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地地道道北京人,胖子非要拉着吴邪和长岁感受东道主的热情。
白天三人去淘各种古玩,晚上胖子就拉着两人直奔夜市小摊。
热闹的夜市看起来比白天还热闹。
烧烤摊前,胖子大手一挥,放下豪言:“随便点,胖爷请客!”
吴邪哪儿能放弃宰胖子的好机会,拉着长岁拿了一大堆烤串,可劲儿捡着贵的肉拿。
这有了烤串哪儿能不再配点小酒,胖子愣是拖来两箱啤酒,要和吴邪决一胜负。
三人坐在小摊备的桌子前,等着烤串上桌,胖子率先打开一瓶啤酒,对着长岁说:
“小岁,两次下墓都亏有你救命,我也不说矫情话,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潘家园找胖爷!”
说完,他就一口闷了半瓶,长岁看着他,思考一下,端起吴邪给他拿的椰奶,学着胖子闷上一口。
胖子一抹嘴,剩下半瓶对着吴邪:“天真同志,话不多说!认识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一仰头,剩下半瓶咕嘟咕嘟灌进胃里,吴邪不甘落后,也闷了半瓶。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利索手脚,很快烤串就端了上来,光闻味道就馋的人流口水。
胖子和吴邪两人,就这样你一串我一串,你一瓶我一瓶的对起来。
长岁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苗刀横搭在腿上,一手椰奶,一手烤串,他吃的也是安安静静的。
他的长发被吴邪高高束起,马尾披散在身后,浓密的发量不知道羡煞哪个掉发秃顶人。
长岁身量不壮,清清瘦瘦裹在浅灰色卫衣里,从背影看,还真像一位乖巧的姑娘。
不远处的一个黄毛小伙子伸头探脑,看起来想过来搭讪,但碍于胖子壮硕的体型,踌躇半天不敢上前。
还好他没过来,胖子和吴邪这会儿喝上头了,烤串都不吃了的拼起酒来,那架势非要把对方喝趴下。
两人喝的皆是脸色涨红,谁都不服谁。
两箱啤酒都□□完了,现在已经在拼第三箱了。
喝着喝着,胖子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和同样身形不稳的勾肩搭背:“天真啊,胖爷今天就和你还有小岁…嗝…结为异姓三兄弟!”
“从今天起……以后胖哥我罩着你们!谁敢欺负你们,胖哥就…就…一身神膘压死他!”
吴邪喝的迷迷瞪瞪,大着舌头感动接话:“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两人手拉着手,深情对视,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跪下对拜。
长岁捧着椰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加入其中。
结果两人还是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拜,可能是被对方的酒气熏到了,默契的跑到路边垃圾桶吐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长岁看着醉趴下的两个人,难得眼神迷茫起来。
所以现在他们该怎么回去。
不知道回家路的长岁把刀用卫衣绳子一缠,背到背上。
接着一手架一个,一米七的个子愣是架着两个一米八以上的醉酒成年人走。
幸好两个人醉的彻底,没怎么发酒疯,烧烤胖子也提前付过钱了。
不然能不能走掉还是个问题。
最终,北京的街头就能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少年艰难架着一胖一瘦的两个青年慢吞吞的挪动。
看起来又心酸又好笑。
至少吹着口哨站在马路对面的黑瞎子就笑了。
长岁就算再厉害也抵不住两个软趴趴的醉汉,而且他不知道回去的路,只能凭着直觉走。
走着走着被人拉住头发,脚步一顿,险些歪倒,还好最重的胖子被接住了。
长岁一抬头,黑皮衣黑裤子黑短靴,脸上架着黑墨镜一身痞子味儿。
长岁:这人有点眼熟。
黑瞎子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小孩的头发,笑得一脸欠揍:“哟,小哑巴,咱们又见面了。”
长岁:…… ?–?
想起来了,这是他之前在墓里遇到的大黑耗子,后面一直跟着他,但跟着跟着人就不见了。
小孩看了看被黑瞎子扶着的胖子,又看了看黑瞎子那张虽然帅气但实在□□的脸,犹豫要不要把他当好人。
黑瞎子看出面前呆呆的小孩在纠结,他当然不知道小孩把他当坏人,还笑的灿烂的推了推墨镜。
“小哑巴,要不要瞎子帮忙啊?”
