚灵玥还在做题,宿舍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她们两个的台灯还开着,不过是挡在床下的帘子里,透出一点点来,像是月亮放进了宿舍。
冯嫣也戴着眼罩躺下,同样轻声说了一声晚安。
......
“今天怎么样了?”
沈北意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听到了秦慕臣的声音,不过成熟很多,好像又不是。
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怎么样的问题,“还可以。”
什么还可以?沈北意又迷惑了,难道自己又被梦魇住了?果然不能运动太多,沈北意想着,应该是遇到了不可控制的鬼压床,就和上次一样。
想到这里,有了一次鬼压床经历的沈北意便心安理得地躺平了,反正到时间就自己醒了。再不济,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会有人把自己摇醒。
沈北意这么一想,就感觉肢体轻飘飘的,像是灵魂从沉重的身体里剥离了出来,不过又有一根线吊着一样,把她和躯干拴在一起,她好像一只风筝,牵引的线不知道被谁拉着。
鼻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沈北意用力呼吸了一下,确认了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皱眉这个动作她做不做的出来。
“是不是有点冷。”
“这样说话一一能听见吗?”
“不知道。”
沈北意乐了,不知道你还说。
不过我听得见,以及那离得远的鬼,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感到皮肤周遭的温度似乎是在升高,沈北意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鬼压床的鬼长什么样,怎么还能操控温度的。
不过她依然睁不开,甚至耳边的声音又变得模糊,忽远忽近,那根拉着她的绳子在摇摇摆摆。
“来了。”
在一阵模糊的声音过后,两个清晰的字又撞入沈北意的耳朵里,让她微微放下心来,她还以为她聋了。
“我买了一束花。”
沈北意听着第三个明显不一样性别的声音,心想竟然还有女鬼,难道是轮流值守?买花给谁的?还挺浪漫。
女鬼声音很轻,像是怕把沈北意吵醒,“他被释放出来了。”
沈北意在三这个数字上又加上了一个一。
至于这第四个鬼的性别,她还没弄清,不过凑够了,他们是不是就能打麻将了,动不了的沈北意开始动自己的脑子,不过她能感到脑子又开始变钝,脑细胞由刚才的活跃状态变成了静止状态。
鬼的声音离沈北意越来越远,她本能地开始挣扎起来,却又开始头疼,十分疼,像是要炸掉一般,她咬住牙,感觉疼痛开始从头扩散到四肢百骸,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拴住身体的线变成千万根,密密地缠绕着她,沈北意用尽全力一挣,眼睛哗啦闯进一片光亮,刺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身边正在交谈的鬼忽然间兵荒马乱起来,沈北意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在明亮的光里,她想看清楚那个鬼的模样。
所幸这个鬼好像很懂她,看出了她的挣扎,逐渐凑近了她。
要看到了,沈北意忍着流泪的冲动,看着那个帮她挡住刺眼光线的身影。
再近一点,沈北意心里说,再近一点。
她有种感觉,她马上就要看不到了,沈北意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凑近的人,鬼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好像被分割成无数份。
沈北意的精力也在无数分割的时间里被瓦解,世界重新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