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里,我们不能保证你不会伤害到你弟弟,你也不能保证。”沈自说道。
炎景喻盯着沈自看了半晌,那眼神似乎是要把沈自看透,想要透过的表皮,看看她的脏腑,看看这颗身为母亲的心脏到底有多少位置是留给他的。
但是他看了许久,表情由最开始的恶意,又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原始兽性的懵懂感。
“明明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炎景喻细细地审视着沈自眼中的情感,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搜寻的那一部分,哪怕是一丝一毫,“可是为什么你却选择不爱我?”
沈自抿紧唇瓣,仰了仰下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在她这里根本没有答案这一说,而是一种态度。所以,炎景喻所问出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畴。
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什么理由。
炎景喻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则让他身上最后一丝单纯的兽性里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消失殆尽,剩下的唯有黑色的暗流,将一切人性中善的一面可能性全部冲刷干净。
来接他的车已经到了楼下,他在上车前,最后一次仰头看了眼天上的云,余光里的窗户黑洞洞的,像极了他没有任何温度的瞳孔。
没有眼泪,没有情绪,甚至没有表情,他仿佛在这一刻,泯灭了有关于人性的所有东西。
只有那一首慢慢从他干涩的喉头洋溢出来的歌谣,在渐行渐远的灰尘中变成了被炙热的阳光炙烤过的叶片,落在了冬天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季节。
甚至歌谣没有断,只是从悠远慢慢传到了耳边。紧接着镜头一转,炎景喻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灯光随着镜头的后移慢慢以他的眼睛为中心蔓延开来。
当那一串鲜血飞溅在他脸上的时候,炎景喻那张脸似乎才因为血的热度而有了些许温度。
他低下头,凑近值班室的老师,在他耳边说道:“老师,你看看啊,你最喜欢的学生来了,你都不看我一眼吗?”
趴在桌子上的老师还没有彻底断气,他费力地抬起手,想堵住脖颈上的伤口,却怎么也堵不住喷涌的鲜血,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满眼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炎景喻,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魔鬼。
“不愿意说话?”炎景喻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那就永远都别说了,包括下辈子。”
趁着老师还有意识,他捏住他的下颚,强行逼迫他张开嘴,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掉了他的舌头。
他眼睛里那诡异而决绝的,还带着一丝懵懂兴奋的光让整个弹幕也兴奋起来。
【救命,谁说炎景喻不会演戏的?谁说今天有笑话可以看的,我才是那个笑话吧?这疯批病|娇的感觉,可太是那个味儿了!】
【我去!看的我毛骨悚然,这真的是炎景喻吗?他不是个搞笑男显眼包吗?】
【炎景喻这疯批演得太带感了吧!我好爱!黑转粉了!】
【只能说炎景喻真的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炎景喻这段表演,真的满足了我看的那些小破文里所有的疯批病|娇的想象,又美又疯又有病!谁能不爱!!】
剧目才演了一半弹幕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恶评纷纷变成了好评。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到了剧目的结尾,炎景喻却又给所有人来了个炸弹。
原定的要对母亲这个角色一刀毙命的,炎景喻却临时改成了生生剖开母亲的胸膛,近乎癫狂的看着那颗甚至还在跳动的心脏,嘴角咧开一丝让人骇然的笑。
他的声音却像是婴儿在呢喃:“妈妈,既然你的心里没有我,那我就亲手在你的心脏上刻下我的名字。”
话音最后一个字落,虽然镜头没能拍到他的眼睛,但一颗眼泪在黑暗与灯光的交错下成为了焦点。
“卡”
整场戏结束,灯光一亮,炎景喻起身的那一刻,又变回了炎景喻。
他们整组被带到了舞台上,下面的八位评委齐刷刷地坐在他们面前,像是八位审判者。
“让我最最惊讶的是,炎景喻这个演员。”陈安率先开口道,“小炎我记得是没有演戏经历的是吧?”
