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历代主君主母仿佛都不喜欢供奉神佛,而安国公府之中,安国公更加笃信道教,认为陇西李氏乃是老子的后人。
只有王夫人向来喜欢在小佛堂供奉,谢清徽回忆了一下王夫人小佛堂的布局,吩咐明镜在西厢房也原样修建了一座。
佛堂落成之后,谢清徽经常在里面抄经跪拜,内心仿佛也平和宁静了许多。
大军出征已有七日,但是还未有捷报传来,谢清徽虽然担心,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她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安定留守府中躁动不安的人心。
……
收到崔丹音信的那日,谢清徽便已经前去王氏同王神懿说明了此事,王神懿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当日大嫂话中的深意。
这时谢宁在京中的调查也原样送到了太原,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王神懿大为愤怒。
难怪当日大嫂要提及中山郡王世子妃的事情,世子妃怀胎已有六个月,是荣安暗中做了手脚,害的世子妃一尸两命。
此事一出,世子便提刀要和荣安拼命,是郡王妃,自己的妹妹百般维护女儿,这才保全了荣安遮掩了此事。
王神懿自问自己立身颇正,阿耶在世时也是刚正不阿,为何妹妹和她教出来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神懿简直不敢想,这场婚事要是做成了,那她岂不是成了坑侄女的罪人?那她以后如何面对谢氏的亲眷。
她想去问太夫人,问自己的阿娘,这些年来,阿娘当真不知道妹妹在京中的所作所为吗?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阿娘这是在干什么?
是在牺牲自己的幸福与安宁来成全妹妹的女儿吗?思来想去,王神懿决定还是要去一趟和光院。
……
此时王大老爷和郭夫人已经在了,听到儿子说明的真相,王太夫人有些激动,看到女儿满面怒容的进来,王太夫人无力的合上了双眼。
“你们小妹的事情,我并非全不知情,只是我总想着她不容易,若是当年我和你们阿耶能够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她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这么艰难。
王妃听起来尊贵,可她也只是面子上好看,所以许多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我没想到荣安真的敢去害人性命。”
王神懿猛地站起身:“阿娘,日子是自己过下去的,是,就算中山郡王府的日子不如意,那也不是她们害人性命的借口啊。
这么多年,世子虽然不是妹妹所出,但也对她很是恭敬,再有孝道压着,他也不敢放肆。
可是这一回,荣安却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来日世子承爵,她们母女的日子才叫难过。
况且荣安小小年纪,心性如此歹毒,可见妹妹这些年来是如何教养孩子的,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谁会娶荣安?谁敢娶她?而把女儿教养成这个样子的王氏女也难辞其咎。阿娘是要为了她毁了我们所有王氏女儿的名声吗?”
太夫人落泪摇头,郭夫人也在旁边劝慰着,良久太夫人才缓过来:“罢了,荣安和安国公府的亲事别议了,这件事情人家查出来却没有到处宣扬,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了。
至于荣安,就让神佑自己去操心吧,只是神佑到底是你们的妹妹,她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做哥哥姐姐的,能帮还是帮一帮吧。
我老了,管不了太多了,只希望我的儿女们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我就知足了。”
……
收到二叔母让人传过来的消息,谢清徽也彻底放心了,至少这门不如意的亲事不用再议了,而且还没有得罪王氏。
为了安大嫂的心,谢清徽立刻提笔回信送往长安。
正在这时,明镜急匆匆的跑回来报喜:“夫人,夫人,郎君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口,咱们赢了。”
谢清徽激动的站起来:“二郎可有受伤?公爹和世子呢?”
明镜气喘吁吁:“李四传话说郎君出征在外难免有伤,只是并无大碍,公爷他们还要在官衙处理政务,且还回不来呢,请夫人安心。”
谢清徽听闻大家都平安,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毕竟南巡刺杀之时,李靖安身负重伤的样子实在是吓到了她,如今还有精神去处理战后公务,可见并无大碍。
她立刻吩咐了大厨房热热闹闹的准备了一场家宴,直到酉时,安国公才带着两个儿子回来。
何娘子身为公爷的妾室,率先迎上去道:“公爷一路辛苦了。”
谢清徽向安国公和世子行礼问安之后,立刻走到李靖安身边上下打量:“二哥伤在哪里了?”
