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忽然这么问？”

钟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试图糊弄过去。

可他的眼神还是微微躲闪。

余意藏在毯子里的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余意的声音渐低，“钟寒，你知道的……”

再也笑不出来了，连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钟寒微垂着头，有些消瘦的侧脸，竟带着些凌冽。

沉默。

耳畔只剩下心跳的回声，窗外的雨声沉闷，暗淡的客厅里，两人的身影交斜。

钟寒的心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久到余意都有些后悔这么直白的问他。

钟寒的神情差到极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是。”

好像一声叹息，从喉咙里挤出的话语，钟寒认命般的轻轻依靠着沙发，似是卸下了心里的防备。

余意感觉莫名的热度从脚烧到头顶，他把头埋进毯子里，不敢看钟寒。

不正常的心跳，忍不住的嘴角。

余意想，这就是被表白的感觉吗？还不错。

“对不起。”钟寒握着双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如果你觉得恶心……我可以……离你远一点……”

余意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钟寒神色灰败，惴惴不安。

“不不不……我没那么想。”余意抬起胳膊，伸出手，毛毯从肩膀滑落。

他有些着急的握着钟寒的手，“其实，我……我……”

明明话就在嘴边了，可是紧张的说不出来。

因为发烧的身体很热，触到钟寒冰冷的掌心时，他下意识的握紧了。

“我并不讨厌……钟寒……我大概是喜欢你的……”

余意没谈过恋爱，对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并不是很清楚，他甚至不了解钟寒。

对钟寒的接触仅限于工作上，可是他不想看到钟寒伤心的神情。

不想让他如此小心翼翼。

不想让他总是患得患失。

他想看见钟寒笑，想他真正的开心。

余意的脸烧的通红，他在等钟寒说话。

“你别开玩笑了！”

钟寒甩开他的手，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余意并不是同性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余意！这种话不能乱说！”钟寒目露阴冷，他和余意不一样。

“我没有乱说！”余意想去拉钟寒的手，可钟寒却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飞快的躲开了。

“我喜欢你……你不信吗？”

“信？怎么信？”钟寒摇了摇头，神情里透着恍惚，五年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余意。

余意若是喜欢男人，他一定能看出来。

“钟寒！”

余意站了起来，这大概是他最大胆的一次，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我说的是实话。”

钟寒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他当然希望一切都是真的，余意若是真的喜欢他，那该多好。

可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是真的，或许他只是一时好奇，或者弄乱了自己的感情。

又或者他只是在同情他。

余意有退路，他没有。

如果他得到了这个人，再次失去时，他一定会让对方受伤。

钟寒推开余意，机械的向门口走去。

“钟寒。”

余意喊他。

像是没听到一般，钟寒推门离开了。

雨一直未停。

余意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也空了，他想哭。

瘫坐在地毯上，余意抱着腿，蹭了蹭眼泪，他明明喜欢他呀……

五分钟后，余意还呆呆的坐在地上。

门，开了。

钟寒浑身湿透，凉气隔着老远袭来，余意无声看着他。

他以为钟寒走了。

钟寒的眼里闪着光，他平复着激动的情绪，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板上。

他走到余意身旁，半蹲下来，极度认真的盯着余意：“再说一遍。”

余意委屈的低着头，“不说。”

钟寒伸手掰过他的脸颊，动作有些急躁，“听话，再说一遍！”

余意的脸颊有点痛，他低声道：“我……也喜欢你……”

钟寒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毯上，他抬起胳膊想抱余意一下，想起自己身上有水，又放下了手。

他扯过毛毯，将余意包裹好，嘴上的笑一直没消失。

隔着毛毯，钟寒把余意圈进怀里，余意一直很听话的任他摆弄。

“现在信了？”

“无所谓了。”

钟寒已经彻底清醒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考虑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呢？

“你什么意思？”余意抬头撞了一下他的下巴。

钟寒笑着收紧胳膊，道：“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当真了。”

“余意，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我不想伤害你。”