“看在认识的份儿上,打个七折。”
长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觉得大黑耗子笑的不怀好意。
他沉默的摇了摇头,伸手准备去把胖子扶回来。
“哎~别急嘛~”
黑瞎子一把抓住小孩伸过来的手,入手如玉微凉细腻,他下意识捏了两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挺好摸的。
某个厚脸皮的百岁老人丝毫不慌,又摸了两把过过手瘾。
长岁:……总感觉吃亏了。
“算了。”黑瞎子捏着小孩的手,露出的牙齿白花花的:“今晚瞎子大发善心,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好吧,长岁勉强承认面前的大黑耗子还算好人。
呆呆思考片刻,他总算记起胖子的家叫什么来了:“潘家园。”
黑瞎子一挑眉,随手打了辆出租,动作不算温柔的把胖子塞进副驾驶,自己蹭到后面小孩身边坐下。
一路上都捏着人小孩的手把玩,惹得司机都透过后视镜看了好几眼了。
长岁倒没什么感觉,把黑瞎子划作半个好人,任由他捏手了。
司机:这一身黑的看起来不像好人呐。
到了潘家园胖子铺子门口,黑瞎子坐在出租里看着小孩架着两个人往里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手绢挥来挥去。
“小哑巴~记得欠我个人情~瞎子今晚亏了~”他看着车费默默心疼钱。
咦,还是粉嫩嫩的颜色。
司机终于受不了他这副大男人小女儿的作态,恶寒的一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驶离。
本还在上演琼瑶剧的黑瞎子猝不及防差点就磕到车窗上了。
世态炎凉,都欺负他一个瞎子。
黑瞎子手绢抹泪:嘤嘤嘤。
这边回到家的长岁看着两个醉鬼不知所措。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他能做的只有把两人送到床上。
然后学着吴邪以前的样子,给他们盖了被子,还贴心的掖了掖被角。
最后疲惫的长岁搬来一个靠椅,抱着刀缩进椅子里,闭眼睡觉。
*
“卧槽!”
天刚亮,今天天气还算好,云层浅薄的一层透着微微太阳光,暖人得很。
原本静谧祥和的早晨被两声中气十足的卧槽打破。
胖子和吴邪两眼懵逼面对面看着,原本胖子梦到了自己脚踩金山,手抱美人。
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美人变吴邪。
吴邪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也醒了过来,谁知他一睁眼,肥硕的嘴唇离他只有几毫米。
胖子/吴邪:这他妈谁不惊悚啊!
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原本还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两人立刻离对方十米远。
“胖子你怎么在我床上!”
“天真你怎么在我床上!”
异口同声后就是一阵静默,早就被吵醒的长岁缩在椅子里,睁着大眼睛看热闹。
突然,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跟个调色盘似的。
显然的,两人都没有喝断片儿的习惯,吴邪皱着脸回忆自己昨晚那些傻子行为,脚趾都快把地抠烂了。
最后居然还是靠小孩把他们送回来。
胖子倒是接受良好,或许是以前有过经历,很快就恢复正常,挠着肚子去洗漱了。
等吴邪带着长岁收拾好出来,胖子甚至还把早餐都买回来了。
不愧是胖妈妈。
小孩吃完包子,抱着刀,在附近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墙头让他蹲。
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蹲到铺子门口,宛若守门石狮般一动不动的发起呆来。
胖子和吴邪坐在铺子里,他看着小孩奇怪的行为,手肘怼了怼吴邪:“天真,小岁平时就这样吗?真的没事吗?”
吴邪端着一杯热乎乎的豆浆喝,对于长岁的一切奇怪行为见怪不怪。
“没事,阿岁就是喜欢在门口或者墙头上发呆。”
小孩能有什么问题,他不过只是喜欢发呆罢了。
吃完早餐后,胖子好像有什么事,吴邪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把长岁留下来守家,临走前胖子还给小孩塞了几张红票子。
“小岁,饿了就买点吃的,渴了水壶烧着有水,但别买垃圾食品吃啊。”
胖子宛若出门的家长,对留在家的孩子念念叨叨。
长岁捏着红票子,认真的听胖子啰嗦,一点也不嫌烦,时不时还点个头。
终于吴邪看不下去了,拉着胖子赶紧出门儿了。
守家小孩继续蹲在门口发呆,姣好的相貌让过路的行人也多看两眼,不过这些都打扰不了呆呆小孩。
太阳从云层里冒出半个头来,撒下的阳光也多了些。
浅淡的阳光落在脸上很温暖,长岁喜欢这样的温暖,他像晒舒服的猫一样,眯着眼。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人打破和谐的气氛。
阴影覆盖在脸上时,长岁唰的睁开眼睛,浓黑的瞳子盯着不速之客。
“小哑巴~”
黑瞎子学着长岁一样蹲下,正好蹲在他身前,白花花的牙齿晃了长岁的眼睛。
长面无表情的眨巴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跟着翻飞,他默默后退一步远离黑瞎子。
他不想理人,但黑瞎子想和他说话啊。
某位墨镜哥挪了挪步子蹭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孩软绵绵的脸颊,语气浮夸。
“小哑巴怎么不理瞎子呀~瞎子好伤心啊~”
“小哑巴小哑巴,难道你真的是哑巴吗?”
