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并没有去比较常去的几家,一路上走走停停,课前下了小雨,参差不齐的落叶上还留有珠水。
他弯下腰看小蜘蛛几条腿举着露珠,又不知道什么东西顶在头上,吓得跑来跑去。
噗,有点可爱。
抬头一看,竟然无心逛到了那棵合欢树附近。
许岸环顾四周,有一间店铺藏在层层树影里,小屋并不算大,但胜在白净整洁,光线产生的丁达尔效应铺满通往小屋的石子路。
最惊艳的莫过于,角落的野花干瘪,倒影在墙留存它曾经的样子。那暗与白的契合,似是古人的墨水挥洒,似是见证将士的铁蹄,似是城春草木,有一种今时得见旧时、今土曾是旧土的悲凉之感。
许岸赞叹不已,心情良好地录下视频,难得发了条朋友圈,随后才有心思观察小屋。
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竟然有人开店。
他好奇心渐起,进去一看,原是一家独具匠心的礼品店,其中很多是文具用品。
许岸看上一对精致的青色钢笔,包好了礼盒这才尽兴而归。
他拎着纸袋,想起上次买的辣条还没吃到就因为楚晟的事分心送给王阳他们了,心下遗憾,准备绕路再去超级市场一次。
路上不断有人在拍他亦或者跟着他走了一小段,恐怕现在又上热搜了。
比起校园里同学们的逐渐习惯,在外面许岸还是需要保护好自己。为了戴口罩帽子特意等了一场雨,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认出来。
许岸抿唇。
倒不是害怕人身安全问题,他非常确信无论是在校园、别墅、游泳馆还是逛街,他的身边看起来没人,但多了去的人在四周保护他,军方的人也是有的。只是家里怕他不喜欢所以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
但是现在……也许是因为首富幼子喜爱自个闲逛的消息传了出去,总有人想偶遇他。
这个世界的追星非常非常理智,再浓烈的喜欢也不会损害自己利益,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很少有人贸然靠近,怕被认作恐怖分子袭击。
就是聚成堆在许岸背后远远跟着,聊天,拍拍,跟看大熊猫似的。
此世界里,许岸可比大熊猫珍贵稀有多了。可想而知许岸被围观的奇怪心情。
他踱步离开,没听见后方的碎语。
路人大叔:“这有钱人家的孩子长的就是漂亮。”
买菜大婶:“你看这大高个,跟我儿子有的一拼。不过我家孩子还会长呢。”
晒太阳的老爷爷:“那是许家的小儿子吗?看着就是个好的。”
打着伞的老奶奶:“捂得严严实实你看着个啥了?”
闹脾气的老爷爷:“说了你也不懂,哼。”
不惯着他的老奶奶:“许家啥你都说好。”
气到手舞足蹈的老爷爷:“祖祖辈辈在天之灵会保佑这孩子,这孩子未来肯定有出息。”
翻白眼的老奶奶:“人家是首富之家,上头有个姐姐,还需要有出息吗。再说了,你没祖先吗?怎么没见他们保护你身子骨好点?就知道喝酒喝酒喝酒,喝你个大头鬼……”
夕阳下,追不上珍稀物种的人们也散去了。
而许岸则是托助理去买他想吃的辣条、牛奶和巧克力,他还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随叫随到的专业助理开着专车三分钟内到达。许岸在车内换了身衣服。不管助理听到要几块钱的某某牌辣条是什么诡异的表情,反正打工人是照做了。
助理恭敬回答:“好的少爷。”
至于打报告?不可能的。
他是一个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的人,已知这辈子再怎么升跟的都是许三少,那么――“我主家的主家不是我的主家。”
助理走后,许岸还是来到了合欢树下。
树下无人无踪无影,合欢花绒也湿润,只有许岸来此渡闲。
上次那本书撞到主角以后散落一地,回来才发现夹在里面的花找不到了。
许岸只念着前来,却忘了雨后被打湿的回忆,到底是和那日的不一样了。
许岸笑自己怎么晃了神,摇摇头转身离去。
却不知粗壮的树干后方摆着画架,青年透过花叶间的缝隙以对面作画。
突然有人误闯他的净土。冷艳俊美,清贵如瓷,皎皎上弦月沾染路途的湿气,走上前来逼青年承认,嫣红翠绿中,他是第三种颜色。
青年不依,扭头不愿再看。
偏偏他良久不做声响,青年好奇回望一眼。
花下人踪灭。
――
许岸两手沉沉回到暂居的别墅,放好东西,楚晟刚好做完晚饭。
也许是做饭太热了,楚晟只穿了一件围裙和短裤,倒是清凉没有流汗。许岸看着一桌自己爱吃的,忙活的人还要去身换衣服上桌,怜惜地阻止了他:“好了别忙了。只有我们不用那么讲究,来。”
楚晟乐意至极。瞥了一眼许岸拉开的凳子,直接坐到许岸腿上。
许岸下意识护住他的后腰,笑着拍拍他的挺翘:“干什么?”
楚晟眨巴眼:“功臣累了,要歇歇。”
许岸没好气的一掐:“换个地方歇。你太重了,腿要被你坐麻了。”
楚晟闷哼一声:“你把我抱起来按在墙上的时候怎么不嫌重。”
许岸无奈地说:“不是你要奖励吗?你在失重的时候最快乐,你要我就给你了。”随即低下眸,看着被撑得不行的围裙,甩了一巴掌。
楚晟:“嘶!”
许岸隔着布料□□,围裙比起平常的衣料粗糙了些,楚晟被弄得耐性高了,没有瘫倒,只是在他的腿上颤栗。
许岸语气平缓:“把上面解开。”
楚晟舔了舔虎牙,简直爱死了小少爷这副下达命令的样子。
他单手解开扣子,围裙滑落至腰身,腹肌因为激动紧绷着往前凑近:“看吧,喜欢吗?”