余意道：“……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永远。”

余意没有说话，他靠着钟寒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上的凉意。

钟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是有些不忍心，“你不该喜欢我的，我会拉着你下地狱的……”

余意皱起眉头，“封建迷信，不可取。”

钟寒愣了一下，大声笑了。

没错，封建迷信。

“你刚刚是下去淋雨了吗？”

“嗯，想清醒一下。”

“钟寒，我冷……”

“啊！抱歉！”钟寒连忙放开余意，毯子都湿透了，余意还在生病。

他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出意外，两人都病倒了，不知道是被传染还是淋雨淋的，也可能两者都有。

两人已经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尤其是余意，烧的更厉害了。

不仅发烧，还头晕想吐。

吃了退烧药，但头晕依旧没有好转。

余意躺在他身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外面的雨也停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钟寒握着余意的手，明明难受的不行，还是不愿松开，甚至不愿睡觉。

他怕这是个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余意吸了吸鼻子，他已经到极限了。

钟寒咳嗽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克你？”

“互克吧。”

“那岂不是天生一对？”

“钟寒？你是恋爱脑吗？”余意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都快烧傻了，还在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最后，两人还是相互扶持着去了医院，挂了吊瓶。

打完针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除了有些轻飘飘的，倒没有其他不适感。

吃了药，两人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

钟寒握着余意的手：“其实，我还挺想对你做点什么的……咳咳咳……若是做了，显得我有点禽兽……”

“留点力气吧。”余意靠着他，“明天还要上班。”

“唉。”

钟寒叹道：“命苦。”

“钟寒？”

“嗯？”

“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吗？”

“当然！”钟寒的声音有些急躁，“我跟你说，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那就好。”

余意闭上眼睛，“在公司里，还是保持距离吧，张佟若是知道了，我可能会成为整个公司的八卦对象。”

“放心，我知道。”

余意还有好多事想问，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钟寒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他们为什么那么巧会在一家公司。

可他真的很累，累到睁不开眼睛。

睡着的时候，似乎有人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余意太困了，没听清。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钟寒睡在他的身边，一脸安稳。

余意也没动，就那么默默看着他。

钟寒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余意放大的脸，愣了半天。

余意道：“你没有做梦，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早安！”

余意露出笑，美好的清晨开始了。

钟寒的眼神就跟粘在余意身上一样，一早晨就没离开过。

刷牙的时候盯，做饭的时候盯，吃饭的时候盯。

直到要开车去上班的时候……

“开车了，别看我了。”

余意提醒着他。

钟寒不动，还在盯。

余意伸手把他的脸推开，“看前面，开车。”

他还有点尴尬，昨天因为生病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一想到他在和钟寒谈恋爱，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有男朋友了。

钟寒皱眉，不开心，上班很没意思，还不如在家看着余意。

要不要直接辞职？这样就可以和小意整天待在一起了，反正小意也不喜欢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余意深呼一口气，忽略钟寒的心声。

刚要发动车子，钟寒的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钟寒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妈？有事吗？”

“嗯，还好。”

“不用了，没必要了。”

“对，我有男朋友了。”

钟寒冲余意挑了挑眉，余意浑身僵硬，他在干什么？？

“知道了，有空我带他回家吃饭。”

这进展余意已经看不懂了，就这么直接告诉父母吗？

钟寒挂掉电话，发动车子。

余意紧张的握着安全带，“老大，我……”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余意摇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至少要像钟寒了解他一样。

“嗯，好。”钟寒眉目春风，“想了解什么？直接问？家世？兴趣爱好？财产？还是银行卡号？”

“不……不……”

余意被他一说大脑都宕机了，什么银行卡号？！

“我想自己发现……”

“啊~那多浪费时间。”钟寒有些不悦，“那我做份简历或者ppt给你吧，方便快捷。”

他果然是个贴心的男朋友。

余意捂着脸，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钟寒的恋爱方式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好吗？

他们两人不会谈一场奇怪的恋爱吧……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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