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尸体都是从上游飘下来的,还不知道
前面发生什么,大家小心,注意四周!”
“你们看!”大奎指着一边的洞壁,一副水晶棺材居然镶嵌在半空,里面好像躺了一具白衣女尸,距离太远看不清。
“那边也有!”潘子在另一边也发现了同样的水晶棺材,只不过里面是空的。
吴三省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具尸体去哪里了?”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大奎突然脸色煞白,颤颤巍巍指向一边:“在、在哪儿……”
说完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吴三省不争气的踹了大奎一脚,咬牙看去,一个穿着白色羽衣的女人背对着站在尸骨中,黑色的头发披散到腰,看不到面容。
“不争气的玩意儿!”吴三省惊骇不已,又拧着眉踹一脚大奎,叫潘子去取黑驴蹄子。
他拿着黑驴蹄子,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瞧瞧吴三爷的手段,大侄子看清楚了,这千年的粽子可不多见,要是我没得手,你就朝着我天灵盖开一枪,让你三叔叔走的痛快!”
这时小哥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黑驴蹄子没用,让我来。”
说着就拔出包着的黑金古刀,对着手心就要划去。
“铛!”
刀剑锵鸣。
小哥微微睁大眼睛,一把刃闪寒锋的苗刀挡住他划手的刀。
是长岁的刀。
“会痛。”小孩四两拨千斤挑开小哥的刀,脸有些苍白:“我来。”
他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伤口会很痛,所以就挡下了刀。
小哥听着他的话,心好被羽毛扫了一下,从来没有人会关心他伤口痛不痛,或许有,但已经是很久了之前了。
一旁的吴邪还没反应过来,长岁就提着刀脚尖一踩船舷飞了出去。
修长的苗刀比长岁一半还高,玄青的刀柄,银月亮眼的刀刃寒气逼人,破开空气直袭女人。
他的身形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不知道借了哪里的力,轻盈的跃起,双手握住刀柄,只是很简单的劈砍,速度快到划出银流,刀面隐约流动的赤色,化作煞气卷袭羽衣女人。
只是一瞬,落在船上人的眼里,就是流过一道银辉,羽衣女子就消散了。
持刀的人无声无息落地,周边的尸蟞疯狂逃窜,在亮着绿光的环境中,手持长刀,长发披散到脚弯的长岁比女子还吓人。
大奎刚醒过来,一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晕了过去,无人注意。
“阿、阿岁?”
这下不仅吴邪他们震惊,就连小哥眼中也浮现一抹惊讶。
而小孩在尸骨地战了一会儿,又在吴邪嘴巴张成圆的震惊中,利落的跃回船上,发丝飘舞。
*
船还在继续往前划动,经过刚才那遭,除了昏厥的大奎,几人的目光一直落在长岁身上,小孩正抱着刀盯着水面发呆。
吴邪坐在小孩背后给人编辫子,脸上表情纠结,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待编完辫子,长岁依然在呆呆的出神。
小哥目光定定的看着长岁,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船渐渐驶出尸洞,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彻底到了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吴邪捧着脸静静的看着发呆的小孩,长长的辫子搭在身后,在船板摆出个圈,略显苍白的脸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低垂。
吴邪突然发现长岁的睫毛很长,又密,不算卷翘,低低的朝下,眼皮垂着的时候,挡着纯黑的瞳子,映光在眼底打出阴影。
长岁的唇瓣也薄,颜色也淡,淡淡的粉红色,一直都是平直的线条,要是笑起来肯定很好看吧。
吴邪想。
他就盯着小孩的唇发呆,思绪已经扩散到如何让小孩笑起来。
船在水面驶了一段时间,大奎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被吴三省逮着耳朵骂,说下次不带他下墓了。
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庄的灯火,星星点点,被潘子一喊,吴邪也回神收起目光。
他的耳根有些发红,自己怎么跟个痴汉一样盯着别人嘴巴发呆。
吴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呼出一口气,想着到了村子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等船靠了岸,岸边的小孩大喊有鬼啊跑开了,几人背着背包又找了个村民问有没有招待所。
村民抬手给他们指了个地方,眼神在长岁身上打溜,被吴邪和小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
根据村民指的方向,几人终于找到了招待所,不算很好,但有电话和热水,已经很不错了。
选了房间几人各自去洗澡,在尸洞待得身上都臭了,吴邪洗完澡没看见长岁出来,估计还在洗,毕竟头发长,于是他先去大厅吃饭,吴三省跟潘子大奎也在。
坐在板凳上,吴邪突然想之前在尸洞,握着小孩的手冰凉冰凉的,他站起身去问招待所服务员有没有老母鸡。
招待所东西还算齐全,老母鸡自然也有的,吴邪点了一份老母鸡汤,嘱咐一定要加点红枣炖久一点。
吴三省坐在桌前等菜,小哥也来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依旧还是一身深蓝连帽衣衫。
“哟,大侄子,终于体谅一下你三叔了,准备点个鸡汤慰问?”吴三省听见吴邪跟服务员的对话,以为是点给他的,欣慰的笑了。
谁知吴小狗眉一撇,嘴一拉:“三叔你要喝自己点去,我是带给阿岁喝的。”
吴三省比他还不高兴呢,吴邪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跟被狐狸精勾了魂一样,整天阿岁阿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岁是他亲弟弟呢。
一桌饭吃下来吴邪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丝毫没看到他三叔怨念的眼神。
夜风微凉,吹散了疲惫的心情。
洗完澡的小孩坐在椅子上擦拭手中的刀,长长的黑发还带着湿气,发尾尖的水汽聚在一起。
啪嗒。
浸湿水泥的地。
或许是洗完澡的缘故,淡漠的眉眼柔和下来,眼尾飞红,纯黑的眸子蒙着一层水气。
小孩低着脑袋,从吴邪的角度看过去,像是要哭出来了。
吴邪觉得,明明少年就在他眼前,可灵魂隔离在世界之外,像风吹过,谁也抓不住。
莫名的,他有些心慌,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阿岁!”
