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两边的信息量完全不同，讲了半天，乔潇大致明白了之前工程停滞的种种原因，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堆破事，不止两方面都有问题，还面临着“不可抗力”问题。

其中当然包括地震和地面塌陷。

由于涉及的事情繁杂，一时半会理顺不清，乔潇也就只能说些场面话应付过去。

看工人们的反应，他们早已习惯了这套说辞，反应淡淡，似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个满意的说辞就一直拖下去不动工，看谁耗得过谁。

乔潇承认，是她先入为主了，以为这件事和方便面厂的性质差不多，是乔氏集团压迫在先。现在看来，双方都存在很大问题，工程队是被总包商贪便宜塞进来的，本来就缺乏大型项目经验，加上沟通不足，各种破事接踵而至，渐渐开始消极怠工。

正当负责人以为这两人除了年轻一些，和之前来的那些谈判者没什么不同时，乔潇又提出了其他意见：“现在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先来收拾一下吧。”

“收拾？”工人们无动于衷，“没时间。”

能住下去就得了，又不是自己家，白费功夫干嘛。

乔潇看了眼周围东倒西歪的集装箱房子，大概只有一半幸免于难，尚能正常居住，说道：“这里住着不方便，虽然谈判还没完成，但我可以给大家提供临时的落脚点。”

“这段时间大家也辛苦了，先过去休整休整，其他事情随后再议。”

张珞一惊，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把他们带回村子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都算不上“知人”，谁知道带回去会不会出岔子。

乔潇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来：“怎么可能。”

“要说把他们送去哪，你也清楚。”

张珞恍然大悟，其实有一处空间他们一直没有彻底利用起来——孤儿院啊！虽然荒废了大半年，但总比住集装箱和野营强。

只能说，希望这个怀柔政策管用吧。

“请大家稍等片刻。”乔潇提高音量。她退出房间内，随便找了处还没建好的花园拱门，在下面放好传送门，直接定位到孤儿院宿舍处。

此处已经成为了方家村的备用仓库，会有人定期检查，安全性可以保障。在和村民简单沟通，确定无问题后，乔潇再度开启睁眼说瞎话模式，将工人领到了传送门前。

这里尚未设置路灯，到了晚上漆黑一片，一不留神就会磕了碰了，根本没人来。以黑暗作掩护，也不怕他们起疑心。

“我们为员工提供的特别福利通道。之前没听说过？我们也有自己的规划嘛。”

乔潇摆出一副开明大度的姿态，好说歹说，才让工人们相信这不是什么圈套，劝进了孤儿院。

等又回到村子里，发现才半天时间，来自家政公司的保洁员团队，已经和村民们混熟了。

刚出锅的蒸鸡摆在桌子中央，飘荡着热气，撕开的白肉中透着汁水，点缀有五六颗红色的枸杞。有人开了瓶此时算得上珍贵的啤酒，每人倒了一杯底，小酌几口，场面一派和谐。

真是令人欣慰啊，大概。

恰好方怡端着红糖馒头，看到两人归来，立即兴冲冲地跑过去：“怎么样了？”

再一看裤脚的泥，头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草芥，好像明白了什么，揶揄道：“该不会碰了一鼻子灰吧。”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还是我们村子最好。

“问题不大，”乔潇轻松地笑了笑，“现在那边空了，就需要大家过去帮忙打扫一下，先吃好喝好，等明天再去。”

第二天，大扫除正式开启。

保洁员队伍一路长驱直入，先把工人们的居住点打扫完毕，再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又把温泉中心收拾得整洁一新，地板擦得锃亮，又用除垢剂将排污管道仔仔细细洗刷一遍，打算启动净水设备，将池水重新过滤。

结果开关按下去完全没有反应，才发现根本没电。

“得了，这玩意用不了。”有人埋怨道。

大概是因为职业病，一看见水池子，心中总是有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大叫着：太脏了！公共水域实在太容易藏污纳垢。

“没关系，交给我吧。”乔潇在系统处购买发电机，连接上电源线，净水设备顺利开始启动。

这片温泉完全纯天然，可是设计初期疗养中心最大的卖点之一。乔潇可不心疼，让大家暂时歇歇，等下一起泡温泉。

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那些集装箱，她若有所思。

“这些临时房屋还可以继续居住吗？”

