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崔祎安叹了口气,“背后情况复杂得很。”
唐西妗皱眉,崔祎安都说复杂,崔家解决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指使的人身份很高?”
崔祎安:“背后有刺史的手笔。衙门内有刺史的人,是我与王家共同看着才得了结果。那领头的不是梁州人,他是标客,接了人委托才来闹事,他连自己带的人都不认识。怕是刺史害怕事情泄露,专门找的外地人,想砸了店就跑,没想到王家会帮忙。”
“这刺史私德如此……?”她记得这刺史还冒领过洛老爷的功劳,以他的人品,这么多年还留在梁州,不可思议。
崔祎安:“不必过多担忧,刺史不敢明着来,只使些小把戏,伤不了我们,况且,新的刺史就快来了。”
“新的刺史?”唐西妗没听懂,这刺史在这里这么多年,肯定有门路,怎么会说走就走?
可惜崔祎安非要卖关子,“你就等着看,等这刺史变本加厉时,他就该换位置了。若是他们再做什么,当成笑话就行。”
“哈?”好好好,这么搞是吧,把她叫过来还搁这让猜谜。唐西妗气得上火,不过得知不必为刺史烦恼,她多少放了心。
崔祎安拿出样东西,截断了她的怒火,“看,今日叫你主要是为这事。”
“《雕版》?这么快就成了?”唐西妗也顾不上生闷气了,急忙把书夺过来瞧。
翻过一遍,确定这是已经装订好的书,她笑道:“不错不错,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将来就算别家店也印书,凭咱们的速度,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崔祎安笑着抿了一口茶,道:“现在已经印好五百本,纸型都存着,你看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一个月卖一百本,等看看数据再做后面的打算。”唐西妗笑眯眯,她能靠观俗堂加系统的统计系统确定后续需求,尽可能利益最大化。
“依你打算。”崔祎安没在这里押宝,反正观俗堂赚到的有他一份,他就不去费力不讨好了。
唐西妗毫不见外,提出要求:“你让人把这本书放到观俗堂,做个预告。能试阅,免得别人再说我们与刻工作对。”
崔祎安点头应下。问起另一件事,“你不是说要做救荒本草的插图吗?”
唐西妗卒,怎么个事?怎么突然就要干活了?
嘴上骂骂咧咧,手上还是认命画起来。只用画十分钟而已,但是,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唐西妗叹气,反正她在崔祎安面前早就像神仙似的了,多这一点也不奇怪吧……系统,你瞅瞅这功能合理吗?
唐西妗手都画出残影了,最后也只画了二十幅。浑然不顾已经看呆了的寅三,她甩甩手,潇洒道:“我走了,三天后再画。”
待唐西妗走后,寅三研墨的手还没放下,他喃喃道:“公子,她是个神仙吧?”
崔祎安默默无言,他哪里知道?
这边唐西妗还在计算什么时候能把插图画完,每三天有十分钟,她的极限速度是十分钟描出二十张,救荒本草有五百多幅插图,近似于二十七次,总计三个月。辛苦有系统辅助,只要她拿稳笔,画出来的图怎么都不会崩。
唉,只能寄希望于观俗堂多卖点书,让她多完成点支线任务了。
又到了新一期报纸发售的日子,苏运早早便等在观俗堂门口。与他一样早来的人有很多,他看向身后众人,歪嘴一笑,都没他快,他可是在前排!
还没等伙计拉开门,一群人往里冲,伙计都被挤一边去了,还在坚持大喊道:“今日新品,《雕版》,和《石印术》一样的书,买到就是赚到!唉,别挤别挤,都慢点!”
苏运一个劲往里冲,伙计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终于抢到报纸,他满意一笑,走出店门才好奇起伙计说了什么。
此时店里的报纸已经抢购一空,苏运站在门口,惹得一道道羡慕的目光。他赶忙把报纸藏进怀里,这是他的宝贝,可不能被抢了。
“雕版是什么?”苏运戳戳伙计,把伙计吓了一跳。
“哎呦,吓死我了,”伙计顺了好几口气,挂上笑脸,“是小店新书,专讲雕版印刷事宜,帮刻工们减少成本的。公子进去瞧瞧?”