认真擦刀的小孩抬起头,那股游离感骤然消散,小孩收刀入鞘,依然还是刚才端正坐着的姿势,微微歪头看着吴邪。
——“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没有活泼的冲劲,平淡的犹如深林古潭,溅不起水花。
吴邪一颗心跳起又重重落回心底,他摇了摇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端着那一大碗的鸡肉汤,放到桌子上,又拉着小孩的手坐过去:“老母鸡熬的汤,熬了一个多小时呢,阿岁你快喝点,对身体大补。”
接着他手也不停的拿过一块干毛巾,细细柔柔的给人擦头发,看着小孩快长过腿弯的头发,他真诚建议:“阿岁,你真的不考虑剪短点头发吗?”
长岁看着面前那碗比他脸还大的海碗,沉默了一下,听到吴邪说剪头发,摇了摇头。
坚决不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想。
小口小口喝汤的长岁愣了一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什么意思?
纤长的睫毛低垂遮掩瞳眸,在眼底落下大片阴影,长岁咽下嘴里的汤,总觉得自己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待吴邪终于擦干了头发,却发现碗里的汤几乎连一半都消失,不由得皱眉。
胃口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养点肉出来啊。
吴邪你要不要看看那个海碗有多大再来说别人胃口小啊!都能盖到你头上当帽子了!!
然而觉醒老父亲之心的吴邪一点都没有自觉,督促着小孩愣是吃完了碗里的肉,最后在小孩撑到真的吃不下了的眼神中,收起了大半碗汤,放过了可怜的孩子。
感觉肚子都被撑鼓起来的长岁躺在床上眼神死:……从此以后讨厌鸡肉。
招待所的房间其实还有空余的,但是吴邪怕小孩半夜睡觉害怕,于是跟着小孩住到一个房间里去了。
小孩无声控诉吴邪的“恶行”。
等吴邪脱了鞋子爬上床,就看到长岁抱着刀背对着他。
吴.老父亲.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底一万个为什么,勤勤恳恳的把小孩长发拢好以免压到,又认命的把被子铺开,给小孩盖好,四角都掖紧了。
吴邪没想到的是,现在操心小孩的衣食住行,以后还要到处跑的找自家三叔,只能说——
天生的劳碌命哎!
一夜无话。
天际的晓光很快笼罩整个村庄,迷迷糊糊醒来的吴邪下意识摸向身旁,冷冰冰的空无一人。
眼睛瞬间睁大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在房间四处张望,也没有人。
老父亲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汲着拖鞋慌忙跑到外面寻找,然后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蹲在外面,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岁?闷……呃,小哥?”一句闷油瓶差点脱口而出。
听见吴邪的声音,两个小脑袋齐刷刷转过头看他,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淡漠眼神。
吴邪心想,阿岁真的不是闷油瓶丢失在外的儿子吗?
他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有些尴尬:“你们在看什么呢?”
长岁眨巴眼,指了指脚边搬运食物的小黑点:“蚂蚁。”
阿岁好像很喜欢蚂蚁?还没等吴邪说些什么,后面就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大侄子……你这是什么打扮?”
原来是刚才出来的急,吴邪的头发睡成鸡窝,衣服也皱巴巴的,就连拖鞋也穿反了,而本人还毫无自觉的站在门口当门神。
吴邪一低头,脸瞬间红了大半,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嗖的蹿回了房间。
端着碗咸菜和稀饭的吴三省迷茫:自家侄子大清早搞行为艺术呢?
等吴邪收拾好出来,吴三省也吃完了早餐,看着虎头虎脑的侄子,留下一句给你五分钟吃早饭,就去收拾装备了。
过了清晨的寒气,太阳也从云层冒出了头。
昨晚他们跟服务员边唠嗑边打听了一下,套了不少消息,这大妹子也是热心肠,听说他们好奇,便叫了他们村一个小孩给他们带路。
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那小孩一指前面:“喏,就是那里了。”
前面有条山沟沟很明显被泥石流冲出来的,他们现在就站在一条山脉跟另一条山脉之间,峡谷很长,雨季的时候应该是一条河,但被泥石一冲,加上这几个月干旱,就只剩一条浅溪了。
两边都山都很陡,根本不能走人,前面的河道也被塌方下来的石头挡住。
吴邪一拍小孩的屁股,对他说:“回去玩去吧,帮我谢谢你姐啊。”
谁知那小孩手一伸:“来张50的。”
那小孩就盯着他不说话,吴邪也愣住了,什么50的?
旁边的吴三省哈哈大笑一声,掏出一张100递过去,小孩一把抢了钱,蹦蹦跳跳的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吴邪:“现在对小孩儿都这么市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