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苏颂音转身，看见周芷乔同样很诧异。

任苒：“孩子这么想不开呢？”

周芷乔猛猛摇头，但看到格蕾丝目光诚恳，还是软了点态度：“格蕾丝，苏组长有钱有势家大业大，你去她家会过得很好的。”

“……不可以吗？”格蕾丝的右手握住左手，有点局促又可怜的模样，“我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吗？”

周芷乔抽了口冷气。她对撒娇没有抵抗力。但理智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再把任何人带回家了。

“苏组长——呃，你怎么看？”周芷乔转向苏颂音。

后者摊手，没有再坚持：“既然决定好好接待她们，还是尊重她们的个人意愿吧。”

赵观临大力点头：“不愧是组长！说得真有道理。那格蕾丝的监护人就定为周芷乔吧！大家鼓掌！”

周芷乔：“有没有人来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愿。”

磅——！隔离室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连忙回头，是那冷冽抬腿把苏雨荷的椅子踢翻了。

“冷冽同学，不要着急哈，马上就要轮到你了。”赵观临说。

脑袋着地的苏雨荷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她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锁在椅把上：“这是……怎么了？”

身旁有个声音对她说：“你被那些人绑了。”

“……我想起来了。”

“砰！”

走进隔离室的同事被苏雨荷的武功震到墙边。

她双手用力一挣便破开桎梏，低喝一声：“百柳化刀！”

一招运出，整片隔离玻璃顷刻被打碎，警报器大响。任苒眼疾手快化出防护罩，身边人才没有被飞溅的玻璃伤到。

“苏雨荷！你这是在做什么？”赵观临躲在防护罩后面冲她喊。

“做什么？”苏雨荷冷笑，“那你们将我绑到此处，又是意欲何为？”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好几次了啊。”任苒说，“我们没有恶意。你只要在这里待一阵子就好了。”

“那你为何要带走赵凌云？！”

“那个人真的不是赵凌云，”任苒推了一把周芷乔，“不信你问她！”

周芷乔一个踉跄，艰难开口：“啊对，那个人是我弟弟——他还只是个学生，怎么会和你有瓜葛？”

苏雨荷半信半疑：“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

安全科的同事在此时抵达，一道气拳破开她的招式。苏雨荷双眼一凝，又要动手。

——“我带你去见他！”

苏雨荷一顿。

周芷乔继续说：“你见到他，肯定会明白他不是你认定的那个人。”

苏雨荷：“你真会带我去见他？何时？”

对面的古宁本来都蓄势待发，被任苒一把按住：“真的。随时都可以。”

苏雨荷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似有妥协的意思：“既然如此……”

“等等。”苏颂音突然道，“冷冽他——”

众人把目光齐齐聚向隔离室一角的少年。

他不知怎么解开了枷锁，众目睽睽下起身把手铐丢在地上。

“不好。”有人下意识道。

冷冽的嘴角勾起邪妄的弧度。

当然这种用力过猛的表情放在他稚气尚存的脸上不太协调。

周芷乔：“怎么有种中二少年装冷酷大佬的感觉。”

下一秒，冷冽就翻过了窗，往走廊另一头奔去。他的动作轻巧又快速，像只黑猫。

赵观临大喊道：“追！快追啊！”

“明白！”古宁大呵一声冲出门，“喂！小鬼！快给我回来！”

一群人奔到门边张望，七嘴八舌道“古组长！加油！”“古宁行不行啊”“啊！科长来了！”。

“那小鬼又是谁？”苏雨荷想到刚才被他踢了一脚，后知后觉地不悦道。

“和你一样，都是异位面穿越过来的。”周芷乔说。

“异位面……穿越……”苏雨荷喃喃自语，环顾四周，匪夷所思的环境叫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一团遭乱里，苏雨荷说出了那句穿越人士的必备古早台词：“我……穿越了？”

任苒一巴掌拍自己额头：“我跟你说好多遍了啊，荷姐！”

“赵凌云也穿越了？”苏雨荷又问。

“他不是赵凌云——我也说好多遍了。”

围聚在门口的众人让开一条通道。

夏峥压着冷冽走进来，后者耷着脑袋没有表情，但从漆黑的双瞳里可以看出几分不甘。

夏峥抓着铐住冷冽双手的手铐中心：“你们谁是他的监护人，快把他带走。”