“可以是可以，但下方加固没做好，而且集装箱房本来就寿命有限，继续住下去比较危险。”身旁的村民为她讲解道。曾经在村子里，也有不少人为贪图便宜，建造类似的住房，很多都不规范，造成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如果不当住所，而是用在其他方面呢？

那日直播间的特邀嘉宾名单在她脑内轮流闪过——他们不是在观望吗，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乔潇抄起地图，一溜烟跑了。

“她又要去哪，”张珞无奈道，“不想泡个澡再走吗？”

温泉区设计得相当考究，不仅有大小不同的露天池，更有风格不同的独立单间，桑拿房和淋浴室，这里是最先疗养基地内最先建好的区域，设备完善，使用起来不成问题。

水可是头等稀缺资源，天知道他们有多久没能好好洗个澡了。

“难道她最近才洗过？”

“大概有些日子……你在意这个干嘛，你有病啊！”方怡拿起毛巾抽向张珞的脸。

“我没有别的意思！”张珞紧急申辩道。

温泉周边多是自然风格的休闲建筑，也包括初来时见到的露天广场。按照最初的设计，这里是一个小型商业区，周围会安排商家入驻，现在则空荡荡的，正中心还落着台风摧毁的玻璃顶棚。

乔潇丈量了一番区域面积和道路宽度，心里大概有了数。

温泉和天坑，这两者之间十有八九存在关联，如果找不到专业人士勘探，那平替呢？

她总是突发奇想，拜这种性格所赐，行动力总是很高，而且往往不计后果。在有了大致规划后，她又穿过传送门，回到了学校。

时间正值中午，学生们刚刚吃过分发的午饭。乔潇落到露台上，负责警戒的学生立即做出反应，见是她后，才松了口气，放下武器。

“有戒备心是好的，”乔潇宽慰道，“不过你似乎比平时要更紧绷，出什么事了？”

难道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日子，又有遭到攻击的预兆不成。

“没有，正相反，”学生摇了摇头，“根据前几日的观察，丧尸不仅没有再次出现的迹象，甚至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他口中的“前几日”，正是从台风过境那天算起。以此为分界线，有关丧尸的动向渐渐消失。通过分析留下的痕迹，能发现他们是在重新试图聚合成群，但始终没有成功，出现了互相厮杀的迹象。

这件事实在太令人摸不着头脑。在几番探查下，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件看似滑稽的事情，丧尸可能是吃毒蘑菇吃死的。

自从乔潇发现毒蘑菇对丧尸也有效后，就在菌菇培养田里临时追加了新的培育种类，混在食堂剩下的厨余垃圾里做成流食状，喂给校内饲养的实验用丧尸后效果不错，便开始推广使用，放在丧尸容易出没的地方。

或许是这种特殊食物破坏了丧尸维持好的菌群平衡，他们的消化系统本身就极为脆弱，再加上毒素作用，因此造成了紊乱——他们尝试用生物学知识解释这些现象。

简而言之，毒蘑菇攻击意外地有效，而台风又对丧尸的重新聚集造成了影响，几种效应叠加，学校附近的丧尸近乎于灭绝。

别忘了也有实验室研究出的丧尸特攻硼酸助力。

“学姐不用担心，”那位学生看她陷入深思的表情，有所误会，“我们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现在校长精神正常了，说要带领学校好好走下去。”

他目光闪闪，好像乔潇掌握的都是什么厉害的大项目，翻手之间逆转局势。

“那就好，”乔潇重新绽放笑容，“化学实验室有人吗，我想过去一趟。”

何止是有人，老师简直都要直接住在实验室了，找块空地打地铺，干净卫生还安全。

时候不巧，老师正在午睡。乔潇从门框上方摸出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地踏入屋子，打算先换上防护服。

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可刚走进实验室内屋，房间内骤然响起了警报声。

乔潇：？

几乎是反射性的，她蹲下身子，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危险。

里面传来碰撞声，老师从午睡中惊醒，慌忙起身，来不及整理铺在地上的被褥。

“老师，我是学生，高三六班的乔潇。”她规规矩矩地说道。

有人按下灯光开关，屋里亮了。

乔潇抬起头来，警报声就此停止。老师同时按下了报警器的开关，抚了抚心脏，说道：“用红外管和蜂鸣器拼的报警装置，以防万一。”

看这样子不仅吓到了入侵者，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事？”老师问道。

“也没什么，”乔潇走过去，扶老师坐下，“就是想问问老师，咱们实验室有没有什么分析气体成分的仪器？”

首要任务，是搞清天坑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