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终于露出一个‘大墓’应有的模样了。
大殿雄伟壮观,四根支撑的柱子雕刻神秘古老的图腾,却因为空间太大,点燃的镫台不能照到全部地方,而导致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格外阴气森森。
连带着大殿不远处高台上供奉的神像都也阴森可怖起来。
胖子看着大殿连地砖都是金镶的,从嘴角流出财迷的泪水。
这种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却无法带走的心情谁懂啊!
反正胖子是郁闷了,只能死盯着金子解馋。
长岁带头向金阶下走,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座神像竟然是个无脸神。
巨大的神像盘腿而坐,一手捏指竖在胸前,一手平摊搭在膝上,虽没有雕刻五官,可就是让人觉得扑面一股子慈眉善目的神性。
——这太奇怪了。
吴邪仰头注视着神像的脸,盯得久了总觉得它在对他微笑,摇摇头,再看神像还是无脸神像。
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心里念叨着社会主义无神论。
在神像的下面,还摆放着一个正方形的玉盒,玉质温润呈微透明,朦胧可见里面装着一个珠子样式的物品。
……
胖子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心细胆大人仗义,就是下了墓管不住自己的手,看见值钱的就想上手摸一摸。
这不,趁着其他人还在观察大殿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摸上那个玉盒子,凭着他几十年盗墓的经验,这绝对是个老值钱的货了。
正当他美滋滋的想要把玉盒子装进自己背包,背后吴邪突然大喊:“胖子小心!”
一只手在子弹打中的前一秒把胖子拉走,金属的子弹打在刚才胖子站着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弹孔印子。
“谁?”解雨臣甩开龙纹棍,几人背对背的戒备起来。
小哥把胖子拉到他们的身边后,拔出身后背着的黑金古刀,眼睛望向大殿的另一头。
另一道暗门出现在大殿里,里面走出一小队人,吴邪和胖子骤然瞪大眼睛,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阿宁。
两人想起之前的海底墓被阿宁坑个半死,这次还差点被一枪爆头,新仇加旧恨,胖子一怒之下大骂:
“我当是哪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原来是你这个黑心女人,你他娘的简直是阴魂不散,今儿胖爷非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在一顿不停歇的输出下,胖子心里堵的气疏通不少。
倒是阿宁被人当着队友面可劲儿骂,那脸黑的跟锅底有得一拼了。
阿宁阴沉着脸,用枪指着胖子喊道:“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们!”
为了那不知真假的秘密,她手底下的人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折损不少,留下的几个还受了伤,她自己也是灰头土脸的样。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东西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胖子把东西提前拿走了。
嘿。
别说好言好语了,就她这命令夹带威胁的语气,胖子还真不惯着她。
抛了抛手里的玉盒:“想要这东西啊?有本事你过来拿啊,少他娘逼逼赖赖,今天新仇旧恨加一块一起算!”
看阿宁那边几个虾兵蟹将歪瓜裂枣的,胖子瞅了眼极具安全感的小哥和黑瞎子,更何况还有解大当家的,这阵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小岁就算了,本就看着虚虚弱弱的,得赶紧把人护好别伤着了。
胖子一个跨步就把小孩薅身后挡着,顺手还把玉盒子塞进长岁手里:“小岁,你乖乖在我们身后躲好。”
这次长岁意外的没有倔犟的想挡在前面,乖巧听话的捧着玉盒耷眉低眼,随着胖子的意思站后面。
阿宁身后的队员都是外国佣兵,虽然没怎么听懂胖子的话,但看气氛紧张也能猜个七八分。
有个性子比较暴躁的大胡子抬起手里的枪,满脸凶神恶煞的说外语:“队长,不要再跟他们讲道理,干脆全杀了。”
胖子正值气头,谁开口就怼谁,他定睛一看,那个老外叽里呱啦的说一通洋文,肯定没放好屁。
“你个洋人叽叽歪歪说什么呢,瞅你们那损样,没少吃苦头吧,也别指望你们队长了,现在你们就是茅房里面打灯笼——找屎(死)。”
怕这老外听不懂,胖子用尽自己毕生所学的洋文脏话说了句通俗易通的。
“F**u!”
