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通道的台阶一路向下，吴邪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十分钟，黑暗把时间的流逝无限放慢。

好在还有手电带来光线，不然真成两眼抹黑了。

在顺着台阶走了很久后，往下的通道骤然变成平地，一路延伸向前，几人隐约看见远处有荧光闪烁。

前面可能就是出口了。

想到这里，队伍的步伐不由加快，越是靠近那团荧光，众人的视线就越是清晰，直到走近出口。

几双眼睛纷纷睁大，胖子惊讶的更是把嘴喔成圆形：OoO！

他们本以为尽头是一个墓室，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洞。

或大或小的月白色石头镶嵌在石头里散发着冷清荧光，映照周围洞壁刻画的怪异文字和图腾，无数绿色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一汪金色池水波光粼粼，映着绿与月白，浮光跃金。

在这样宛若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世界，连带着心里也不由自主升腾一股神圣感。

在几人的脚下有一段人为打造的青石台阶，悬空而下，这样的打造技术放到现在都是极为先进的。

胖子试探性在台阶上跺了跺脚，很结实，没有坍塌的风险。

顺着台阶往下走，偶尔有闪着绿光的萤火虫从面前飞过。

在这样奇光异彩如画布般的山洞里，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起。

他们边走边观察这个石洞，除了在上面见到过的文字和图腾，那种月白色石头和那具晶棺应该是同一种物质。

最诡异则是石洞中央莫大的水池，里面盛的水居然是金色的，即使是活得久见多识广的黑瞎子和张起灵也没见过这样的水。

几个人蹲在池边打量里面的水，在未知的情况下没人莽撞的上手去摸。

但一个队伍总要有人当勇士，胖子盯着粼粼如金子的水面，实在压不住好奇心把手伸进去。

“卧槽！”

一声大嗓门儿把吴邪吓了一大跳，小哥眼疾手快的把胖子的手从水里拉出来，眼睛紧紧盯着胖子的手。

然而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小哥的脸色更加沉重，连他都看不出来。

吴邪见他脸色不好，心里一咯噔：“小哥…难道……”

小哥微皱眉头摇了摇头，气氛逐渐凝重。

这时胖子挠了挠头，打破沉重的氛围：“你们干嘛呢？”

吴邪眼中浮现一丝担忧：“胖子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啊。”胖子满头问号，有点摸不着脑袋：“你们盯着我手看啥呢？”

解雨臣：“那你刚才叫什么？”

闻言胖子有点心虚，嘿嘿一笑：“就…池子里的水居然是热乎的，有点惊讶哈。”

“死胖子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吴邪额头冒出一个井字，骂了句。

害得他以为胖子没救了，都酝酿好悲伤了。

胖子自知是他不对，甩了甩手上的水道：“不是，你们摸摸这水，真是热乎的。这难道还是个温泉不成？”

见他没什么事，四人也纷纷去摸池子里的水，触手温热，黑瞎子搅了搅水，手下的感觉不像是水，反倒像摸一匹丝绸般柔滑。

他捧起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味道。

胖子艺高人胆大，捧起水就伸着舌头去舔，咂巴几下嘴，道：“没味道，和普通的水差不多。”

除了颜色和温度，以及入手的触感，就跟普通水一样，这让几人摸不着头绪。

“那会不会是池底下有东西？”吴邪忽然说道。

黑瞎子眼睛微眯，眼睛盯着水面：“也有可能。”

可惜金色的水面根本看不见水底有什么。

几人围着一商量，由黑瞎子和小哥下去探两人探，剩下三人在池边做接应。

确定好计划，两人似鱼一样潜入水里，入眼皆是一片金色，隐隐约约能看见水下的东西。

最下面是一层白沙，水里面别说鱼了，连根水草都没有。

很干净。黑瞎子心中如此定论。

他和张起灵分开在水里绕了一圈，最后在中心碰头，这里的水比其他地方深一些，往下潜了一段，白沙鼓起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嘴里咕噜噜冒出几个泡，黑瞎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一头扎下去刨沙，随着沙子被刨开，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两人手中动作一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把白沙刨开一半，黑瞎子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草。

