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过几天后,队伍就要出发了,整顿好装备,浩浩荡荡的就往林区的深处赶去。
长白山的风景很美,举目望去,山的每一段都有不同的颜色,因为山高的让人心寒,让人没有太多精力去注意周围的森林景色。
长岁自然是跟在陈皮阿四的后面走,黑瞎子晃来晃去的在他身边转悠,一路上那嘴叭叭的就没停过。
终于是解雨臣听得烦了,以金钱相挟让黑瞎子闭上了嘴。
耳朵总算是解放了的长岁悄悄加快脚步。
但黑瞎子是谁啊,沉稳老派的年纪有着猫嫌狗弃的性子。
就算不能说话了也非要去拽人家的发尾玩,拽也就算了,还要欠嗖嗖的甩来甩去。
长岁蓦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黑瞎子,在黑瞎子略显期待的目光中,他定定的看了黑瞎子片刻,最终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回来,扭头继续走。
长岁:…讨厌的大黑耗子。
黑瞎子:^﹀^?~
黑瞎子看着长岁默默走到陈皮阿四前面,笑眯了眼,逗小孩果然好玩。
连吴邪都忍不住想要谴责他这样的幼稚行为。
多大人了,还欺负小孩。
在走了一会儿后,他们就在看到不远处湖边驻扎的队伍,熙熙囔囔大概有三十几个人。
那些人正在湖边搭建帐篷,看来想在湖边上过夜。其中有一个女人正在张开一个雷达一样的东西调试,吴邪用望远镜一看,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宁。
意想不到的老熟人,吴邪心里暗骂自己是不是跟阿宁犯冲,怎么搁哪儿都能遇到她,每回遇到准没好事。
华和尚也看到了下面的队伍,脸色变了变,轻声问陈皮阿四怎么办。
陈皮阿四也看到了驻扎的队伍,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来的好,说明我们的路没有走错,继续走,别管他们。”
他的眼睛转回前面长岁的身上,少年环抱着苗刀,墨黑的长发蜿蜒垂至腿弯,陈皮阿四想起那幅古旧的背影画。
总有种愈行愈远的错觉。
胖子看了眼,下面有一半的人几乎都背着枪还有很多先进的装备,他眼馋那些枪,对陈皮阿四道:“老爷子,你说□□不卖枪,你看人家荷枪实弹的撵上来了,要交上手怎么应付,难不成用卫生巾抽他们?”
陈皮阿四淡淡回道:“做我们这一行从来不靠人多,过了雪线你就知道跟着我跟对了。”
他们这些话都是用方言交流,顺子听不太懂,他也不想听懂,导游做多了,他也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该听,指不定就被灭口了。
他们又继续往上走,逐渐能看到写着“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标语的牌子,。
顺子说,前面有几个哨站的补给站,不过都换了地方,这里也就荒废了。
当夜他们就在这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赶路,在往上走过了雪线,终于看到了积雪,空气也寒冷了下来。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四周已经全白色了,地上的雪厚厚一层根本无路可走,全靠这顺子在前面开道。
这个时候突然刮起了风,吴邪裹着袄子冷得直哆嗦,他看了看其他人。
不是,胖子脂肪厚抗冷他能理解,但为什么其他人也感觉不冷的样子啊,尤其是长岁,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是解雨臣给他的。
少年只穿着件黑色卫衣,下身搭黑色长裤和短靴,加上他本来就瘦,整个人感觉风一吹就能飞起来。
最开始他还不愿意穿上厚重的羽绒服,说影响活动,最后是黑瞎子和小哥强制性给他裹上了。
被裹得跟个企鹅一样的长岁抱着刀,陷在雪里走,摇摇晃晃更像企鹅了。
众人:不能笑不能笑……
没打过的两个武力天花板的长岁:…讨厌下雪。
前面的顺子抬头看了看天,问:“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看这天可能有大风,看雪山过瘾一下,再往上就有危险了。”
陈皮阿四呵着气摆了摆手,让他等等,随即众人停下来休息,吃了点干粮,几个人四处去看风景。
天地白茫茫一片,这样的雪景无疑是美丽值得欣赏的,可对长岁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满目的白,白的天、白的地,只有远处的连绵山顶被红日渲染成橘黄色,像火焰燃烧般绚烂。
长岁眨了眨眼睛,他不喜欢白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不喜欢。
白色的人,熊熊的火焰,交织在他脑海组成残破凄惨的画卷。
头好痛。
坐在原地的长岁睁着眼睛怔怔的盯着雪白的地面,眼前有片刻出现了白色的重影,恍惚间化作森森骨手抓向他。
长岁不避不闪,那些骨手也在靠近的瞬间化作雪花飘散,这些都是幻觉。
在他盯着雪地发呆的时候,突然横插一只暖热的手盖住他的眼睛,带着浅浅香气,温和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长时间盯着雪看,眼睛会出现雪盲症状的。”
长岁思考半刻,听出了声音是谁的:“小花…?”
他之前听那个叫吴邪的人是这样叫他的。
解雨臣愣了一下,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少年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开口——「小花。」
“你……”解雨臣放开手,同样浓黑的眼睛映不出他的影子,很显然,长岁并不是恢复记忆了。
“…不,没什么。”
解雨臣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之前到发生过什么,心里的那种酸涩感觉让他有些失落。
长岁微微歪头:“你认识我?”