他真的,贴心死了。
没看见那老外都感动得脸红脖子粗了,张嘴又是一通叽里呱啦的洋文输出。
大胡子举起枪不顾队长阻拦就要射击,然后——
“砰!砰!”
有人比他更早的开了枪,却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下连阿宁这边队伍都紧张起来。
“快跑!他也变异了!”隐约有人在大喊着什么。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和大叫,听着声音隔得不远,可没看到半个人影。
卧槽,闹鬼了不成。胖子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很快他们就知道声音的来源来自哪里了,只见大殿的一头又打开一道门,哗啦啦蹿出一堆人,血呼啦擦的。
最后出来的伙计还不忘着急忙慌的把门合上。
吴邪那边的几人眯眼一看,嚯!这不陈皮阿四和霍家解家么!
那些人明显惨烈多了,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糊了满身血印子,陈皮阿四被人背着,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人老身体不行了,脸色惨白惨白。
他们也发现了大殿已经存在的两队人,有一对外国人他们没见过,另外一队有就是早不见踪影的南瞎北哑么。
余下的解家几个伙计见到自家大当家,那是一个找到主心骨的老泪纵横,连忙跑过去。
“大当家的!”
解一抹了把脸上的血,心里内流满面,终于找到他们大当家了。
解雨臣看着零散的六个人眉头一皱,就算遇到什么机关也不该折损这么多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
解一知道自家大当家有洁癖,他一身血没靠太近:“大当家的,之前……”
他讲起了在解雨臣下去后,其他人等了些时间也跟下来了,后面遇到的干尸也一五一十讲了。
本来在到这里伙计也还剩大半,惨就惨在近了石洞后的事情。
当时他们和陈皮阿四还有霍家在石洞里往前走,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机关,这点倒有点诡异。
他们原以为可以相安无事的出去时,谁知有受了伤了伙计开始觉得伤口发痒,掀开衣服一看,那些□□尸抓伤的伤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脓了,伤口周围的肉都烂了。
那些伙计越抓越养,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到最后把整块皮肉都撕下来了,并且这些伙计突然失去了神智,开始攻击周围的人。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受伤的人□□尸同化了,之前没事只是还在潜伏期。
“后来我们就一直往前跑,本来我们可以跑掉的,但…”说到这里,解一愤愤的看了眼陈皮阿四的队伍:“他们居然有人拉我们的兄弟当垫脚石,我亲眼看到解六被推出去……”
这一举动直接让解家伙计损失大半。
听完解一的讲述,解雨臣冷下脸色,不论是谁听到自己的手下被人当替死鬼都不乐意,更何况这次下墓解雨臣带着都是信得过的人。
可谓是元气大伤。
但当前三足鼎立的局势不容他做什么,有些账出去了总要慢慢算的。
他温和的拍了拍解一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
霍家领头人是最早变异的哪一个,要说惨还是霍家惨,剩下两三只猫儿混在陈皮阿四的队伍里。
现在的局面三方制衡,都不敢轻举妄动,可所谓的‘长生不老’在长岁手里,于是两方的视线逐渐移向他这边。
空气里凝结枪支火药和血气的味道,时间待的越久,抓挠着每一个人的心。
忽然,处在风暴中心的长岁动了,一扫之前呆呆自闭小孩的模样。
满头白发蜿蜒而下,鎏金色的眼眸流转辉光,悄然无息的绕过吴护在他身前的几人,捧着玉盒走出来。
“阿岁?!”
“小岁?”
“小长岁你去哪儿?”
四人的声音重合交叠,最为寡言少语的小哥直接行动抓住少年的肩膀。
轻飘飘的。他们一直觉得少年像轻飘飘的魂,现在长岁真如魂一般轻飘飘的躲开小哥的手。
长岁转身,宛若金乌灿烂的眸子望着他们,那一刻,他的身影仿佛和无脸神像融合在一起。
长岁没有说话,只是对吴邪他们摇了摇头,止住几人想要跟上来的步伐。
吴邪撇着眉,扯起嘴角苦笑着:“阿岁,你回来。”
这是长岁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少年背过身去,继续朝着神像走去,好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脚步,身后的几人根本没办法上前拉住长岁。
……
一袭白袍垂至脚踝,白发似水绵延,似落了满头霜雪,少年赤着脚行走,向着神像愈行愈远。
简直和画中如出一辙,隐藏在大殿柱子后的张日山睁大眼睛,险些隐藏不住气息。
大殿里安静到死亡的氛围无人打破,他们好像都被这样一幕魇住了般,愣愣看着少年走到神像下面。
看着他打开盒子,看着他拿出盒子里金中透红的珠子,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长岁。”
苍老嘶哑的声音,是陈皮阿四。
长岁一顿,停下动作,闻声偏头瞧过去。
“果然是你。”陈皮阿四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在确认什么,良久叹口气:“你还是忘记了。”
“你认识我。”长岁淡淡的回道。
“是,认识。”
“我和你很熟?”