黑瞎子手上速度加快，面上带着几分焦急，把人刨出来后和张起灵一人架一边飞快往上游。

而在池边做接应的三人，见到池水冒泡，明白他们要上来了。

然后下去两人，上来就变成三个人了。

吴邪一脸懵逼，但看清楚两人手里扶着的人是谁时，他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扑进水里游过去。

“阿岁！”

……

气氛再次凝重，吴邪颤着手将长岁脸上的发丝撩开，地上躺着的少年头发已经全白，身上是不知道何时穿的白色长袍，和几人在记忆里看到族落的打扮一模一样。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颤抖的指尖扫过小孩的鼻下，没有呼吸，吴邪不敢置信的将耳朵凑近小孩心脏处。

没有心跳声。

…什么都没有。

大脑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景而导致表情空白，吴邪眨了眨眼睛，眼眶干涩的流不出眼泪。

五个人围着没有呼吸的少年都沉默不言，连胖子在这种时候都说不出调和气氛的话。

怔怔的看着长岁，胖子想起进墓的前一天还说要带小孩去吃一吃云南特色。

从一开始都没说话的解雨臣垂着头，眉眼茫茫，他伸出手将少年颊边碎发整整齐齐的撩到耳后。

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耳侧滑下，落在脖颈处久久不动。

怎么会一丝跳动都没有呢，明明之前都还是好好的。

阴郁的情绪攀上心脏，化作荆棘刺进跳动的心脏里，然后缓缓绞紧，让人喘不过气。

解雨臣，你有贵人命，贵人不贵己。

黑瞎子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墨镜下的眼睛暗沉得吓人，仿佛蕴藏汹涌的浪涛凶兽，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孩苍白的脸颊。

“小哑巴，别睡了。”

他将少年的脑袋扶起，俯下身去似乎想要做人工呼吸，被张起灵撑住肩膀，小哥的嗓音微哑：“瞎。”

“哑巴，你相信他死了吗。”

张起灵沉默，指节蜷缩成拳，指尖细看在颤抖着，清冷的人也垂敛眉眼，漆黑的眸中氤开大幅度的波动，他抿唇想说不信。

可地上的少年是冰冷的、毫无呼吸的，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黑瞎子唇角扯开难过的弧度，恣意的眉也耷下来，他这个人很少后悔什么，肆意妄为，一颗心从不栓在谁身上。

天不可怜的，瞎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宝贝，捧出一颗心来，还要叫它碎的彻底。

握着长岁的手腕，张起灵眼中茫然若失，他好像一直都在失去什么，不论是记忆还是牵系的人，他从来都拥有不了。

张起灵失去了很多，但是这一次的失去都的好像尤为痛心。

他不擅表达情绪，也无从宣泄自己的感情，缄默是他最大的悲伤。

良久，胖子哑着嗓子开口：“总要把小岁带出去吧。”

吴邪被他一点，愣愣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消化长岁突如其来的死亡。

像一口气哽在胸口喘不上气，大脑的运转速度都缓慢下来，只有手中小孩冰凉的皮肤是真实的。

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看着丢了魂的四个人，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颓废，总要有人撑住吧，不能五个人全折里头。

不然连个给小孩立碑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悲伤出现幻觉了，余光好像瞥到小孩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嗐，都说人不能太过悲伤吧，这不就出现幻觉了，否则他怎么看见小孩的手又动……不对！不是幻觉！

胖子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惊喜大喊：“动了！动了！”

吴邪就在他旁边，被这一嗓子喊的耳膜差点破了，他皱眉：“胖子，什么动了？”

“小岁！”胖子欢喜的连一向油嘴滑舌的嘴都结巴了，一拍吴邪大腿，指着长岁喊：“我看见小岁的手动了！”

吴邪被他这一巴掌拍的险些骨折，咧嘴龇牙满脸痛苦：“嘶…你眼花了吧……”

剩余的话音噎在喉咙吐不出来，吴邪愣住了，在场五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逐渐有了起伏的胸口。

