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胖子嘴里的骂声就消下去了。
他自己也觉得纳闷儿,就是觉得骂不出口,反而还觉得有些面熟,明明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就是觉得很面熟。
少年抱着一把半人高的苗刀,黑色的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如瀑的长发低低束着从胸前垂下,眉眼间尽是风寒雪冷。
就是看着年轻的过头了。
胖子挠了挠下巴,下意识说道:“不是,这怎么还带未成年下墓的啊?”
闻言少年望向他,神色也毫无波澜,眼睛浓黑得像团抹不开的墨。
陈皮阿四的眼神愈发古怪,看了眼明显愣住的吴邪,和虽然反应快但还是有片刻愣神的其余三人,苍声介绍道:“这便是我们要等的最后一个人。”
“——长岁。”
长岁沉默的径直走向陈皮阿四,然后抱着刀在他身后站定,垂着眼望着地面发呆。
“长岁,是长命百岁的长岁吗?”吴邪的声音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看见那少年终于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吴邪没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下意识就问出了那句话,就好像…听过很多遍一样。
这太奇怪了,心脏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跳动的有些异常,胸腔酸胀的让人难受。
他使劲压了压胸口,想把这种感觉压下去,但看着少年站在陈皮阿四身后,心脏有种诡异的失落。
不应该这样的。
吴邪一愣,心里有股声音在说不该这样的,什么不该这样?
气氛在少年到来后变得诡异的安静,几个人就像是心里装着事一样,惹得其他人看了他们好几眼。
顺子首先打破寂静:“如果要上山的话,车子是上不去的,只能骑马。”
他是本地人肯定要更了解情况,大家都没有意见,因为连续几天的赶路,让顺子在村子里找了招待所,所有人打算休息几天再上路。
招待所房间也不多,两人一间,分房间的时候,黑瞎子为了弄清楚那股怪异的情绪,愣是凭借自己的不要脸把长岁揽走和他一间。
慢了一步的解雨臣和吴邪只好放下自己的手,把邀请咽回肚子里。
胖子看了看有洁癖的解大当家,又看了看吴邪和小哥,最后选择和小哥一间。
结果转头小哥就不见了。
胖子:我那么大一个小哥呢?
胖子疑惑,胖子纳闷。
他心心念念的小哥趁着黑瞎子还没关门,直接闪身悄无声息的进去了。
后到的解雨臣只能看到深蓝色的连帽衫被门挡住。
房间里黑瞎子正凑在长岁面前东一句西一句,从少年放空的眼神能看出真的很烦了。
“哑巴,你走错房了。”黑瞎子看向毫不客气坐下的小哥,挑眉。
小哥端坐得板板正正,眼睛望着长岁,淡然道:“没走错。”
黑瞎子也算了解他,看他这副样子,脑子一转就猜到了什么:“你也有那种感觉?”
心脏像被人攥住一样,只要看着少年,就钝疼钝疼的,这种来得奇怪的情感。
长岁一直垂着头发呆放空大脑,实在是黑瞎子太能吵了,他不明白这个不认识的黑耗子怎么这么多话。
刚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坐在他两边呈围堵之势的两人。
长岁:?_??
“小哑巴,你怎么不说话啊~”黑瞎子咧嘴非要拉长语气的说话。
“小长岁,你理理瞎子嘛~”
「小长岁,你理理瞎子嘛~」
现实与一闪而过的记忆重合,长岁蓦然愣住,微微歪头看着黑瞎子,墨黑的眸子认真却映不出黑瞎子的身影。
黑瞎子被他的眼神看得奇怪,心里对那双眼睛没有自己有些莫名的不满,于是他凑近了些:“怎么,被瞎子的帅气迷住眼里吗?”
长岁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羽颤了颤,语气平淡带着说不清的认真:“黑瞎子,我和你认识吗。”
这下换黑瞎子愣住了,笑容在脸上僵硬了瞬间。
认识吗?黑瞎子也不知道,他的记忆力不算很差,如果见过肯定会有些印象,但他脑海很空白,根本想不起关于少年的记忆。
他顿了一下,说道:“不认识。”
长岁点了点头,转回头继续盯着地面放空,不再接着问了。
他现在除了名字,其余的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跟着他走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来了。
黑瞎子在长岁问出那个问题后陷入沉默,房间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张起灵漆黑的眼睛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
这说若换做任何一个人说,都感觉是在赌气撒娇,可偏偏从他嘴里面无表情的吐出来,他是很认真的在疑惑这个问题。
于是长岁又转头看向他,和那双含着冷雪的淡然眸子对视上,他问:“那你认识我吗。”
张起灵诚实摇头:“不认识。”但感觉应该和你是认识的。
剩下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自己的脑子也经常失忆。
长岁:……
好奇怪啊,这两个人,长岁想。
三人再次进入沉默磁场,让外面偷听的吴邪抓耳挠腮。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吸引了路过的胖子的注意,一巴掌拍在吴邪背上:“天真同志,你干啥呢?”