解雨臣摇头:“我不记得了。”
或许是他难过的表情太过明显,也或许是少年对人气息改变太过敏锐。
“你不要难过。”淡淡的嗓音平直宛若捧读,可长岁的的确确是在安慰人。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和他们认识的,在他们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他陷入沉思。
到底遗忘了什么,那个叫陈皮阿四的人说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手腕悄然显现金色的符文顺着手臂攀上肩膀,少年眼底的思考消散,眨了眨眼睛,长岁忽然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解雨臣仿佛被他这捧读的语气逗乐了,下意识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勾唇:“谢谢。”
长岁的目光落到远处的几人,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
顺子听陈皮阿四说还要往上,叹了口气,摇头说要再往上马不能骑了,要用马去拉雪耙犁。
长白山的冬天其实是交通最方便的地方,除了暴风雪天气,一般用马拉雪耙犁能爬到任何马能到的地方。
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将行李从马上卸下来,放到耙犁上,准备妥当,顺子还是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的马自动跟在后面,一行人在雪地里飞驰。
吴邪刚坐上雪爬犁的时候觉得挺有趣的,和狗拉雪橇一样。
结果没一会儿,不知道是因为风大起来的关系,还是在爬犁上不好动弹,身体像冷进骨子里,人没了知觉一样。
因为是山路,马跑的不稳起来,胖子还因为太重,好几次都侧翻摔进雪里,弄的队伍好几次停下来等他。
就这样一直跑到天暗起来,风越来越大,马越走越慢,众人不得带上护目镜才能往前看。
到处是白色的雪花,不知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雪山上刮下来的。
满耳是风声,想说句话,嘴巴张开,冰凉的风就直往里灌,用胖子的话说,骂娘的话都给冻在喉咙里了。
风雪之中,吴邪眯着眼透过遮目的雪隐约看见前面长岁飘舞的长发与寒雪交缠。
墨黑的发是白纸画卷中唯一的颜色。
跑着跑着,顺子的马在前面停了下来,隐约有些不妙,现在才下午两点,天空就暗下来了。
顺子一边揉着马脖子一边看四周的,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华和尚围上去问他怎么回事情,他啧了一声,说道:“风太大了,这里好象发生过雪崩,地貌不一样了,我有点不认识了。
“还有你们看。”他指着前面。
“前面压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松,一脚下去就到马肚子了,马不肯过去,这种雪地下面有气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险,走的时候不能扎堆走。”
“那怎么办”潘子抬头看了看天,“看这天气,好象不太妙,回得去吗?”
顺子看了眼天又看了看身后众人,道:“说不准,不过这风一但刮起来,没两天两夜是不会停的,咱们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前面离那废弃的边防岗哨不远了,到了那里能避避风雪,我看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以徒步过去。”
胖子压着自己的盖耳毡帽,试探性的走了一步,结果人一下子就栽进了雪里,一直到大腿。
他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骂道:“他奶奶的,有的罪受了。”
里面最矮的是长岁,踩进雪了盖了腰,脸雪白雪白跟雪似的,唇色也浅,看得偷瞥他的几双眼睛浮现担忧。
众人穿上雪鞋,顶着寒风,拉着爬犁在雪地里困难的行进。
这地方是一风口,就是两边山脊的中间,风特别大,很容易会雪崩。
往风口里走,顺子说哨岗一个小时就能到,但是不知道是走的太慢,还是顺子压根就带错路了,走到傍晚六点多,还是没见到哨岗的影子。
顺子转来转去摸不着头脑,再一想,忽然哎呀了一声:“完了,我知道这哨岗在什么地方了!”
众人连忙围上去,他脸色极度难看,道:“这不是小雪崩,哨岗肯定给雪埋了,就在我们脚下,难怪转了半天都找不到!”
潘子叹了口气,说了句话掩进风雪里,看他的嘴形是:“妈勒个b的。”
胖子大叫着,问顺子:“那现在怎么办?马也没了,难不成我们要死在这里?”
顺子指了指前面,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一个温泉,是在一山包里,温度很高,如果能到那里,以我们的食物完全可以坚持几天。”
“但要是找不到,那真的要靠意志力走回去了。”
——————《长岁百科》
长岁是什么。
吴邪说,阿岁是晨间枝头的露水,沾着夜晚的凉气却有颗晶莹剔透的心。
胖子说,小岁是繁茂树叶间的一只鸟雀,撒下米粒就能引下枝头小雀。
黑瞎子说,小长岁是墙头屋檐上的卧猫,摇摇晃晃的尾巴惹得瞎子也心痒。
解雨臣说,小岁是天际弯弯一轮明月,莹莹辉色笼罩月亮下的望月人。
小哥不会说好听的话,他摘来一朵雨后清新的野花,嫩黄的瓣儿围着赤色的蕊,他说,这朵花很像你。
晨露、飞雀、月亮、猫,还有雨后悄绽的花骨朵,再混一点冬末欲融的雪,初春化冻的小溪水,放进盒子里晃一晃,埋进秋天的沃土,来年春天便会长出一个长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