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殿,皇帝和王贵妃却发现,除了来来往往的太医还有面色不好的德妃与张婕妤。
二人一时有些惊慌的请安,王贵妃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此事只怕和德妃张婕妤脱不了干系,只是事涉宠妃,皇帝不曾开口,自己也不好过问。
德妃正准备开口掌握主动权,王太医出来回话:“恭喜陛下,魏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帝听闻后,惊喜的望向贵妃:“爱妃你听到了吗,魏王妃有了身孕,朕要有嫡孙了,二郎也要做父亲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贵妃故意嗔了皇帝一眼:“瞧陛下说的,难道嫡孙女陛下就不喜欢了吗?”
皇帝只是笑,一个劲的说都喜欢,不管男女。
德妃和张婕妤听后面色阴沉,怪不得魏王妃敢装晕呢,只怕她早就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一事,故意给她们下套。
高兴完了,贵妃连忙问王太医:“魏王妃突然晕倒,可是身子有什么不好?”
王太医拱手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魏王妃身体底子不错,只是一时间急火攻心又兼劳累,这才会有眩晕。”
听到急火攻心四字,皇帝看向眼圈红红的明心,沉下脸色:“怎么回事?魏王妃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
明心胆怯地看向德妃和张婕妤不敢说话,此时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沉声道:“朕会为魏王妃做主,你只管说。”
明心这才如实交代了三人的对话,对于德妃和张婕妤的无故挑刺,甚至不让谢清徽起身的行为,皇帝和贵妃都皱起了眉头。
德妃虽然位列四妃,但魏王并非她所出,魏王妃也的确不必来向德妃请安。只是魏王妃向来恭谨勤勉,进宫一向都是给四妃请安的,但是德妃从来不见,此事皇帝也有所耳闻。如今她又来挑刺,无端让人觉得刻薄。
但是说到底德妃和张婕妤都是自己的宠妾,看着她们充满泪花的媚眼,皇帝又不自觉地心软,毕竟魏王妃又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倒不如轻轻放下,也算是和睦宫闱。
贵妃仿佛察觉到了皇帝的心思,眼眸瞬间黯淡,却没有再说什么。
恰逢殿外内侍唱:“淑妃娘娘到——”
耶律熙挺着肚子走进来:“妾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皇帝看着再度遇喜的淑妃,忍不住关切:“爱妃怎么来了?”
淑妃眉眼中透露着担忧:“妾听闻魏王妃今日入宫请安,便打算带着何昭仪姐姐还有云美人来贵妃娘娘宫里打牌,只是走到半路听闻魏王妃晕厥,一时之间宫人乱作一团。
妾想着云美人的身孕还不太稳当,便让昭仪姐姐先送她回宫了,只是妾到底也是魏王妃的庶母,有些放心不下便赶来看看。”
淑妃一番话说的皇帝心里满意,既关心有孕的嫔妃,又以庶母的名义慈爱待下却不僭越,皇帝本对德妃充满了怜爱,只是听闻淑妃之言后又不免对德妃多了几分不满。
德妃自然察觉出了皇帝的眼神变化,忍不住哭的梨花带雨,耶律熙轻轻瞟了她一眼并没有劝慰,而是恭喜皇帝:“魏王妃有了身孕真是可喜可贺,魏王夫妇感情深厚,一向是京中的一段佳话,如今魏王带兵在外尚不知王妃身孕,若是收到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皇帝眸子微动,他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的,二郎对待媳妇视若珍宝,两人感情也一直很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珍爱的王妃在宫中受了德妃的委屈,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自己这个阿耶的面子他也不会给,况且此刻魏王手握重兵在外。
贵妃眸子微垂,遮掩住了复杂的情绪,淑妃则是笑意盈盈,而德妃和张婕妤既害怕皇帝又深恨淑妃,一时之间殿内有些沉默。
皇帝清了清嗓子:“德妃和张婕妤待下不慈,禁足半年,抄宫规十遍交给贵妃。”
谢清徽在内室将皇帝的处置听的一清二楚,她摸了摸肚子有些失望,若不是淑妃匆匆赶来,只怕皇上就要将此事轻轻放下了,罢了,能有这个处置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德妃和张婕妤禁足宫中,皇帝又下旨赏赐了魏王妃意在安抚,贵妃与淑妃宫中也送来了不少的补品,谢清徽也就满意的出宫去了。
……
谷州。
战事陷入胶着,李靖安拿着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抚摸,算起来清徽已经很久没给自己写信了,他有些担忧,只是如今身在战场,自己也不能回去看她,李靖安很是怅然。
王霖此人并不好对付,几场战斗下来,双方各有损失,李靖安心知此战恐怕不会太过顺利,自己答应的年前回京恐怕要失约了。
……
听闻谢清徽有了身孕又在宫中昏厥,谢夫人当即点了嬷嬷婢女,浩浩荡荡的去了魏王府。
入宫请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谢清徽一回府就被明镜安排着歇息,只是尚无睡意就听闻阿娘来了,她连忙坐起身。
谢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带着自己的心腹萧妈妈就进了卧房,看到身着寝衣的女儿关切:“阿娘听闻你在宫中晕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心说完了来龙去脉,谢夫人虽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受到伤害,但依旧不忿德妃和张婕妤的所作所为,况且要不是淑妃来解围,恐怕陛下对于此事也不会太过重视。
谢夫人闻听女儿有孕,心中都快乐开花了,挑选的嬷嬷也都是自己当年带进来的心腹,自然会好好照顾女儿。
听到萧妈妈也要留下时,谢清徽忙推拒:“妈妈年纪大了,如今阿娘都不怎么让你服侍在侧,怎么好在这时烦累妈妈呢?”