许岸直直盯着,良久道:“粉色穿在你身上挺不一样的。”
楚晟懂了,这是喜欢的不行。他眉开眼笑,刚想说什么就被许岸打断。
许岸拿手指蹭蹭他脸颊的肉,眉梢紧皱:“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没必要迎合我的喜好。你搬过来住,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家让客人饿着的道理。”
楚晟撇撇嘴:“哪有,许哥,你一天天别想那么多,再说了,你把我喂的很饱啊。”
许岸以为他指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气的狠狠教训:“玩乐是玩乐,吃饭是吃饭,怎么能一样。”
楚晟又痛又爽,不服气地说:“怎么不能,你看着。”说完长臂一揽,挖了大勺草莓奶油往身前涂抹,“我做的饭后甜点,你尝尝好不好吃。”
这给许岸惊住了,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但是看着楚晟那张自然无辜、写着这很正常的脸,犹疑着问:“这……这合适吗?”
楚晟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不合适,很甜啊,你尝尝,这样你能饱我也能饱,多划算。”
许岸想了想自己的问题,波动的人设值,楚晟的辛劳,还是下不了口。
楚晟眼看临门一脚,乘胜追击令敌方溃不成军:“许哥,许哥,尝尝吧,口感很滑很甜,咬不坏能重复利用,你能吃饱我也能快乐,我这一天天当辛劳的厨娘你不奖励奖励我?”
边说边摇晃满是奶油的草莓。
“好哥哥,你一定喜欢,试试嘛,又不亏,好哥哥……”
许岸抓紧的手不自觉用力,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如此……好,我成全你,不会坏是吧,你等着。”
楚晟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没尝过似的。
可当草莓进入口腔被吸干汁水的那刻,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楚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升天了,被拽着提溜起来,那一下几乎承担了他所有的重量和快乐。
然后被咀嚼,被拔起,被撕咬,楚晟以为自己要被吞入腹中了。
他不仅不畏惧,还兴奋的叫起来:“许哥,许哥,啊啊啊好快乐,要*了,要被咬*了啊啊啊!”
许岸不用看,一听就知道他玩嗨了,吃掉所有奶油后吐出核冷笑:“掉了?你不知道自己多耐弄吗?”
楚晟置若罔闻,抱着许岸的头对准唇瓣研磨:“许哥,冷……”
许岸额头青筋直跳,呵斥道:“打住。菜都要凉了,先吃饭。明个开始要么不进厨房我们出去吃,要么少做我爱吃的、多做你爱吃的。阿晟,精神饱满是精神,身体吃饱是身体,你要是作践自己,我不会找别人玩,也不会跟你玩了。”
这番话如当头棒喝令楚晟脑子里的废料一空,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许岸看他真的被吓到进入宕机状态,轻轻捏捏他的腮帮子:“我不会因为你讨好给你什么,也不会因为你不讨好不给你什么。阿晟,别害怕,我们是朋友,让我也知晓你的喜好,好吗?”
楚晟沉默了。
他依旧坐在大腿上,慢慢的终于有所行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端量许岸。
脑袋凑的极近,眼睛睁得极大,似要把这一双圆溜溜的东西凿进许岸的头骨。
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就好了吧。
这样他就能居高临下的面对许岸的心意,不会输了下风。
这样他就能让许岸彻底闭嘴,无法轻易说出折磨他的话语。
这样他就能……
就能什么呢?楚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到底是想许岸生,还是想许岸死。
或是祈求着许岸赐予他生,亦或者死。
许岸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笑时的主角有多么难以靠近。像一只野兽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试探着轻嗅,露出森寒的牙齿,想要把人吓退。
一双兽瞳非人哉也,面无表情时增添了恐怖谷效应,饶是许岸也被突如其来的贴近吓了一跳。
可是,它明明快要哭出来了。
许岸怎么能、怎么会把它推开。
他的手抚摸上楚晟的头颅,询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难过。
那双眸子隐有暗光浮动,还未等许岸看清楚,楚晟已经抱住了他:“我想明白了,都听你的。好啦好啦,吃饭吧。正好没那么热了。”
许岸顺意跳过这个话题,但是是刚刚上头的情绪一时间难以释怀,伴随疼惜流露而出的言语惊人:“嗯。一会儿……喂饱你。”
楚晟从他腿上起身的动作一顿,接着缓缓伸个懒腰。
许岸没有错过他片刻的踟躇:“怎么了?”
不知道是人还是狗勾会在伸懒腰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楚晟神清气爽完,双手插兜贴在许岸耳侧说:“没什么,就是起来以后感觉被掐肿了,有点不确定还是不是自己的屁股。”
许岸想起刚刚的失态耳朵霎时间充了血,他歉疚的瞄了几眼:“……咳咳,晚上有礼物送你,当做补偿。”
***
这晚饭总算是吃上了,看起来清汤寡水但极尽鲜美,不说楚晟的厨艺多好,单说食材的价格就摆在那了,能难吃到哪里去。
许岸与楚晟面对面坐着,见他努力吃的腮帮鼓鼓,摇头失笑。
还是个孩子呢。
夜深人静。
这栋豪宅别墅再次掀起荡漾的活气。
那支青色的钢笔曾是菩萨净瓶中柳枝的化身,经它点化,坚硬的石果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焕发出新的生机。
如此反复,花朵结出鲜红的果子,被发掘宝地的神人采撷而下,亲自浇灌,彻夜不绝,就地而眠。
果树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汁液横流。
作者有话要说:第10章虎口是为了过审,原本的动物是熊。
哎,奇怪,为什么总会偏向这种方向
其实剧情才是我的重点,尊嘟
早八点发,猜猜今天几点才能过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