“哦,”苏运得了答案,顿时不好奇了,他又不是刻工,也没钱雇刻工,买来没用,“多谢解答。”
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留伙计在原地迷茫。
他要回去仔细看看这期报纸上写了什么,说实话,梁州小报上最吸引他的是名人八卦,每次与同窗聊八卦也是他最起劲。
家中,苏运收拾好桌子,郑重地摊开报纸,沉下心阅读新政策与好诗篇,他怕等会儿看了后面的娱乐就看不下去这些严肃的东西了。
他边看边圈,有重要的还记在自己收集的纸上。他家并不富裕,平日里他用纸全靠买有钱人家的废纸。最近东市这边也有人卖废纸,但他不敢买,怕实在不能用。
要是观俗堂将这些文章专门出书就好了,看完前面,苏运停笔歇息,他平日里在学堂读书全靠借同学的书来抄,若是观俗堂出书,应该会很便宜吧。
感觉眼睛不再疲惫,他急忙翻页去看背面,先看了八卦,这次是他不认识的人,他把人名记下来,准备明天去问问同窗。观俗堂一直刊登已经过世的文人二三事,估计是怕起纠纷,苏运表示理解,他平时还不敢说那些大人物呢。
等他翻到小说版面,立刻被吸引住目光,这次小说版面竟然多了图画,显得十分精美。
主角名叫钱多,原是景朝山沟沟里的穷光蛋,他奋发向上,不远百里拜师读书,寒冬腊月还要再走百里去另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那里求学。冬天天气太冷,钱多的手脚全部开裂,仍十分努力,拼命抄书。
看到这里,苏运忍不住吐槽,都这么穷了哪里来的纸笔?还有拜师费,当初他家可是用了一年的积蓄才把他送进学堂。
继续往下看,钱多十分认真,成绩比班上那些富家子还好,深得老师喜爱。他考得极好,自认必中,谁知在他欢欢喜喜去看榜时却没找到自己名字。回来路上他被蒙头打了一顿,昏死过去,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卷子被换,辛苦多年全为他人做嫁衣。这人怕他告状,连命都不给他留!
当钱多再次醒来,他看到了自家茅草屋,惊觉不对。凶手不杀了他都算好,还会给他送到家?
他抬起手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小许多。她娘从外面进来,容貌竟如十几年前般。
“你是我娘?”钱多不可思议。
钱母怒瞪他一眼,“怎么,睡一觉起来傻了?你今天必须跟人走,不能再拖了,等你长大了,人家不要你。”
是了,这是他七岁那年,他娘要把他送去做学徒,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没有他的饭吃了。
钱多麻木地站起来,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去,他母亲会对他又打又骂,以他现在的力气,只能乖乖受打。
“钱多他娘,快点出来!仙人走咯!”隔壁婶子大嗓门穿透墙壁,钱母赶忙拽上儿子往外跑去。
仙人?他果然是死了,他那破山村哪里来的仙人?
钱母一口气拽着他跑到村口,把整理好的行李塞到儿子怀里,叮嘱道:“多儿,跟仙人去了就别回来了,娘要改嫁了,你那爹八年都没回来,怕是不会回来了。”
钱多就这么被留在原地,独自发蒙,都疯了吧?他爹不是早死了?
村口还真有个年轻人,只是看那姿态实在不像是仙人。太年轻了,看着比他前世还小。
“你就是钱宁安儿子?”那人开口,一边拿出一枚玉牌。
那玉牌发出红光,仙人点头,“还真是,跟着我走吧。”
他们村子里一起走了很多孩子,瞧着真像是求仙,只是他与那些孩子好像不是一个法子进来的,他们都是测了灵根,知道自己资质,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孩子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渐渐也没人搭理他了,不过钱多也不想跟这群小屁孩说话。
仙人掐了个决,钱多一阵眩晕,转眼便到了天上的露台。
所幸一群小孩和他一般没见识,钱多的诧异不算突出。难道这真是仙人?
“仙舟!我听我娘讲,这就叫仙舟!”
钱多随一众孩子往船舷涌去,竟看到他所在是艘大船,此时他们正在天上行驶。
那仙人笑着解释,“此行前往禾云宗,路程遥远,非仙舟不可达。你们小心着些,别掉下去。”
又是十日行程,途中仙舟走走停停,又有不少孩子上来。到达终点时,钱多数了数,竟有足足五百人。
这十日,他已明白此处就是修仙界,若拥有天赋,且修行得当,人人得以成仙。他暗暗下定决心,在这里,他要闯出一番来!
哪想到到了禾云宗就是当头一棒。
刚进状态,苏运突然发现,小说没了,它没了!
唯留大字提醒;以上内容纯属虚构,请读者不要做危险尝试。
苏运崩溃了,他才刚对修仙界产生好奇,加上最后留的悬念,他真的好想一觉睡到三天后。
唐西妗就在店里帮忙。因着上次掌柜的启发,她专门让多印了几份,当然,店里只有一份,供没买到的人看看,不然后面的故事接不上怎么办?
一群书生看完之后面目狰狞,一遍又一遍不信邪地问掌柜:“掌柜你知道剩下的故事吗?”
掌柜本来因为自己以后都不用再买报而高兴呢,这么被问下去,他也好奇起这次报纸到底写了什么。可惜他还在做工,这群书生问他有什么用?
正午时分,王珣来了店里,他的万图阁几乎完工,此时里面已经放了些石板画。
不过显然,他这次没带来什么好消息。王珣眉毛紧皱,快步走向正忙活的唐西妗,小声道:“出事了,就在这条街头,开了一家观雅堂,还宣传说有印刷机,要卖梁州小报第一期,已有许多买过报纸的人去看了。”
唐西妗:?
什么鬼,她就不信有人能完全复刻印刷机,平日里油墨与铅活字都是由崔祎安的心腹制作,外面怕是连油墨都没听说过。
“走,带我去看看。”打假她势在必行。
那店竟然连招牌形制都仿照观俗堂,忒不要脸。
此时店门口起了争执,似乎是说店里东西实在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