萧妈妈是谢夫人嫡母给她的陪嫁,又是明心的亲娘。她一向雷厉风行,在内能照顾主母子女,在外又能协助主母处理庶务。只是近些年来身体不好,谢夫人也体谅她,多让她在家中休养,可惜她闲不下来。
萧妈妈摇头:“王妃一定要让老奴留下来,明镜虽然妥帖但到底没服侍过怀身妇人,明心那丫头更是不必说,心都野了。
王妃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这个时候怎么能放心把您托付给别人?曾经夫人的身孕也是老奴伺候的,累不着,您放心就是。”
萧妈妈执意如此,谢夫人和谢清徽也推辞不得,只得吩咐人在正院收拾个环境好的屋子给萧妈妈住。
……
收到谢清徽有孕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李靖安对着家书乐开了花,一众将领看着素来严肃的魏王只觉得莫名其妙,唯独陈知节露出了然的笑容,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魏王妃的好消息能让一向情绪不外露的魏王骤然失态。
他试探的前去恭喜,果然魏王心情甚好的拍着他的肩膀:“义贞果然最知我心,王妃有了身孕,本王当真欢喜。”
听他这样说,帐中的将领也纷纷恭喜魏王,希望他早得贵子。
……
东宫。
阴良娣嫁入东宫已有七天,与太子妃的温婉柔顺不同,阴姝是一个极富野心而又能谋善断的娘子。况且如今的东宫除了太子妃,只有阴姝是士族出身又封了良娣,李靖廷自然对她很是宠爱。
二人正在东院之中耳鬓厮磨,李闻进来通报:“殿下,各位大人们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阴姝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为李靖廷打理衣裳,灵动的眼眸摄人心魂:“殿下快去快回,别忘了妾身还在等您。”
李靖廷感念于她的体贴,温柔一笑道:“孤去去就回。”
等李靖廷走出东院,阴姝才沉下了脸问身边的侍女:“我让你去太医院打听魏王妃的身孕,你可查出了什么?”
那侍女跪下瑟瑟发抖:“良娣恕罪,宫中太医口风甚紧,贵妃与太子妃又在整顿内宫,奴婢实在是探听不出来什么。”
阴姝面容狰狞,魏王杀了自己的阿耶,又屡次拒婚阴氏让自己在族中受尽了嘲讽,若不是阴平哥哥想法子让自己入了东宫,只怕她就会被族中的长老们当作联姻的工具送给老头做继室夫人。
她阴姝咽不下这口气,她不会让魏王好过的,更不会让魏王妃平安诞下子嗣。凭什么他们一家和乐团圆,自己却孤苦伶仃被当作筹码一样摆布。
……
东宫幕僚求见,自然是为了魏王战胜与魏王妃有孕一事。东宫虽然已有四位皇孙,但是他们生母出身卑微,背后也并无姻亲扶持,况且没有嫡子也的确是东宫的一大痛脚。
前朝大魏重视嫡子,统治中原颇得汉人拥戴,后来大周虽然没有过多的重视嫡庶,但是即位的大周皇帝也多是嫡子出身。
汉人最重礼教,尤以南方为最,只是如今东宫太子妃迟迟不孕,反而魏王妃有了身孕,这些幕僚怎么会不着急。若是魏王得胜还朝,再赶上魏王妃诞下陛下的第一个嫡孙,那他们东宫就真的得靠边站了。
幕僚多是士族出身,如今太子还要仰仗博陵崔氏,太子妃自然是动不得的。他们纷纷献计,有说让太子把皇孙过继太子妃名下的,也有的说可以让士族血脉的良娣诞下贵子,然后过继给太子妃。
众人吵成一片,唯独温璋没有纠结子嗣一事,而是拱手道:“殿下,若有嫡子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毕竟殿下已有三位皇孙,对比魏王膝下空空,已经占据了不少优势。
如今正值寒冬,突厥人多有犯境,陛下当日虽与突厥可汗达成共识,但此时突厥王庭已有反悔之意,臣预判恐不久之后,突厥就会出兵试探。此时魏王尚不在京,殿下可有领兵之意?”
李靖廷眸子一亮看向温璋:“爱卿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