快穿员们面面相觑，默默移开眼，包括任苒和周芷乔。

——拜托。这种危险又麻烦的小孩，她们才不要管。

夏峥看向赵观临：“是你？”

赵观临大力摆手：“哎，夏科长开什么玩笑？目前我们还没有定下来嘛。”

“建议你们尽早决定。要再不把他带走，我们就把他关进负一了。”夏峥说。

“他才十三岁。不至于吧。”周芷乔还是说了一句。

她虽然没进过负一，但传闻听多了，总对那个地方有点发怵。

赵观临这时说：“哎，小周，既然你觉得不好，那你把冷冽带走吧？”

周芷乔哪里想淌更多浑水，张口就说：“我？我没有觉得不好啊。”

赵观临脸上是想到馊主意的表情。他揽过周芷乔小声对她说：“不如你把冷冽和苏雨荷都带走吧。你想办法让牧迟和西塞尔对立，然后借他们的力量来压制这三人。这其中的人际智慧，我想你肯定有。”

周芷乔：“这活干不了，谢谢。”

赵观临：“小周，你可是我们反培组的招牌啊，要多为部门着想啊。而且你现在也没有安排位面任务，这些校正员里头也就属你最清闲了。”

“我清闲？我哪里清闲？”周芷乔才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说，“现在已经有三个人压在我身上了好不好？”

本来她硬着头皮接下监护人的任务，是以为这能让她通过评级考核。但之前赵观临再次驳回她的材料，让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能者多劳嘛。这可是很有成就感的工作。”赵观临还是拿套话来劝诱她，“你要是完成了这个大任务，那可帮了部门一个大忙。我相信部长会看见你的努力。”

“十天。”周芷乔说，“我来负责所有意外穿越人员的监护任务。十天后你通过我的评级考核。”

“你这是在跟你的上司讨价还价？”赵观临问。

“这是我作为校正部正式员工的合理诉求。你不能让我白干活吧？”周芷乔说，“领导，你也知道，这任务很危险。要是哪天被他们杀了，我都没地说理去呢。”

赵观临笑起来，笑着摇头：“哎，都怪我平时对下属太客气了。小周啊，我让你做事，这不是请求，是上级命令。你哪里有推脱的余地？”

周芷乔正要反驳，赵观临用恍然大悟的语气拔高声音，面向众人说：“我想你忘了，或者说我们都忘了，我们的周校正员可不是一个干净的校正员啊。”

周芷乔猛然陷入沉默。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赵观临的言下之意。

他掀起衣袖，向众人露出手臂上的伤疤：“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五年前恶灵大举袭击部门的证据。当时我们部门死伤多惨重啊！哦，夏科长的弟弟也死在那天吧？——那么是谁带来的灾难？小周，你不会忘了，你爸就是始作俑者吧？”

赵观临的话勾起夏铮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时他还在能安部，立场不同。上级巴不得恶灵袭击能够削弱校正部的力量，没有第一时间派出支援。

夏淙在安全科，又是战士家族出身，义不容辞要挡在前线。

事情很快平息。17岁的夏淙变成一具尸体。不完整的。

直到今天，夏铮还是忘不掉他死不瞑目的模样。

赵观临又说：“要不是他偷了部门的注灵词召唤来恶灵，现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化区？真是以一己之力摧残了异能界的生存环境啊。你作为他的女儿，都不羞愧吗？”

赵观临说话直白，但都是事实。在场不少人受过恶化区的影响，看向周芷乔的眼神都带着几丝复杂。

冷冽抬眼，目光落在周芷乔身上。她被那些目光围堵，承受着赵观临的言语凌迟。

他听不懂这些陈年旧事，依稀抓取到的信息——这个女的是罪犯的后代。

所以……身体里流着反叛的血液么。

赵观临继续说：“这种时候，部长却不计前嫌收留下你。你就应该拼死拼活回报部门才对，怎么会一天到晚地计较个人利益？难道说，恶化人的后代果然就是这么冷酷自私？”

周芷乔双唇嗫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发动注灵词，就会引来恶灵。这是常识。也是爸爸亲口和她承认的，是他念了注灵词。她相信爸妈的所作所为都有苦衷，可她没有证据，也无力证明那些苦衷是否具有正当性。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心想进入档案馆，她想找一些蛛丝马迹，证明她的爸妈不是这个世界的加害者……

