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贺郁走上房间所在的二楼,一推开门,闻越就大受震撼。
这是套房,外面书房里面卧室。一眼看过去,这间书房生动诠释了一个乐队吉他手的日常。
各种品牌各种颜色各种尺寸的吉他挂了满墙,书架上除了书也都是各种效果器。
闻越觉得走进的仿佛不是一间卧室,而是一家乐器行,连键盘合成器都有好几台。
果然,贺郁这个音乐天才是用钱堆出来的。
闻越大开眼界,看得不想挪步,恨不得亲自上手试试。
看到他眼睛里流转着兴高采烈的光,贺郁走到键盘前,打开开关,先随意试了试,然后垂眸敛目,手指在琴键上按下,清澄的琴声从指尖而出,让空气荡起阵阵涟漪。
在黑白之间轻快跳动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用力时候,手背清晰浮现经脉的凸起和掌骨的线条。
是那首“I ve been watching you”,之前听的是电吉他版本,他用合成器进行编曲。
主音色铺垫之后进入intro1,增加鼓点,又加入贝斯,左手铺和弦,右手是旋律,一个人便是一只乐队。
闻越的目光原本落在键盘上,不知不觉被弹琴的人吸引。他的神情是那么沉静,低着头,任凭长睫在下眼睑铺出浅灰色阴影,目光专注在琴键,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些黑白和旋律,别无其他。
没有完成整首歌,一段之后,按在琴键上的手指停下来。
听到他说“以后在慢慢弄”,闻越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不过没事,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以后想听什么都不是问题。
卧室是白墙黑床,深灰的地毯和浅灰的床品,性冷淡的风格和主人很搭。
就他不接受莫小雨这件事,闻越简直想象不出这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以躺一下么?”闻越礼貌询问,得到主人的许可便把自己整个人摔进松软的被褥间。
周围有一股木叶清香,淡淡的不会觉得腻。
闻越包裹在被子里,微眯眼睛一脸惬意的模样让贺郁想到某种柔顺的小动物。他手撑床沿,躬身从上方凑过来,兴致盎然地问,“好睡么?”
“挺好睡的。”舒服躺着的人拍了拍床面,“来啊,一起啊。”
贺郁眼里倏忽绽开笑意,像是山峦间散开晨雾一样清朗,几乎要笑出声的嗓音好似裹了水汽,“你急什么。”
“我累啊,被你拉到这么远的地方。”
贺郁直起身,“那你先休息一会。”
“嗯。”
听着脚步声走向门外,闻越陷在柔软里,慢慢还真酝酿出点睡意来。
等贺郁端水果上来,发现被子里卷着的人没了动静,只露出一个黑色脑袋,绒绒地支楞着好几根呆毛,仿佛很好rua的模样。
贺郁没叫醒他,安静中,心里浮起丝丝奇异的满足,像是他这一刻的乖巧安顺独属于自己,继而涌起摸摸那颗毛绒绒脑袋的冲动。
伸手先触碰到一缕发丝,柔滑地缠绕在指节,拇指轻轻蹭过光洁额角,拨动发梢后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
如果你不喜欢莫小雨,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
闻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扒开被子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从贺郁房间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天边云片被落日镶上耀目金辉,仿佛正在燃烧。
“几点了?”刚刚睡醒的嗓音微哑,有几分清凉又有几分慵懒,问得那么自然,像是确定贺郁就在一旁,等着回答他的提问。
“六点。”
“这么晚了。”
冬天天黑得早,他起床的时候,贺郁下楼端了盘切好放在客厅的水果。
“还有一会吃饭,先吃点水果。”
闻越用水果叉叉了块菠萝,弯起眉眼,笑容灿烂地夸奖,“跟班当得不错。”
贺郁笑笑。
晚饭作为除夕的年夜饭,丰盛程度自然不用说,海鲜鲍鱼一样不少,还有几道做法繁复的硬菜,就是看着都觉得美轮美奂。
贺郁父亲还开了瓶红酒,红色的酒液缓缓流入透明的红酒杯中,“小闻平时喝不喝酒啊?”
“叔叔我很少喝酒。”
“没事,今晚陪叔叔喝一杯,红酒不醉人。”
“好。”
闻越也不扭捏,陪贺郁父亲连干了四五杯红酒。反倒是贺郁陪妈妈说话,没怎么喝。
杯觥交杂,欢声笑语间吃过年夜饭,晚上还有活动。贺郁妈妈在花园里准备了烧烤,可以边吃边聊。
贺郁爸爸一直拉着闻越聊天。
“阿郁啊,从小就喜欢搞键盘吉他什么的,拉都拉不回来。”
闻越保持着微笑,“贺郁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我很佩服他。”闭眼夸就完事。
“小闻你呢?毕业后准备做什么?”
“我喜欢唱歌。”
贺郁父亲目光亮了亮,“唱歌,唱歌好啊,跟阿郁兴趣相投。”
“是这样的,我和贺郁感情很好。”
贺郁父亲露出老怀甚慰地慈爱微笑,“好就好啊,你还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呢。”
闻越保持完美笑容,“我很荣幸。”
嗯?带回家的第一个什么?哦——男生朋友。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贺郁父亲终于由日本核废水的话题结束了本次聊天。叔叔去客厅看电视,闻越舒出口气,站起身转悠,看到烧烤架前的贺郁。
他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骨节清晰的手腕和一截小臂,用刷子不疾不徐地在食物上刷着,动作从容好似不是在刷鸡翅,而是在擦吉他。
闻越走到跟班小弟面前,“烤串师傅,麻烦给我一根鸡翅,谢谢。”
贺郁从烧烤架上挑了一串烤得最好的。闻越咬着鸡翅还要给他找事,“上次露营就看你帮我们班女生烤串烤一晚上,怎么,练好给以后的女朋友烤么?”
