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送回长安之后,皇帝龙心大悦,听闻李靖安兄弟两人以及高、王两位留守在此次战役中贡献颇多,皇帝高兴之余便拨了许多的赏赐。
只是安国公在战胜之后却收受了不少的金银贿赂和美人美酒,而且这几日也很少去官衙,只日日在家中饮酒作乐,皇帝听后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训斥了几句,再没有多说什么。
高、王两人虽然是皇帝的眼线,但总归还算是两个肯为民做主的官员,不管江南如何,如今山西在李承的治下也算是太平安宁。
因着之前上报功劳的奏折,高留守也承了一份安国公府的情,听闻安国公和世子此次并未携家眷上任,他便主动送了四个美人过府,希望能够留下服侍国公和世子,至于李靖安这里,他则是送了不少的金银玉器。
不管是做给外人看还是出于自身的需要,安国公对于美人自然是照单全收,出乎意料的,李靖廷这一次并没有顺势纳妾,而是把两个美人一并送去了安国公那里。
谢清徽哼着小曲把此次收到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如今他们身在太原,有许多事情都需要银钱打点,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准备了不少,但后续用银子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能多收一点意外之财,她自然是高兴。
自生辰宴过后,太原的夫人娘子们频繁登门小聚,谢清徽从开始的有些无措到如今已经是游刃有余,而其中登门最为频繁的则就是京兆韦氏的杜夫人。
李靖安看了下时辰问:“昨日我看你又收了杜夫人的拜帖,感觉你们倒是很投缘?”
谢清徽点头:“正是呢,我也是那几日才知道,这位杜夫人是韦大人的续弦,京兆韦氏分家之后,嫡子自然有外家看顾着,而身为庶子的韦大人便只能自己奔前程了,故而续弦夫人的出身不是很高,但没想到这位杜夫人倒真是个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娘子。”
“听闻京兆韦氏那两位嫡子一直不太得志,对于这位出息的庶出兄长,他们反而是刻意打压,却不想这位韦大人是个遇强则强的人。”
李靖安有些感叹那两位嫡子的无知,这样出息的兄弟不说好好笼络着振兴家族,反倒是把人家越推越远,怪不得京兆韦氏这些年一直起不来,也是有原因的。
……
这边两人都在感叹着韦氏夫妻的苦尽甘来,而韦贞靳也在细细叮嘱着自家夫人。
韦贞靳是个极有远见和野心的人,从前章仁太子在世,他想借助世家力量往朝中攀升,也想凭着出色的政绩得到太子青眼,可是现实却给了他迎头痛击,而如今他看出了大齐风雨飘摇,这条船已经是不牢靠的了。
那如果自己能够顺势而行,成为从龙功臣呢?想到这个决定,韦贞靳既激动又害怕,这是成功了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径,也是失败了会面临家破人亡的局面。
韦贞靳蛰伏了三年,等到了章仁太子薨逝,这下他完全确定大齐杨氏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便把目光放到了可以投资的朝臣身上。
联想到之前的李氏童谣,再结合他与安国公父子三人之间的接触与交往,他相信安国公府就是他可以投资的未来,只是这艘船到底牢不牢靠,这艘船上的三个主人到底谁才是真龙天子,他还需要时间的验证。
想到长宁县主对于自家女儿的青眼,再看看自己女儿如花似玉的美貌和德才兼备的品行,韦贞靳忍不住动了结亲的心思,于是在脑中过滤起了谢氏和李氏可还有亲近的旁支有适龄子弟。
……
谢清徽在正院招呼着杜夫人母女,李靖安只得去书房回避,恰逢此时李四递进来一封信道:“回禀主子,有人拿着河东郡公的信在外求见。”
李靖安有些惊讶,出京之前,他为了避嫌便和裴晏断了书信往来,却不想此时竟有人拿信登门,李靖安急忙拆开信细细研读。
读完之后,李靖安露出了笑意,便吩咐李四:“让送信的人进来吧。”
李靖安吩咐人上了茶水,静待裴晏给他送来的“惊喜”。
两道人影逐渐走近,李靖安看清来人之后,虽然明白不可以貌取人,但是心中还是难掩失望。
来者两人,一人容貌怯懦、弱不胜衣,看起来难当大任,另一人容貌倒是甚好,只是浑身气息稍显跳脱,并无稳重之相。
二人见了李靖安忙行礼问好,因着那弱不胜衣之人是裴晏的族人,更是他信中一力举荐之人,李靖安便率先向他提问。