迟缓的将耳朵贴近心口，怦咚、怦咚、怦咚，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地上原本死去的少年开始呼吸。

悲伤的情绪卡在身体里又转变为凶猛的喜悦在胸腔膨胀。

“感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帝耶稣女娲大神……”胖子双手合十管他东西方的念念叨叨。

忽然，少年禁闭的睫毛颤抖几下，在一众期盼的目光里，睁开那双鎏金色眸子。

少年刚一醒来迎接他的便是一个带着水汽湿润的怀抱，黑瞎子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人，气息都错乱起来。

活的、心会跳的、会呼吸的，他的宝贝真的活过来了。

吴邪吸了吸鼻子，看着睁开眼的长岁，这才有了想哭的情绪，也拥抱了上去。

解雨臣恰巧在他旁边，被吴邪挤中间，但解大当家少见的没有生气，而是顺势揽住长岁的腰肢，埋头轻声：“太好了。”

他解雨臣终究还是被上天垂怜的。

“小岁——”胖子也上去凑热闹，一把全部抱住。

几个人抱作一团，站在旁边内敛高冷的小哥孤零零的有些可怜，手臂抬起放下，最终只是勾了一下唇角。

他们都默契的忽视了小孩为什么会突然死去又突然活过来的事情。

而被挤在中间的长岁是茫然的，瞳孔涣散，有些空洞洞的望着前方，像丢了魂。

解雨臣心思细腻，第一个发现小孩的情况，带着不好的预感在人面前挥了挥手：“小岁？”

没有反应。

其他几人也终于从喜悦中挣扎出来注意到小孩丢魂的状态，吴邪在他耳边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好嘛，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现在人是活过来了，魂儿还没回来，少年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涣散的瞳子没有聚焦，偶尔才缓慢的眨一下眼。

几人刚放下的心脏又猛的悬起来。

——————《长岁百科》

关于长岁对大家的印象：

长岁很喜欢和解雨臣待在一块，因为解雨臣身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气场，就像是春天里的水，也像水边的柳。

大概就像猫咪喜欢亲近气场柔和的人。

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呢，再次处理掉叛徒的解大当家擦拭手指，丢掉的手帕悠悠飘到地上尸体的身上，解大当家冷静沉声：“处理掉。”

喷上清浅的香水除去血腥气，等出了门，解大当家挂起温柔和善的微笑，他来到一处墙下，仰头看着上面蹲着的少年，轻风细雨的说着什么。

长岁喜欢吃糖，橙子味的尤其喜欢，或许是因为王盟投喂的大多是糖，长岁喜欢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像沁进血肉里的甜。

长岁喜欢和小哥一起看蚂蚁，两个人肩挨着肩，头靠着头，安安静静的蹲在地上看一整天的蚂蚁，偶尔小哥会偷偷转过头盯着长岁看，如果这个时候如果被长岁发现了，他会掏出口袋里的糖分给小哥。

大概两人气场相吸？

黑瞎子很喜欢抱抱，这是长岁对黑瞎子的印象，每次见面黑瞎子都要黏在他身上或把他抱在怀里，有时候黑瞎子也会把头埋在他颈侧，打在脖颈的呼吸很痒，还有点湿湿的，所以长岁不太喜欢。

但他又想，黑瞎子是很好的人，抱一下没关系的。

至于胖子，和其他人不同，胖子像妈妈，长岁想不起妈妈的样子，但他很喜欢胖子，胖子做的菜好吃，胖子给他买了很多东西，胖子带他去好多地方玩，胖子非常非常好。

长岁喜欢胖子摸他的脑袋，胖子温度高，手也是暖暖的，他尤其喜欢在冬天黏在胖子身边。

还有吴邪？

长岁想，吴邪很好，非常好。

吴邪像秋天的风，又像青涩的小狗，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长岁睡，但经常会压到长岁头发，吴邪也不厉害，但他想变得厉害，因为他想把长岁护在自己身后。

而长岁大部分时间都和吴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