炎景喻点点头,“对,这算是我第一次演戏。”
“那你就是绝对的天赋型演员,毫无疑问。”陈安继续说道,“你对于人物的诠释虽然还没有那么丰满,但是相较来说,以你一个第一次演戏的这么一个偶像来说,你对于细节的处理,处于情绪情感的处理,都很有你自己的想法。”
“这些都是没有被条条框框归置过的,是我想看到的自由的,从一个人内心最原始的感受出发的对于故事和角色的理解。这也恰恰表明了,你有非常强的可塑性,且有强烈的个人特色。”
“而正是因为这强烈的个人特色,让一个不那么丰满的角色长出了意料之外的触角,这能给人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很不错。”
像陈安这样的大导演,能给一个新人这么高的评价还真是少见。
而其他几位导演和演员的评价也大部分都是好评,当然也不是清一色好评,毕竟炎景喻作为第一次演戏的新人,虽然表现超出预期的好。
可这也源自于大家最初对他本身的预期就很低,所以他的空间要比别人大上很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迟殿卿被留到了最后,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始终冷着一张脸,毫不变色。
“太表象了。”
迟殿卿的这一句话出来,全场哗然。就连和他并坐一排的评委们,也都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迟殿卿不疾不徐地说道:“陈歌这个人物被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角色塑造里片面地表现出来,你以为的他从一个二次的角色,因为你的勾画而变成了一个三次元的,立体的,有生命力的存在。”
“但事实是,并不是。悲伤是陈歌就算黑化的状态下也无法摒弃的东西,纠缠了他十多年的东西,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消失的。它会变淡,但不会消亡,包括还有一些其他情绪,作为一个人,不论他在任何一种极端的状态下,他都不可能只有一种单薄的情绪支撑。整个故事唯一有色彩的,反倒是你最后那一滴眼泪。”
“用陈导刚才的话说,就是人物塑造不够丰满。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如果你只表现一面,你的人物永远都无法从二维变成多维。”
虽然评价得毫不留情,但是句句都在点上,叫人无法反驳。
就连炎景喻也在他所说的这段话里搜寻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可以回击的破绽。最主要的是,他反驳不了,而对于迟殿卿所说的这段话心服口服。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他想要真正的在演技方面得到进步,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就必须接受别人的指导。不仅如此,还要如饥似渴地从别人的评价中找到自己的问题,然后再加以优化。
很多问题,是生在此山中的自己看不到的,只能通过别人的眼睛去发现。
【果然,影帝就是影帝,每一尊奖被都不是白拿的。我看谁还说迟殿卿只会演面瘫的?】
【虽然但是,对于一个第一次演戏的新人来说,我觉得炎景喻演得已经很可以的,比很多自诩专业演员的人强多了,迟殿卿这样的评价会不会太过了。】
【作为评委本来就要站在专业的角度,客观的评价,如果都客套来客套去,那这节目还有什么意思?当然啊,他俩要现场亲个小嘴就另说了。】
【其实迟殿卿指出的这些问题都是炎景喻真正存在的问题,他要是想要不断有突破,就必须听取这些不中听的建议,自家老公,原谅他吧。】
【还真没见迟殿卿对哪一个演员有这么长篇幅的评价,这恰恰说明了他很看好炎景喻,所以才愿意费这么多口舌。】
【果然,对老婆就是不一样,小迟话都多了。但是没有人觉得是这个剧本的问题吗?这个剧本好变态啊。】
【有一说一,炎景喻别再演疯批了,可太像了,我可太爱了。】
所有剧目表演完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剧目的选择。而这一次的剧目则先由几位评委各自选择,这些演员选择剧目的同时,其实也是选择了剧目背后的导演和演员前辈。
甚至会由导演指导,并和同组的演员前辈来共同参演。只是在演员选角色之前,是不会公布剧目背后具体的导演和演员的。
而演员依旧是根据第一场表演中,几位评委的最新评分为顺序,去选择剧目。
幸运的是,炎景喻的成绩这回比较靠前,所以终于赢得了一次先选角色的机会。
在众多剧目中,他选择了一个民国时期战死沙场的军官的角色。
这个综艺第一期的录制告一段落,紧接着就是《全能大明星》的录制。录制刚结束,炎景喻便冲进排练室,迅速看了眼周围的摄像机,见没有开机,他便径直走向迟殿卿。
在迟殿卿震惊的目光中,炎景喻竟然毫不客气地扯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干什么?”迟殿卿一把推开扒开了他西装外套之后,还在试图扯开他的衬衣扣子的炎景喻。
炎景喻见迟殿卿比较抗拒,便将手伸到他面前,“护身符。”
“什么?”迟殿卿微微蹙眉。
“护身符啊,挂在脖子上的。”炎景喻有些着急,当即就要再一次冲上去扯他的衣服。
迟殿卿抬手抓住他已经朝着自己袭来的手,“你是说那个很难看的黄牌子?”
“对对对对。”炎景喻立刻点头。
迟殿卿甩开他的手,将衣服拢了拢,“扔了。”
“什么?”炎景喻几乎破音,“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首先,那个东西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你炎景喻身上过,从始至终,它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说是你的?”迟殿卿的神色冷淡而疏离,“所以,既然不是你的东西,自然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炎景喻听见他这晴天霹雳的一段话,几乎绝望地看着他,“你这个魔鬼,你怎么可以扔了我的护身符!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迟殿卿看着他做作又拙劣的演技,忍不住说道:“二两的演技就不要总是拿出来秀了。”
“哼,”炎景喻冷笑一声,“比你那放在称上都显示不出重量的唱功好。”
“你身为导师,应该负主要责任。”迟殿卿面无表情道。
炎景喻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护身符,根本没有心思和他扯皮其他的。这两天因为没有那个护身符,他几乎大大小小的倒霉事经历了个便。
上厕所没厕纸,走路碰到脚指头,喝水被噎到,甚至就连走在平地上,也能摔个四仰八叉。
“既然没有护身符,那我就再要一个。”
迟殿卿知道那个护身符是丁至给他的,而炎景喻向来不喜欢丁至,他正纳闷炎景喻要怎么要的时候,炎景喻朝他走了两步,捧起他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