吴邪:!!!
吴邪被他这嗓门吓一跳,脚下一个没站稳,直直的摔进屋里。
屋里的三个人都望向他,黑瞎子摆弄着□□,漫不经心的挑眉看着躺地上的吴邪:“小三爷,你这是干什么呢,搞行为艺术?”
神他妈行为艺术。
吴邪尴尬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哈…哈哈…都没睡呢……”
眼睛偷瞥到长岁直勾勾的看着他,吴邪涨红了脸,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
丢死人了,死胖子害人不浅,吴邪捂脸。
这时,解大当家悠哉的路过,成功解救吴小狗于水火之中:“原来都在这里,正好有事找你们。”
然后事情就衍变成六个人挤在不大的房间里,解雨臣擦了擦椅子勉强坐下,吴邪直接坐到床边,胖子没找到位置,干脆靠在桌子上,全都下意识把长岁围在中间。
突然被包围的长岁:……?
少年抬起头左右看了眼,在确认自己被围住了后,思考片刻,思考失败,垂下头继续发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胖子憋住了:“话说同志们,我们坐在这儿干嘛呢?”
解雨臣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面上挂起微笑:“讨论一下,我们莫名消失的记忆。”
很早他就发现了,自从云南回来后他就经常做一个梦,心里还觉得空荡荡的,加上不记得山里的事情,他就断定——某些记忆被抹除了。
所以,当时陈皮阿四说他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后他就毫不犹豫的来了。
而从他这些天观察来看,不仅是他自己,吴邪、胖子、黑瞎子还有张起灵都被人抹除了记忆。
这一切的源头就算不是这位叫长岁的少年,也和他有极深的关系。
解雨臣甚至还想到了,说不定被抹除的那些记忆和少年相关。
现在,他已经证实三分之二了,就看吴邪他们的的记忆是怎样的了。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奇怪。”吴邪皱起眉头,抿唇:“从云南回来后我就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还经常做一个梦。”
“嚯,巧了!我也是!”胖子附和道。
黑瞎子和小哥,一个玩枪一个擦刀,都没反驳他的话,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好了,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也确定了,他们一定是忘记和长岁相关的记忆,看长岁样子肯定也忘记了他们。
解雨臣把这些想法和众人一说,空气寂静下来,胖子张了张嘴,最后看向发呆的少年。
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间接性失忆,没想到真的有办法能把一个人从记忆力彻底抹除。
太可怕了。
吴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眼睛,眼底一片晦暗。
如果,他们没有这次相遇,那是不是说就永远不记得有一个人从记忆里消失?
脑子太痛了,吴邪想要努力想起被抹除的记忆,却是无劳之功,反倒太阳穴突突的疼。
失忆这件事的冲击太大,直到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都还在想解雨臣的那句话。
“这件事普通人做不到,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而疑惑的是,为什么ta或ta们一定单独把长岁的记忆删除?”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删除有关长岁的记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删除他们记忆的人又是谁?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问题越想越多,吴邪在稀里糊涂睡着前都在被这些问题所困扰。
这天晚上,几个人都做了一个梦。
梦里朦朦胧胧的像糊了张白纸看不清晰,他们梦见了长岁,少年在和谁说着什么话,转眼又变成少年坐在高台上,垂敛眉眼看着下面的他们。
眼中无喜无悲,抿直的唇角都是淡然的,像九天之上的菩萨,无意间的落眸到他们身上。
……
黑瞎子猛地睁开眼睛,窗外还是暗黑一片,时间才凌晨两点钟。
推了推快要垮掉的墨镜,黑瞎子转头看向旁边睡觉的长岁。
黑暗没有遮掩他的视线,他清楚的看见了少年睡觉都抱着他的刀,背对着他睡得连呼吸都清浅。
黑瞎子伸手卷起一绺少年散在床上的头发,墨黑的发丝缠绕手指,墨镜下的眼睛半眯起。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就算他是忘记了一个人,也不该是这样将整颗心都牵挂上去,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想起白日里少年空洞洞发呆的模样,又想起之前从怀里摸出来的一瓶血,怪不得捂住他眼睛的东西削弱了不少。
黑瞎子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念念不忘了。
少年的确是值得瞎子把自己的心捧出去交换。
快点想起来吧,他就这样忘记了有点不甘心啊。
黑瞎子迫切的想知道之前他和少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会热衷于逗人玩吧。
想想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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