贺郁快速抬下眼眸,“就你话多。”
闻越以前对贺郁确实有很多偏见,但经过一段时间地相处,他发现这人不是一无是处,先不谈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异禀,对自己其实还不赖。
从旁边拿过两罐啤酒,拉开一罐递给贺郁,“以后不一样了,你是我的小弟,我是你的主唱。来!咱们一杯泯恩仇。”
冬日的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星辰疏朗,只有青年漂亮的眼睛格外明亮,带着唇畔的笑意在月下朝他望来。
贺郁伸手去接那罐啤酒,刚触碰到铝罐上的凉意,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远处的炸响,随着尖锐鸣啸,一缕光华掠上漆黑天幕后绽放出一片璀璨鎏金。
闻越回头,轻声地喊,“哇哦,烟花。”
B市的传统是除夕夜十一点开始,在城市四个方位的广场燃放烟花,贺郁家就位于城市的中间,瞬间,四面八方都响起夺空的啸声,五彩的绚烂光点勾勒着不同的浪漫形状,在头顶层层叠叠交织,如梦似幻。
闻越仰着头,想起元旦在学校里看到烟花的时候,自己打了贺郁,这一次看烟花,自己在贺郁家。
事情的发展好似有点超乎预料。
B市的烟花会持续燃放到十二点,伴随所有人跨年。贺郁妈妈进房子陪贺郁父亲,花园里只剩两个人。
闻越把刚才打开的啤酒塞到贺郁手里,“贺郁,来,敬我们的夏日酒精。”
贺郁和他一碰,仰头灌下大半罐啤酒。
虽然是冬天,但A省气温高,即便是深冬也只有一些凉意。闻越往草地上盘腿一坐,和吉他手随意地聊着乐队接下来的计划。
“我已经告诉夏筱和裴言澈,初二回去排练。”
“还有一个月就要海选了,咱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没问题的。”
“行,相信你。”
贺郁目光沉静,“是相信你。”
闻越虽然已经答应,但一点不虚不可能,如果能多点时间排练肯定最好。
烟花还在夜幕中绽放,离跨年还有二十分钟,闻越喝得意犹未尽,吩咐小弟,“再去拿罐啤酒。”
虽然都是啤酒红酒这类低度酒,但他喝得不少,此刻眼神已经带了些迷离,脸颊浮上层层绯红。
贺郁蹙眉,“等会你别在我房间发酒疯。”
“放屁,我是这种人么。”
“不好说。”
“赶紧去吧,别废话了。”
贺郁站起身去房子里拿酒,闻越一个人吹着冷风翻着朋友圈。他喝得有一点点头晕,但今晚难得,问题不大。
正在这时,手机里进来微信,看到消息窗的发送人时,闻越心跳重重一下。
是莫小雨。
小雨:[闻越,除夕快乐!]
莫小雨发来除夕祝福,而且一看就不是群发那种。难道自己这一年的暗恋就要开花结果?
闻越的心怦怦跳,连酒都彻底清醒。
赶紧给莫小雨回复,[除夕快乐!]虽然简单,但闻越坚信这个祝福包含自己的真心。
小雨:[你到禹城了么?在干嘛呢?]
早上发了朋友圈说要去禹城旅游,没想到莫小雨还惦记着,她这么关心自己?
闻越:[我没去禹城,在贺郁家呢。]
小雨:[贺郁家?你怎么会在贺郁家?]
闻越:[我来他家混年夜饭。]
小雨:[那贺郁就在你旁边?]
闻越:[现在不在。]
小雨:[他在干什么呢?]
闻越瞅了一眼,贺郁拿了啤酒正向这边走来。
闻越:[他马上过来找我了。]
小雨:[可爱.jpg。那你们两吃好喝好,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如果方便的话,给我发张你们两过年的照片可以么?害羞.jpg。]
闻越举起手机自拍一张,顺便把正向这边走来的贺郁也拍了进去,发给莫小雨。
小雨:[谢谢你啊,闻越。]
闻越:[别客气。]
结束和莫小雨的聊天,闻越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美滋滋。又把刚刚的聊天记录翻看一遍,感觉莫小雨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像是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闻越会努力让它变成男朋友。
贺郁拿了啤酒过来,打开递给闻越,发现自己离开一会,他就一脸兴奋,“开心什么呢?”
闻越仰头灌下几口啤酒,伸手抓住贺郁的手臂,“贺郁!”
他唇角染上晶莹湿漉的酒液,像沾了露水柔软甜美的花瓣,眸子流光,浸满兴奋。贺郁看了看抓着自己的手指,被他感染也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你到底怎么了?”
“贺郁,你完了!你让我加入夏日酒精,小雨很快就会发现,我不比你差!”
贺郁的笑容缓缓僵住,闻越还在兴奋,“小雨对我的态度已经不一样,我觉得我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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