裴子翊拱了拱手:“小人虽出身裴氏旁支,只是几代下来早已没有当初的显赫,当时小人在族学中一边读书,一边替人抄写为生,幸得郡公爷青眼,给小人指了一条明路。
小人的家原就在太原,当日求学也是迫不得已离开老母亲,如今能够返回家乡侍奉母亲,小人自是心中一万个感谢。”
虽然有裴晏作保,但是李靖安还是考了考他关于学问与如今政局民生的看法,得到他的回复之后,李靖安的心中顿时满意了三分,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可见他性情刚烈,直言敢谏。
对于这个裴子翊,他打算收下留为己用,只是裴晏的信中只提到了一人,那旁边这位是……
似乎是看出了李靖安的疑惑,裴子翊忙解释:“二郎君勿怪我失礼,小人从长安回太原的路上并不太平,是这位陈知节兄弟救了我,还送我一道回了太原。
陈兄一直想投身军中,只是苦无门路,而雀鼠谷之战后他对二郎君一直心存仰慕,听闻我前来拜访,于是便想一同见一见二郎君的真容。”
那位名叫陈知节的郎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郎君勿怪我鲁莽,只是听闻安国公家的李二郎君素有骁勇之名,我有些好奇。”
李靖安打量了他一番:“看你这样子,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如今在做什么?”
交谈了一番,李靖安才知道,这位陈知节也算是官宦家庭出身,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在镖局谋生,观他身手矫健,想来也是勤于习武,李靖安不免动了心思:“你可愿与我比试一番?”
陈知节本就是打着来比试的心思来着,只是人家李二郎君出身显贵,自然不会轻易下场,如今听他这么说,陈知节忙点头应了。
李靖安带着两人一同去了练武场,李靖安只叮嘱:“不要把我当成安国公府的郎君,只当成你寻常比试时的郎君,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陈知节本就是武人一个,听闻李靖安这样说,心中更是没有了顾及,二人选了近身肉搏,虽然陈知节年岁偏长,但是李靖安的功夫是得了军中许多名将的教导,更有谢宁与他日日比试,陈知节很快落败。
陈知节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今日真是痛快,没想到我竟然能和安国公府的郎君一同比试,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靖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身手真是不错,想来箭术也一定颇为优秀,要不要比试一番?”
送上门的机会,陈知节哪里会不要,二人又换了弓箭在旁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试。
李靖安的箭法师承安国公李承,李承年少的时候曾因箭术颇佳而风靡长安,当年更是靠着雀屏中选娶走了陵阳郡主,也就是后来的安国公夫人。
陈知节十箭七中,虽然比不得李靖安十箭十中,但也是箭术上佳,李靖安心中难掩喜悦,不想裴子翊一人还带了一个绝佳的帮手。
“你可愿意留在我们留守府?”李靖安向陈知节发出了邀请。
陈知节看了看裴子翊又看了看李靖安,小声问道:“不知道工钱怎么算,小人可是要养活妻儿的……”
李靖安放声大笑,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给你的俸禄一定比镖局要高得多。”
裴子翊本以为李靖安与其他士族子弟一般,听到工钱二字恨不得鄙夷走开,没想到他没有丝毫不屑与鄙视,反而还大笑着与陈知节谈话,裴子翊的心中也稍稍安慰,至少目前看来,他这位上司是个还不错的人。
收了两位得力干将,李靖安的心情也很不错,吩咐了李四从官衙之中找了两个合适的职位给两人,名义上裴子翊和陈知节是留守府的文书小吏与衙卫,实则他们是他李靖安的客卿门臣。
不仅如此,李靖安更添了意外之喜,他自己是爱好书法之人,尤以王羲之最为崇拜,却不想裴子翊的书法也是堪称一绝。
原来与他同郡的和尚智永乃是“书圣”王羲之的七世孙,擅书法,裴子翊便拜智永为师,深得王羲之书法真传,李靖安简直如获至宝。
李靖安为二人安排职务的事情并没有掀起一丝涟漪,高、王两位留守也没有把两个小吏的职位当一回事,而李靖廷听闻了身边人的上报之后,心中微动,或许,他也应该为自己招揽一些“贴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