看着娘子眼眶红红,李靖安安慰她:“都是小伤,真的没事,我们先用膳好不好。”
安国公看着儿媳对儿子关怀备至,心下满意道:“你媳妇关心你,便是破层皮都觉得是重伤。”说完又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儿媳:“放心吧,天天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啥事都没有。”
李靖廷笑着看向父亲和弟弟,想到大儿媳并未跟来,此刻的大儿子倒显得极为落寞。
安国公饭桌之上不免父爱泛滥:“此处虽不比长安,不过纳个照料起居的妾室还是可以的,想来你媳妇也不会反对。”
谢清徽的筷子顿了顿没有说话,这些日子里她和大嫂频繁通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能感觉到大嫂还是关心世子的,只是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妾室将他们本就受到重创的夫妻之情逐渐磨灭。
李靖安充耳不闻,只顾着给谢清徽夹菜,看着弟弟弟妹恩爱的样子,李靖廷难得的反驳起了父亲:“阿耶再说吧,如今一时也顾不上。”
安国公虽然心疼儿子,只是想到外面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等待解决,心里也很是烦闷,也罢,此刻确实不是纳妾的时机。
……
用完晚膳后,两人才回了西院。
也用不着明镜明心,谢清徽上前便把李靖安的衣裳脱了下来,李靖安难免打趣:“夫人此举倒真像话本里逼良为娼的登徒子。”
谢清徽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始仔细检查,虽然身上并没有像上次一般致命的贯穿伤口,只是胳膊上也还是有几道刀剑血痕。
谢清徽轻轻抚摸,李靖安安慰她:“没什么事,这些伤在战场上都是小伤,我好歹也算一个副将,哪里会轻易身负重伤。”
抽了抽鼻子谢清徽准备再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你这样子丑死了。”
“是,我以后定会爱惜自己,绝不敢污了夫人的眼睛好不好?我先去沐浴一番,在那边呆了几天,感觉人都馊了,亏得夫人不嫌弃我。”
等沐浴完也处理了伤口,二人躺在榻上,谢清徽才问起了战事。
甄翟儿为人轻狂,早先几次的胜仗让他逐渐膨胀,面对安国公这位出身武将世家的公爷也难免看轻。
李靖安利用了这一点,派人大肆宣扬安国公对于此战必胜的决心,还叫嚣着要与甄翟儿决一死战。
甄翟儿听后果然大怒,亲自带人在雀鼠谷与安国公对战,安国公只有区区几千人,而甄翟儿却带了近一万人。
却不想李靖安早已事先安排好了埋伏,在甄翟儿自以为能够活捉安国公的时候玩了一招瓮中捉鳖,拿下了甄翟儿。
至于其他叛军,早已由李靖廷带人绕道与之合围,甄翟儿的部下本就人心不齐,如今叛军首脑落网,其他人也惶惶不可终日,难成气候。
只是此计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就会让安国公受到伤害,好在最后平息了战乱,其他两位副留守也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毕竟此次李靖安保住的可不止安国公府,还有他们二人的性命啊。
虽然李靖安说的平淡,但是谢清徽知道战场上的事情远不可能那么简单,但不管如何,如今山西境内乱党已除,也算是成功完成圣命。
她把头靠在了李靖安的肩膀上:“虽然这一次咱们平定了甄翟儿的叛乱,稳定了山西的局势,只是皇上本就忌惮咱们安国公府,想来又要有不小的风波了。”
李靖安也心知肚明皇帝的思量,他既希望能稳定山西局势,又不想安国公府揽尽人心。
“只是眼下还不是很好的时机,我们还要再等,等到山西能够被全面掌控。这次战胜的奏章是高留守递上去的,他那个人我也知道些,好面子,爱揽功,他既然愿意出这个风头就让他出,我倒是巴不得他把功劳全揽了。
毕竟他是陛下放在山西的眼线,他立了功劳可比咱们立功让陛下放心多了。”
谢清徽点头:“此前公爹给陛下送了不少的舞姬和美酒,听闻山西境内有一个极为擅长养马的牧人,陛下极爱宝马,二哥或可寻了来,一并献给圣上如何?”
“也好,不禁要献,还要闹出大一点的动静,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在为皇帝陛下寻找奇珍异宝。”
李靖安心下有了安排,安国公自然更有成算,他知道此次事件过后,圣上只怕会对他多一层忌惮。
他必须要极力伪装自己,只有自己是一个德才尽失的酒色之徒,皇帝才能真正的放心,他眸光微闪佯装大醉:“来人,去,去告诉高留守,我要休息几日,留守府的事情,让他全权做主。”