“行了。”夏铮说，“少说这些废话。快点把名单报给我。我要交差。”

“我想小周应该没意见了吧？”赵观临又挂上呵呵的笑容，有力地捏了把周芷乔的肩，“那我现在就正式把这三位贵客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哦。”

直到赵观临和夏铮这两个领导带人离开，周芷乔失了魂一般，站着都有些困难。

几个校正员也陆续离开。

“那些事和你没多少关系。”任苒顿了顿说，“姓赵的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周芷乔摇头，强作精神：“无所谓，我懒得理他。”

“依方才那人来说，”苏雨荷上前一步打量她，“你爹娘也是魔教之辈？没想到你我竟同命相连。”

周芷乔嘴角一抽：“这倒是很难说。”

好像莫名其妙获得了一些来自反派的共鸣？

“那走吧，现在就带我去见赵凌云。”苏雨荷朝外走。

任苒一拍周芷乔：“没我事的话，我就溜了啊。”

监护苏雨荷的任务看来是落不到她头上了，任苒也没义务再陪她们。

“喂。”少年抬起双手，声音不重，恹恹地盯着周芷乔，“解开。”

周芷乔一顿，摸了摸口袋——她哪里有钥匙？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拿下钥匙就来，千万别走动。”

她叮嘱完就奔出门，喊住正刚踏入架空走廊的夏峥：“代理科长。”

夏峥当即想到她的来意，顿住脚步从缝隙载下一把钥匙远远朝她掷去。周芷乔抬手接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扳指又喊道：“这个我也丢过去了啊。”

这是龙吟的最小形态。

但没多少人知道。

古宁震惊地看向接住扳指的夏峥：“科长，该不会——该不会——”

夏峥：“什么？”

古宁：“她这是在向你求婚？”

夏峥：“？？？”

-

中央楼顶层。

赵观临和夏峥走进部长办公室，后者开口：“部长，意外传送的锚点人物已经全部找到，目前由培养科的专员负责。”

赵观临毕恭毕敬地把文件放到江卧云桌上：“等系统一修复完，我们就能把他们送回去了。”

江卧云拎起那份文件扫了一遍，有些意外：“周……芷乔？她一个人管得过来么？”

“当然了。这些人都交给她的话，但凡日后出了一点差错，”赵观临的笑里既有得意又有谄媚，“或者总局那边追究起来，她也会负全责的。”

夏峥朝他这未雨绸缪的同僚觑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你这是打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下属的身上？”

赵观临看了看不置可否的部长，说：“周芷乔是……是周桓的女儿。她本来就有罪，这也算是将功补过嘛。”

“周桓和宋雨若的女儿啊。”江卧云合上文件，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叩着桌子，“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她这几年怎么样？”

“虽说工作很努力，排名榜也升得很快。但这孩子心思可不单纯呐，一直想评A。”赵观临嗤了下，“执会又不是什么人都收。更别说她这种恶化人的后代。”

江卧云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让她评上吧。”

“哎？万一她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

“监护人的工作也不轻松啊。观临，你得学着激励下属。”江卧云微笑着按下传呼键，“有什么遗愿得帮她了结了才行。”

夏峥闻言皱起眉，而赵观临则豁然开朗般发笑：“我明白了。多亏有部长指点。”

响应传呼走进来的是技术科科长陈势安。他上任不久，三十左右的年纪，半框眼镜。

“部长，这是系统故障的相关报告。”

江卧云没有要看的意思，只是看向他。

陈势安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报告道：“锚地人物反向穿越破坏了位面转移程序。这五个位面的转移程序目前已经无法运行。至于系统出现故障的原因……”

说到这，他看向夏峥。

江卧云：“没关系。夏科长是自己人。”

赵观临犹疑着提醒道：“部长，夏科长目前还不属于执会。”

“虽然夏科长目前还不属于执会，”江卧云笑吟吟地看向夏峥，“但我相信，夏科长很快就会加入。”

夏峥身形稍顿，直视江卧云说：“我没那个打算。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赵观临先部长一步发作：“夏峥，你怎么跟部长说话的？部长对你怎样你心里没数吗？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夏峥的面色冷下几分：“我怎样，轮得到你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