“…不算,不熟。”
老人骤然颓下身形,他说话一向强势,年轻时的狠劲儿沉淀进骨子里,人老了总要内敛沉稳了。
可面对那张几十年如一日的脸,陈皮阿四睁开眼睛,他竟没有瞎,虽说有些浑浊,但视线是有聚焦的。
陈皮阿四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干枯如同失去水分的老树皮。
他老了。
见陈皮阿四不说话了,长岁继续他的动作,灵巧跃上高台,他把那颗珠子放到神像平摊的手掌上。
在众人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金砖铺就的地面一寸一寸显现血液绘就的纹路,看起来是某种阵法。
这些纹路在全部出现后倏地泛起浅淡的光,原本在五千年前被打断的阵法启动了,整座大殿晃动起来,没一会儿分崩离析。
大殿裂开缝隙开始坍塌。
其他人看着脚下裂开的缝隙,看见的是无底深渊,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一个伙计想冲向长岁所处的高台,却在下一秒踩空坠入深渊里。
一条条恐怖的裂缝阻挡了人们前往高台的路,也阻挡了吴邪几人。
黑瞎子和张启灵想要通过尚未坍塌的地面跳跃过去,可地面的阵法紧紧吸附着他们的脚,挣脱不得。
“长岁!”黑瞎子承认他真的急了。
高台上的长岁恍若未闻,反倒悠悠的坐下,垂在边缘的小腿轻晃,纤长的睫羽在眼底印出阴影,他唱起记忆里柔和轻软的歌。
“呀古哩呀…咿塔里……”
不同于母亲温柔如月光的嗓音,少年的声音似初春的溪流绵绵蜿流,又如蒲公英风吹便散。
吴邪看见长岁背后的神像低垂脑袋,从它身上流出宛若水流般的细线缠绕到长岁身上,随后长岁露出的皮肤除了脸都布满诡异的纹路。
巨大神像的阴影笼罩着少年,像一座囚笼紧紧的禁锢着少年的人与魂。
不要…阿岁,快回来啊。
吴邪心中升起极大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心里消失了。
其他四人皆是这样的感受,像是有一只手拿着橡皮擦,擦除某种东西。
恍惚间,他们似乎看见高台上哼唱的长岁抬起头,金色的眸子扭转成漆黑的墨,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终于弯起,两片桃色的唇抿出一个笑。
清浅若冬雪消融迎来春的笑。
少年本就是精致漂亮的一张脸,这样笑起来晃眼惊艳。
吴邪迷糊的忆起当初下鲁王墓前,长岁坐在船上,垂眼似慈悯,那时候的他就在想,要是阿岁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果然很好看,吴邪在昏迷前这样想到。
要是阿岁多笑一笑就好了。
很快,大殿除了长岁全都昏迷了,他停下哼唱,剧烈的摇晃还在继续。
‘你说过会让他们出去的。’
‘当然,我很守承诺。’大祭司的声音从背后的传来。
阵法亮起的光芒逐渐强烈,一阵刺眼后,原本躺着地上的人全都消失不见。
长岁眨了眨眼睛,仰头对上神像的无面,对视片刻后低下头。
好人会长命百岁,大家都要长命百岁。
少年耷眉,涣散了瞳孔。
他想,他喜欢和吴邪他们在一起。
他又想,无名不见了,讨厌的大祭司把它藏起来了。
想到这里,长岁有些不开心,嘴角微不可察的下撇,他想吃王盟给他的糖了。
……
大殿里的歌声断断续续的又响起来。
坍塌依旧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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