“不对啊,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话啊。”
“小哑巴~理理我嘛~”
黑瞎子逗弄人逗得开心,丝毫没注意长岁的眼睛逐渐放空,眸子黑洞洞的明显在走神。
好烦,好烦。
吴邪和胖子什么时候回来。
地上的蚂蚁好像变少了,也是受不了回家了吗。
长岁:灵魂逐渐出窍.jpg
嘴巴都快说干的黑瞎子纳闷怎么半天都没动静,仔细一瞧,嚯,都快睡着了。
突然,黑瞎子伸手捏住长岁的脸,脑袋猛的凑近,热气喷洒交错,黑瞎子忽然有一种他们呼吸缠绕在一起的错觉。
他甚至能闻到长岁身上浅淡的香气。
说不上来什么味道,悠长的,仿若初春的风,那样轻飘飘裹挟着末冬雪混着初春木的味道扫过心尖。
如果再近一点,他的唇就和长岁的唇就会碰上了。
小孩不避不躲,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浓黑的眸子映不出他的模样。
至少黑瞎子从那双眼睛里看不见自己。
黑瞎子倏地有一种感觉,就算他这样直白的亲上去,面前人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因为对方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味。
黑瞎子终于知道长岁身上哪里来的违和感了,从第一眼开始。
小孩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却没有新生的感觉,总是裹着古朴、老旧。
像墓里放至千年的瓷瓶,却从未上色。
带薄茧的拇指擦过少年嘴角,苍白的皮肤磨出一分绯色,黑瞎子挪开脑袋,松开手,和长岁并排蹲着。
“你身上有不好的东西。”
小孩搂紧自己的刀,他闻到黑瞎子身上腐烂阴冷的味道,准确来说是黑瞎子的眼睛上。
黑瞎子眼睛一眯:“对啊,是很可怕的东西哦~”
他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还有心思吓唬小孩。
语气中的落寞是再怎么掩盖,也总会残留几分。
长岁眼珠一转,瞥了他一眼,在黑瞎子惊讶的表情中拔刀出鞘了一半。
锋利的银光微晃,他的手指划向刀刃,却被黑瞎子抓在手里。
长岁嗓音平淡:“我能帮你。”
抓住他的手一颤,轻轻的,若不是长岁感知敏感,甚至不能察觉。
黑瞎子下意识抬了一下墨镜,语气轻松:“瞎子的事还不用小朋友来…”
他的话还没说,长岁就利落的抽出手在刀刃轻轻一划,鲜红的血珠涌现指尖。
小孩伸手一点,血液点在黑瞎子眉心。
原本被遮挡的视线骤然开阔,虽不至于恢复到普通人。
比起原本鬼遮眼的状态,现在这样足以让黑瞎子愣住了。
有多久没这样清晰的看到日光了呢,他忘记了。背上的阴冷和压重也减轻七八分,黑瞎子久违的感觉到一身轻松。
他不由得眨了两下眼睛,长岁早已收回手擦拭着刀刃上沾着的丝缕血液。
“我只能压制,坏东西还在。”本着不浪费的原因,小孩把指尖剩下的血也擦到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在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突然抓住小孩的肩膀,少见的一脸严肃认真。
“你的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长岁或许太过纯白,但黑瞎子是见识过百年的险恶,人心的险恶永远不可估测,足够的利益能让一个人变成魔鬼。
小孩拥有这样的血液,又呆又笨,很难不被人骗走放干。
谁知小孩眨巴眼睛,默默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